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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庆怀]

应 聘 参 加 局 长 考 评
----庆祝深圳经济特区建立30周年

文/ 曾庆怀

深圳经济特区是由一个由边陲小镇发展起来的。过去深圳是一个人才比较缺乏的地方，为了经济的发展，市政府领导高瞻远瞩，从1984年和1985年先后派出由市人事局的主要官员，到全国主要大城市，如北京、上海、武汉、西安、广州等地广泛招揽人才，我就是在1984年8月由深圳市人事局到武汉公开招聘到深圳特区工作的。
深圳经济特区是各类人才施展才能的好地方。这得益于深圳有一个好的投资环境，有党中央改革开放的优惠政策，深圳市政府有一个好的领导班子，重视人才，尊重人才，尊重知识，不拘一格选人才。
我刚到深圳工作之时，被分配到深圳市石化公司从事300万吨/年炼油厂的筹建工作。从多次到市政府联系工作，和政府一些官员接触、交谈中，我就感到市政府官员的专业知识和业务水平不高，因为当时的政府官员大多是从本地县、地一级的干部中提拔起来的。他们有努力搞好工作的强烈欲望，但由于专业技术和业务水平有限，对重大问题缺乏果断的决策能力，缺乏远大目标和规划。对党中央的改革开放政策也缺乏充分的学习和研究，用当时政府官员的口头禅是：“摸着石头过河，走一步、看一步。”
当时市政府的主要领导也意识到人才的重要性，要使深圳经济特区得到发展，关键是人才。从83年开始，市政府从全国各地招聘了一批有技术、有专长和业务能力强的干部之后，首先是充实市政府各部门的领导和业务骨干，而且还特别重视中、青年干部的使用和培养。而来自全国各地的干部，带着各地区、省市的经验，加上市政府又强调各级干部要解放思想，向香港、向国外的先进管理经验学习，提出“时间就是金钱，效益就是生命”的口号，深圳经济得到了迅速的发展。因此，当1984年1月26日邓小平同志到深圳考察时，写下了著名的题词：
“深圳的发展和经验证明我们建立经济特区的政策是正确的。”
邓小平同志的题词给在深圳经济特区工作的干部很大的鼓励。那时，我办公的地点是 《深圳国际商业大厦》，而1984年邓小平同志到深圳考察时，就是登上国商大厦的楼顶上遥望当时深圳市全景的。邓小平同志离开深圳时，《深圳特区报》以大量的照片，图文并茂详细的报导了邓小平同志考察深圳时的情况，给我们很大鼓舞。
从此，深圳经济特区迎来了新的春天，走向了全面经济发展的新台阶。
深圳经济要发展，必须要有资金。为此，邓小平提出在深圳、珠海、汕头和厦门等地建立经济特区时曾经指出：“中央没有钱，你们自己搞。要杀出一条血路来。”为了引进国外资金，引进项目，引进人才，引进先进的经营管理，深圳市政府领导提出，首先必须使深圳创造一个良好的投资环境，全面落实党中央给予经济特区的优惠政策，要让外商赚钱，让外商放心在深圳经济特区办企业，设厂。
当时，全国正在讨论计划经济和市场经济同时并举的问题。但深圳市政府主要领导却大胆的提出要以市场为导向，作为政府工作出发点，按照市场经济规律办事，向国外的经济靠拢。同时向企业明确的提出：要发展外向型经济。提出一些企业第一年外向型经济要达到25%以上，第二年要达到35%以上，第三年要超过50%的要求。如某些企业达不到上述要求，则要转变产品结构，提高产品质量，从而使自己的产品能适应市场的需要，能在国内外广大的市场上进行竞争，在竞争中进行以优淘劣，效益不好的企业，质量不好产品，销售不出去的产品将被淘汰；严重亏损的企业将进行关闭。当时，我在石化公司从事企业管理工作，深深的感受到这种压力。
为了让各企业和世界经济逐步接轨，在和世界经济竞争中不会上当受骗，造成不应有的经济损失。当时由市政府工业办公室出面主持，邀请深圳大学的法律教授向各企业派来的干部讲授《经济合同法》，学员学完课时后，进行考试，成绩及格的，发给结业证。当时我有幸参加了《经济合同法》的学习，受益不浅，并拿了结业证。从而使我对《经济合同法》和国外经济法律有了初步的认识，给我后来的工作带来很大的帮助。
