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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安江]

一只蝈蝈笼

上小学三四年级那会儿，我从表哥那里得到了一只蝈蝈笼。它是用嫩草杆编的，呈锥形螺旋塔状，底大上小，靠近底部有一扇很隐蔽的小门儿。每当往里放黄灿灿的南瓜花或是新逮到的蝈蝈时，那小门儿就派上了用场。
得到那只蝈蝈笼后，有几次我提着出去捉蝈蝈，伙伴们见了，流露出十分羡慕的神情。小军把自己养在罐头瓶里的蝈蝈拿出来，求我放到蝈蝈笼里给他养着。“嘁，那有啥稀罕！”丁柱却不屑一顾，他抽出扎在腰带里的那把木头枪，故意在我面前摆弄着：“你们看看，我这把手枪跟真的一样。”见我并不感兴趣，他终于凑过来说：“我用这把手枪，换你的蝈蝈笼，怎么样？”我对那只蝈蝈笼心爱不已，当然不能与他交换。
很多时候，那只蝈蝈笼就挂在后院的矮檐下。天气晴朗的日子，蝈蝈笼里的几只蝈蝈就跟比赛似的，一只刚刚收住声音，另一只又欢快地叫起来，给寂静安谧的时光增添了活跃的生气。而遇到电闪雷鸣、疾雨斜织的坏天气，我因为害怕蝈蝈笼被吹落在地，就把它提进屋去；即使在深更半夜，也会光着屁股跑出去，把它提进来，放在屋里那张八仙桌上。那阵子，母亲见我如此珍爱那只蝈蝈笼，就对我说：“要是写作业有这股劲头，你就不会不及格了。”
当天气渐凉起来，我不再把蝈蝈笼挂在后院的矮檐下，只有在阳光相对温煦的正午，才挂出去一阵。蝈蝈笼放在屋里，蝈蝈有时会像不听话的孩子，突然欢叫几声。起初母亲被它吓了一跳，声称要把蝈蝈笼给我扔出去。我为此很担心，央求母亲不能将它扔掉；我还努力地干些采猪菜、打扫院落、劈木柴等活儿，以便母亲能容忍蝈蝈们的聒噪。
有一天，蝈蝈笼里所剩的最后一只蝈蝈也突然没了动静。我跑过去一看，它卧在已经干枯的花朵上，像睡着了一样。我折了一截儿干草棍一拨，它的身子翻了个个儿——死了。看着它的样子，我非常伤心。母亲把那只空蝈蝈笼给我挂到墙上，告诉我：“来年春天还用得着的。”
第二年春暖花开，那只锥形螺旋塔状的蝈蝈笼真的又用上了。吱吱吱——，吱吱吱——，吱吱吱……那些可爱的小精灵飞快抖动、摩擦着薄翼，专注而认真地“歌唱”起来。它们那轻盈的歌声，使我眼前的日子变得愈加明媚……时至今日，那只蝈蝈笼还静美地挂在我的记忆的墙壁上，其中那些跳上跳下的小精灵们还以若隐若现的鸣唱陶醉着我。



郑安江 2010年5月1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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