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永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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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入时间: 2006/10/02 文章: 2 来自: 甘肃 积分: 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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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蜡烛怀念
杨永康
无论如何我得点燃手中的蜡烛.对,蜡烛。“无边的山谷中,只有我的蜡烛燃烧。巨大的夜所有的光线汇集到它上面。”一瞬间我们都被蜡烛照亮,都被蜡烛怀念.
我不喜欢盲目地无休无止地怀念。刚喝了几杯,达力便开始怀念了。达力总在无休无止地怀念,一会儿是A,一会儿是B,一会儿是C,一会儿是D。我希望他一心一意的怀念A,或者B,或者C,或者D。达力说干嘛那么死心眼呢,他从来不会一心一意的怀念一个人。我说不一心一意干嘛怀念?真正的怀念都是一个人的。达力说如果有一天他开始一心一意的怀念A,B,C或者D中的某一个,那他就不是达力了。是啊,谁让他是达力呢。与达力相比,我更喜欢洛根丁式的怀念。安根纳洛根丁。当某一天来开门的安妮对他说:进来坐下,你爱坐什么地方都可以,只是不能坐在靠近窗口的那张椅子上。洛根丁对安妮刻骨铭心地怀念就开始了。很高兴见到你。洛根丁对安妮说。安妮说:你难道一点都没有改变吗?你始终那么傻吗?洛根丁想说不傻就不是洛根丁了,没有说出口。指着靠近窗口的那张椅子问,是给他留的吗?安妮扭捏了一下说:不要这样担心地问我,这不是悲剧。我不在乎叫人供养我。何况他是一个老家伙,对我并不碍手碍脚。一个英国人吗?洛根丁问。这跟你有什么关系吗?安妮不耐烦地说。你是有意让我落入圈套?这不是什么圈套……当然罗,你可以一直走过去坐在那上面的。这样做对我会有什么事情发生吗?除了不幸就没有别的了。不会再有那些完美的时刻了吗?不会了,完结了,悲剧结束了,在这些临时性的悲剧里,面具、披肩、家具和我自己,我们各自承担一个小角色,而你担任一个大角色。我很诧异!我本来以为这一切是你的构成部分,把这一切拿掉,就会像拿掉你的心一样。我也这么想,可是你看见了,没有这一切我也能活下去。还记得我第一次吻你的情景吗?记得,在泰晤士河边的基也夫公园里。可是你从来不知道我当时坐在寻麻枝上,屁股稍微一动,都被寻麻刺一下。在这段时间里你吻了我,可是上帝知道,直到我站起来为止,除了屁股疼以外什么也没有感觉到。夜幕降临了,那么我再次找到你后又不得不离开你了,洛根丁说。安妮说:不,你没有再次找到我。说完抽回她的肩膀拉开了门……
已有醉意达力说:这样值么?我说:不是值不值的问题 ,是疼不疼的问题。他疼吗?当萨克斯响起来,一种光荣的小小痛苦出现了,这是一种典型的痛苦。萨克斯管发出四个音响来响去,仿佛说:要像我们一样,有节奏的痛苦。有节奏的痛苦,不亲切的痛苦,不怜悯的痛苦,纯粹的痛苦。它透过重重深厚的存在而显露出来,它又薄又结实,如果你想攫住它,你遇见的只是存在物,你会撞在一些毫无意义的存在物上。我们听不见它,但空气确实在颤动。真正的痛苦就是这种颤动。那么什么是真正的怀念呢?真正的怀念痛苦并没有太多的仇恨。达力不以为然地耸耸肩膀说:没有仇恨,怎么可能?没有一个人会怀念仇恨,我说。
我突然有点怀念罗比。那个曾带我疯跑遍了这座城市每一个角落的罗比。有一次她突然在第七街或第三街一个夫妻用品店前面停住了。我说:怎么不疯跑了?罗比说:想买一样东西。想买什么?想买什么就买什么!这是夫妻用品店!俺知道这是夫妻用品店。买吧买吧想买什么都行。买就买。等到我再次扭过头来,她已经手拿一包东西出来。对我扬了一下手说:套。我恼羞成怒地说,瞎闹什么你?谁瞎闹了?罗比愤愤不平地说。买它何用?管你什么事,买了就有用。凡是我反对的她都拥护,凡是我拥护的她都反对。这就是罗比。许多年了,不知她能否认出我来?认不出最好。她已经有了自己的生活。我只想悄悄地看看她,看看这个夏天的罗比。朋友告诉我罗比除了工作,还开有一个小店。店不大,专营CD。可喝喝咖啡,听听CD。正是灯火阑珊时分,顾客不少,罗比正在帮一顾客挑选CD。音箱正在播放刘若英的歌。