1986年2月上旬，我到市政府工业办公室联系工作，而在市政府门前看见一份通告，大意是：市政府审计局，标准化计量局拟公开向社会招聘正局长一人，副局长二人，报名地点市委组织部。我看了这份通告后，感到很新鲜，也很感兴趣。我想，过去政府的局长、处长、科长之类的干部，都是由组织部门任免的，如今深圳经济特区为选拔专业技术人才，打破常规，公开向社会招聘正、副局长，这是新鲜事。而后报纸公开发布此条消息，社评认为：深圳市政府公开向社会招聘局长，在全国各省、市也是首次的，这也是深圳市政府充分利用党中央给予经济特区的优惠政策的一个创举。
看了这份通告后，我很兴奋，我觉得自己可以去试一试应聘，因为我所学的专业和自己现在从事的技术工作，到标准化计量局工作可以发挥自己的才能，通过应聘也可以考一考自己的能力和专业知识水平，证实自己的价值。为此，我办完了工作之后，便到市委组织部去报名。在我报名时，因为消息尚未在报纸上和社会通报，知道此消息的人还不多，到我报名时，我是第二个，按照报名的条件、要求，我填好了有关表格，最后等待组织的资格审查。考试的资格主要是要有大专毕业以上的学历，年龄在五十岁以下，深圳户口，在职干部。几天后，市人事部通过资格审查后，通知我于2月22日参加笔试。
为了准备笔试，我利用工作之余积极复习有关标准化的计量专业书籍，学习有关政治，法律，政治经济学，经营管理、时事、政策等有关文献资料。有的专业技术名词、术语还进行了背诵，死记。如：什么叫标准，标准化？质量管理的内容，国家标准，国际标准常识等等。而加上平时自己积累的专业知识，到考试那天，我充满信心，到考场进行考试。
考试那天，记得是1986年2月22日，我按预定时间提前到了考场。考试分二门。上午考专业技术，下午考政治经济学和时事知识。
上午八点不到，我到了考场，见到一大群的考生，年龄多是中青年干部，年龄在三、四十岁的为最多。而我在考生中，算是年纪比较大的几位，当时我正好是四十九岁。当中，我也发现几位熟悉的老同学和朋友。如张汉文同学也参加了。还有一些电视台的新闻记者也到现场进行采访。我被安排在最前排的座位，考试号码是：NO.2。考试时，我一点都不紧张，因为像这样的考试，我已不知经历过多少次了。
考试时，有市人事局和市委组织部的领导参加，并派有关人员进行监考。考试前，先由市委组织部的陈处长向大家宣读考试的有关规则和注意事项后，给大家分发统一考卷。
我拿到考卷后，便专心一致的、埋头考试。上午的专业技术考试题，主要是围绕质量、计量、标准化为中心内容。由于考试前，我做了充分的复习、准备，考试时得心应手，自我感觉很好，如什么叫标准、标准化，由于此题我猜对了，我一字不差的全答对了，其他题目也答得不错。而考试的时间二小时，我也全掌握好，到我交卷时，时间也快到了。
上午专业技术考试自己感觉很好，下午考政治经济学，法律，时事，政策等，我也信心很足，因为政治经济学过去我学习过，考试过多次，比较熟悉；而平时我也很关心政治、时事，天天看报纸；再加上不久前，我参加过由市政府工业办公室主办的《经济合同法》的培训学习，对经济法律有基本了解，因此，当我拿到考试卷时，便一口气的、逐条、逐项的回答各种试题。其中，印象比较深的一个考题是：党是领导一切的？而宪法是经人民代表大会通过的，问是党大还是法大？因在考试前不久，当时彭真委员长对此问题曾向报界作过谈话，彭真委员长的回答大意是：中国共产党是全中国人民的领导核心，党是领导一切的。而宪法也是由中国共产党领导组织起草的，然后交由全国人民讨论、修改、补充，通过全国上下多次反复修改，最后由全国人大讨论通过的。宪法被全国人大通过之后，那么不论你是何人，不论是共产党，还是其他民主党派组织，不论是共产党员，还是普通老百姓，不论你职位高低，在法律面前，人人平等，谁违了法，谁就要受到法律的制裁。从这个角度看，法最大。我就是按此观点回答问题的。
