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以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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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入时间: 2006/10/04 文章: 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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悠长深巷有我家
朱以光
那棵粗黑虬曲、枝叶婆娑的皂荚树是我故乡的印记。涉过一条玉带似的小河,登上仿佛从历史深处铺来的石级,就来到了走遍海角天涯也使人一往情深的皂荚树下。原来那绿生生遮天蔽日的强劲枝干虽被人用利斧砍了,但它仍像亘古不倒的路标,坚定的指示着浸入我血脉骨肉中的家:向北100米,进小巷50米,再向西转另一小巷20米,一块蚕食殆尽的小天井,其南北各一间房,相距约10米。这么一个所在,就是装载着我童年、少年一切爱恨情仇和梦幻抱负的家。
几十年前,一个腼腆害羞的少年,就在这幽深的小巷出入、游玩和“拼杀”。无师自通制作的弓箭、大刀和长枪,你们现在安睡何方?被我用弹弓悄然打昏又复活的鸡们,可曾记得我这个顽童作恶取乐的罪恶?还有那被我捕杀的蚊子、被我“百步穿杨”的石头击中的小鸟,在天国的你们是否还记得我这个少年凶手?逝者如斯乎,不舍昼夜!孔子的感叹穿越时空,让我们不断慨叹童年的弥足珍贵却又充满了如轻烟似流水的惆怅情绪。
走入记忆的深处,最令人难忘的是深巷中的“战事”。与我们隔壁而居的二伯母颇为蛮横,经常无中生有或为一些鸡毛蒜皮之事指桑骂槐。一生要强的母亲决不妥协,总是奋起还击。于是在小巷中常见唇枪舌剑,飞短流长,年幼的我们只能蜷缩在一角,伤心而又艰难地盼望战事的结束。奇怪的是,双方当家的爹和二伯窝在屋内从不出场,仿佛吵闹与他们毫不相干。有一次,双方又交上了火,先是吵,如刀似箭的言语你来我往,“气吞山河”;接着就是抓扯,推推搡搡,乱着一团。不知怎的,二伯母硬说母亲把她打伤了,赖到我家不走,母亲把她推回去,她又哼哼耶耶地赖过来。如此不断反复,弄得深巷中那几天充满了鬼气,令人心惊胆寒。
二伯母的女婿也加入了此种行列,他在我们那本已狭窄的南北各一间屋之间的阶沿上堆上一捆捆木柴,弄得我们进出两屋也晴天绕道雨天戴着雨具穿梭往来,成为家居“一景”。后来他把事情做得更绝:请来木匠,大张旗鼓地要封住他屋旁那一段深巷。这简直就是把人往绝路上逼啊,这深巷可是我家出入的唯一通道啊!父母实在无法可想——连搭梯子上房出入都想到了。年轻气盛的我急了,手执利斧大喊大叫,扬言谁敢封堵就斧头相见……此事当然就搁了下来,但那为封门而竖起的几根木条却一直立在那儿,像在示威,又像在嘲笑……
三四年后,我家在另外的地方修了新房。在新的住处,我们感受到了另一重天地般的美好:这里天高地阔,树繁草茂,远能观青山白云,近可看修竹流水,令人心旷神怡。
悠悠深巷中那两间相距10米的房子早已调换给了二伯家,只在每年春节我们去看望二伯时才重新走进深巷中那过去的家。每去一次,都要触及灵魂深处的历历往事——它毕竟装载了我们过去的一切啊:贫困之家的忧愁和奋争,少年儿童的天真和困惑,稍醒人事的青年的痛苦和拼搏……那斜照的太阳,那一线的天空,那流动的空气以及漂浮其中的尘埃,似乎都还留有我童年的气息和温馨。
令人遗憾的是,长大成人的我从不曾与过去教过书的二伯交流过对人间世事的看法,对那段家族恩怨我们似乎都讳莫如深。如今,二伯已经过世,我走入故乡那条深巷的机会怕也越来越少了。但深巷中过去的一切就像故乡那绵远的白云和悠长的小河一样,永远融入我的血里,留在我的梦里!
(618000 四川省德阳外国语学校 zhuseng@126.com)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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