我低下头 闻见一阵芬芳
那个永恒的夜晚 十七岁仲夏 你吻我的那个夜晚
让我往后的时光 每当有感叹
总想起 当天的星光
那时候的爱情 为什么就能那样简单
而又是为什么 人年少时
一定要让深爱的人受伤
在这相似的深夜里 你是否一样 也在静静追悔感伤
如果当时我们能 不那么倔强
现在也 不那么遗憾
你都如何回忆我 带着笑或是很沉默
这些年来 有没有人能让你不寂寞
永远不会再重来
有一个男孩 爱着那个女孩
我在一个角落坐了下来,要了杯咖啡。我想听完这首歌.低下头 闻见一阵芬芳 那个永恒的夜晚 十七岁仲夏 你吻我的那个夜晚 让我往后的时光 每当有感叹 总想起 当天的星光 ……
我告诉店里的小姑娘,我要一盘刘若英。小姑娘说,对不起先生,你能否选点别的,这盘我们不卖。干嘛不卖?罗姐说留着我们自己听。可我确实想买。小姑娘说她去问问罗姐。芬芳再次弥漫开来的时候,罗比来了。她果然没有认出我来。罗比客气地问:先生喜欢刘若英的歌?我说喜欢。罗比说,喜欢也不能卖你。我打了个哈哈说:看来罗姐比我还喜欢。罗比说,先生可否选点别的?我说那我选酒好了。罗比说,对不起先生,除非是碰到了他,否则我是不喝酒的。他?是的,那个与我在这个城市里一起疯跑了许多年的人。我说 若果他坐在你对面,你还能认出他来吗?罗比说:也许能,也许不能。为什么也许能也许不能?我问。如果他还是他,我就能认出来,如果他不是他了,我很难认出来。罗比说。他怎么都不可能是他了。过去的那个他。保尔在192 0年曾是理工学校的学生,如果这个已经成为过去的保尔曾是理工学校的学生,那与现在的一切关系都断绝了。曾经具有这一资格的人,作为主语就与他的谓语在1920年停在彼处了。你喜欢萨特?萨特说整个咖啡馆都没有皮埃尔。皮埃尔死了,他曾喜爱音乐。不会有一个现在的皮埃尔了。永远不会。可是就皮埃尔而言,对音乐的兴趣从没有成为过去。那么什么成为过去呢?罗比说:她希望这个夏天留下芬芳成为过去。
低下头 闻见一阵芬芳
那个永恒的夜晚 十七岁仲夏 你吻我的那个夜晚
让我往后的时光 每当有感叹
总想起 当天的星光
……
罗比说的对,夏天总有一天会成为过去,就如同安妮有一天会成为洛根丁的过去,罗比有一天成为我的过去。实际上有一天,安妮也会成为安妮的过去,洛根丁会成为洛根丁的过去,罗比成为罗比的过去,我成为我的过去,就如同夏天会成为夏天的过去一样。正因为安妮有一天会成为洛根丁的过去,罗比有一天成为我的过去,我们最终都会成为陌生人的。安妮成为洛根丁的陌生人,洛根丁成为安妮的陌生人;罗比成为我的陌生人,我成为罗比的陌生人。直到安妮成为安妮的陌生人,洛根丁成为洛根丁的陌生人,罗比成为罗比的陌生人,我成为我的陌生人。至于达力嘛,我们本来就是陌生人。那么有一天我们当中的某一个不凑巧上了一辆经常发生短路、噼噼啪啪冒着火花、不久就卡在库德林斯卡亚大街到动物园的山坡上的电车,突然一阵头晕,强撑着从座位上站起来,拼命想打开车厢那些钉死的窗户,怎么也打不开。只好从后门从人堆里往外挤,引起一阵骂声、踢踹和狂怒,刚下到石板路上即咕咚一声栽倒在路上。炎热的早晨一个陌生人死了。如此而已。主人公者之前有一段意味深长的话:“一九二二年我回莫斯科的时候,我发现它荒凉,一半已快变成废墟。她经历了革命最初年代考验后便成为这副样子,而今仍然是这副样子。”实际上更荒凉的是人心。还有那些散落在地上的黑夜与火柴。
天黑了,我很想点燃一根蜡烛,手一抖火柴散了一地。我弯腰找啊找,没有找到。我安慰自己说:天亮后会找到的。天亮后并没有找到火柴。许多年后的一个黑夜,我正在一个房间里独坐,突然想起了许多年前散落在地上的火柴,一弯腰才明白那些散落的东西一直都在黑夜里等待,等待另一个同样黑的黑夜,等待另一个同样芬芳的芬芳在黑夜弥漫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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