经过一天的考试，自我感觉都很好，认为自己考得不错。笔试的二门，我自信平均分数应该在90分左右。在100多名的考生中，应该在前十名之列。
经过笔试后半个月，市委组织部通知我到市委组织部招待所去面试。据说被通知面试的人员约有20名。但面试的人员背靠背，大家不在一起，分批在二天内考完。我是第一天被通知参加面试的。
面试时间规定为一小时，十分钟准备发言提纲；前三十分钟由自己进行主讲；后二十分钟由主考官进行提问。记得面试题目是：作为一位领导干部，要具备什么素质？怎样才能做好一位称职的局长？
对此，我利用十分钟的短暂时间进行思考，并根据自己多年积累的工作经验和体会，我认为要当好一位好的领导干部必须具备下列素质：德、才兼备。具体是：在政治上必须和党中央保持一致，认真贯彻党和政府的各项方针、政策；在与同事们共事时，必须注意团结，不但要注意团结和自己意见、观点相同的领导，而且要学会团结和自己意见和观点不同的人；要为政清廉，讲奉献，要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要吃苦在前，享乐在后，处处要当群众的表率，要以身作则。
在业务技术上要精通，要熟悉政治、经济、法律、文化教育，熟悉党和政府的方针、政策；要会用人，发挥和调动人的积极性，要关心人、爱护人才；工作要深入基层，熟悉情况，办事要讲原则，要实事求是。作风要民主，敢于开展批评与自我批评等等。
三十分钟的发言，基本上是围绕上述问题，观点展开而谈的。我发言时，监考官用录音机将发言录下来，以作备查。
后面二十分钟，由监考官提问考评。总的回答自我感觉很满意。
经过笔试、面试后，时间已到了四月间。一天，市委组织部通知我们公司，要我到市委组织部报到集中。由于我去报考局长之事，我事前没有对公司领导讲，公司总经理都不知道，而直到市委组织部通知公司后，公司领导才知道我也去报考局长。市委组织部通知公司批准我十天时间脱产到市标准计量局去工作考察、调查。同时被通知参加考察、调查工作的考生有六人，我是其中之一。其他五人，其中一名清华大学毕业生，某电子工业公司生产部部长；一名是某公司总工程师；一名是深圳大学讲师；一名是某公司的高级工程师（女）；一名是某质检所工程师。
我们一行六人，在市委组织部陈处长的带领下，进驻了市标准化计量局，对该局的工作进行全面了解，当时标准化计量局的主要负责人向我们汇报工作，对各科室的干部个别进行谈话、调查了解局里存在的主要问题和矛盾……。经过一个星期的现场调查、了解，剖析问题，分析矛盾，提出解决问题的办法和意见，然后各自写成书面意见和建议交给市委组织部，既作为我们向市政府的工作建议，也作为我们各自的答卷。
经过上述三个阶段的考试、面试、考察之后，最后，由市委组织部再通知我们六人于五月间到市政府会议室作“施政报告”。“施政报告”准备时间三天。报告可在自己家里准备，也可到图书馆等地搜集资料，也可以找人讨论。但由于当时公司工作正忙，请假三天未批准，最后我只在家里准备了一天。也未找谁讨论。
向市政府主要领导和市政府各主要部门领导作“施政报告”那天，我是被安排上午第三位。参加评议的市委主要领导有：深圳市委书记李灏；副市长周溪舞；市委组织部长刘波以及市政府各部门主要领导约三十多人；此外还有电视台记者。
当我进入会场后，看到台下坐着市委书记和其他的许多领导，开始心里有点紧张，因为我事前没有想到李灏书记也会参加这次评议。我按照自己事先准备的“施政报告”进行发言。我的施政报告，主要的意见有下列几点：
一、建立全市范围的质量保证体系，所有企业均要采取国家标准进而向国际标准化靠拢，为此要熟悉、搜集世界各主要工业国家的国家标准化和国际标准化资料。
二、要立法，要保证质量监督能依法办事，有法可依。加强对进出口产品的质量监督。
三、解决质量监督局经济不足的可行途径。
四、对质量监督局的科室设置和人员配备、人员定编的意见。
