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ust Winner 澳洲长风论坛

[陇上雪]

　　　　　　　　　　　　
　　　　　　　　　　　挽歌，唱给罹难的候鸟
　
　　　　　　　　　　　　　　　何小龙


　　　　　　　　　　　　　我看见你们了

　　　　　　　　　　　　　　　　　　　　　　

我看见你们了 孤单的苍鹭 白鹭
群居的红胸秋沙鸭 潜水鸭
在远离城市的泾河滩 在浅水洼 在草丛中
你们飞翔 觅食 凫水 仿佛这里已经成为你们的家
其实是危机四伏的家

你们张扬的生命活力 让我眼前的冬日突然间变得明亮起来
温暖起来 尽管阳光很淡 并不能让吹乱、吹冷你们羽毛的寒风
柔软成一种暖心的抚慰

同行的朋友说 要是这里是一片受到保护的湿地多好 那样
你们这些在迁徙中饱受颠沛之苦的生灵 就可以安心地定居
平静地生活 生儿育女

可惜啊 残酷的现实 总是让一些像蒲公英种子一样流浪的美丽梦想
找不到一块能够扎根的土壤 你们在这里栖息 仅仅是暂时的寄宿
看见追逐嬉戏的你们很满足很快乐的样子
我多么辛酸

而我担心的不仅仅是 　冬眠的毒蛇会苏醒 比毒蛇更可怕的枪口会把你们偷袭
我看见 从城市和附近造纸厂、制革厂排放的污水 正在染黑你们腹下洁白的羽毛
一条公路如巨莽从远方游走而来 你们赖以生存的领地被它紧紧地缠住
开始破碎 散失 　残存的草丛终将挽留不住你们的体温
被沙堆、沙梁分割的积水 尽管失去往日的清澈　漂满肥皂一样的泡沫
也将化作一滴泪 从大地的脸颊滑落
明年或后年 当这条道路通车 它作为一则见证社会发展的重要新闻
刊登于报纸显著位置 你们这些可爱的生灵
将迁徙何方？
安家于何处？




　　　　　　　　　　　　雪花，覆盖了成群野鸭的尸体


我所关注的野鸭啊　　你们的命运比我担忧的更要悲惨
虽然泾河被污染　但还不至于把你们的生命断送
尽管你们栖身的河滩　凄凄荒草并不能抵挡压向你们的风雪
那由沙堆围起的贫寒的家
纵然被一条新修的公路劈开　破碎
一片片水洼如被打碎的玻璃散碎在冬日的荒凉里
但你们尚还有一小块立足之地
来把你们对于生存的权利维系
尚还有一方被冬天的太阳照亮的天空
供你们在翱翔中感受些许活着的快乐

可是　现在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　你们嬉戏的翔姿进入一些人的伏击圈
他们的黑心肠就是瞄向你们的枪口啊
而他们射向你们的子弹　
不是用火药和铅粒制造的　却是
一粒粒掺和了农药的玉米

玉米啊　多么珍贵的粮食
对于你们　它们应该是金灿灿的阳光　
能够温暖你们的胃
能够点燃你们拥抱春天的热情
却因糅进那些人贪婪的欲望和恶毒的阴谋
比子弹更具有杀伤力
在你们毫无设防之际
纷纷中“弹”　被死神带向深渊
也许　在你们的群体中
有的是姐妹
有的是兄弟
有的是父母
或者　是整个家庭成员的灭绝

一时间　托浮起你们尸体的河水
在呜咽中冻结为冰
目击了这一场灾难的小草　
匍匐在泾河的臂弯哭泣
而一场飘向你们的大雪
可是上苍谱写的安魂曲
在天地间悲怆地奏响　回旋
落在我的心上
化作一滴滴晶莹的泪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