五、任职四年的目标，等等。
时间：发言十五分钟。然后由到会的领导提问。
李灏书记，周溪舞副市长均未向我提问，我意识到自己的这次“施政报告”没有做好、不成功。最后我落选了！？我分析落选的原因：
1，我在向政府主要领导所作的“施政报告”准备不够充分，讲得也不好，未提出整治“标准化计量局”的具体的有效措施。特别是没有从如何促进整体深圳经济发展的高度来谈。
2，在年龄上，在六人当中，我年纪最大，当时我已49岁。而入选的四人，都在44～45岁之间。
3，当时我还不是党员，职称是：公司办公室主任、工程师。而被录取的正局长林鏡钊却是中共党员，其在调入深圳工作之前，是国内某国防工厂的总工程师，资历上比我强。
后来，我虽然落选未被聘任正、副局长，但由于该局人员缺乏，市委组织部建议我到该局工作。当时，新任局长林镜钊同志也很欣赏我，也主动邀请我到该局协助他工作，我答应了。并到该局报了到，拿了调动工作通知书。但最后又由于住房等问题一时不能妥善解决，加上当时海湾石化公司正在紧张筹建300万吨/年炼油厂，合资单位正在积极洽谈中，而公司许多工作都是由我经手办的，公司总经理不希望我走，极力挽留我，在这样的情况，又考虑公司的工资和奖金比“标准计量局”高出许多，权衡利弊，最后我还是放弃了去“标准计量局”，即现在的“市技术监督局”工作。现在回忆起来，这次机会没有抓住，这是一个失误!?如果当时我去了“技术监督局”工作，那么我的后半段的经历将要改写了！
现在我已退休了，回想从1984年以来自己的工作经历，我觉得自己也是幸运的。在这十几年中，我没有虚度年华，没有犯错误，我虽然没有干什么大事，没有升官发财，但我的生活还是很充实的，体现了自已的人生价值。我在海湾石化公司加入了中国共产党，评上了高级工程师，后到《深圳石化集团》二级公司担任总经理；有自己的福利房，在石化集团公司工作时股票上市，分了一些石化原始股票。否则，我在市政府工作，还是“清水衙门”。不过，如在政府机关工作，待遇会更好些，退休后的工资可能会拿到更多。相比之下，有失有得，也没有什么遗憾的！
作为我人生的这一段经历还是值得记叙的。因为深圳市政府作为全国第一个在社会上公开招聘政府官员，是政府在人事改革上第一个敢吃螃蟹的人；而自己有幸遇上了这个机会，参加应聘局长考评，而且还进入了前六名，还上了电视，从这个角度看，我还是中国人事改革的具体参与者和历史见证人。
深圳市政府官员向社会公开招聘的人事改革，实践证明是正确的。被招聘的正、副局长不但能胜任，而且工作还干得很好。应聘的局长黄镜钊同志先后干了二届，二届干完后被深圳市政协选为政协委员，而成为社会名人。而现在的深圳市技术监督局，其工作也走在全国的前面，在深圳的经济发展中发挥了重要的作用。如今，不仅深圳市，而且全国其他的省、市也学习深圳市的人事改革经验；广东省政府近几年来，也先后对副厅级干部多次进行公开招聘，取得了积极的效果。现在人事用人制度也已到了深化改革的时候了，随着国家民主与法制的健全，随着中国加入WTO组织，实行全球化经済，国家需要大量的高级科技和经済人才，为此，必须引入竞争机制，干部终身制也必将成为历史，这对国家来说是一件好事，这也是历史发展的必然。

（此文写于2002年8月）

[曾庆怀]

今年（2010年）2月23日是我在15年前在深圳市参加市标准计量局（即现在市技术监督局前身）局长应聘考试的日子。不久前，深圳市《晶报》为此发表专题文章进行详细报道。文章指出：“这是深圳经济特区广开才路，选贤任能的新赏试，在全国首开干部人事制度改革的先河，一时间一石激起千层浪。”为了更好地让大家对当时的情况有所了解，特提上此文供读者参阅点评。

[曾庆怀]

今年是深圳经济特区成立30周年,现将此文献给我深爱的深圳,祝深圳市取得更大的发展和进步.
祝我们伟大的袒祖国更加繁荣富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