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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虎啸山林]

女儿南行时

女儿决定南行了。她要去珠海，她的小叔叔在那里，我们有事不能陪她去，她便决定一个人去，这可为难了我们。我们的女儿，从来就没有一个人单独出过门，我的意思是不想放她去。她带着点调侃的语调对我们说：“同志，我今年都要满十九了，我已经成了人，你们总不能把我一辈子护在身边吧！”
女儿的话说得在理，可是，我们的心思她怎么会知道？现在社会上治安状况这么差，一个长期生活在学校的女孩，还根本不懂得社会，而且，她是去南方，我们怎么能放得了心啊！但是女儿去意已决，我们只好从客观上多做点工作。
我马上给在珠海的弟弟发信：“小怡马上要到你这里来了，她乘明天下午七点的火车去广州，你务必亲自到广州火车站去接她。”我的话，是命令的语气，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我弟当然不敢马虎。
弟弟告诉我，广州有他们的生意伙伴，他会跟广州联系，叫那边派一个老道的女员工去接站，叫我尽管放心。
他说得倒轻巧，我怎么能放心？小怡买的是硬座票，在火车上要足足呆一整夜呢。坐过火车的人都知道，在火车上坐到深夜二三点时，人困得上下眼皮直打架，谁还顾得上身边的东西！那些游手好闲之徒，常常趁旅客疲惫至极之时，偷旅客的钱物，偷的还好一点，那些明拿的，瞪着一双凶神恶煞般的眼睛，像我女儿这样的旅客，早就被吓傻了。更让人焦心的是，火车上、大街上常常有三五成群的二流子，见到漂亮点的女孩就死磨硬缠，还有那专门从事拐卖妇女的人贩子……想到这里，我简直就坐不安席了。我的女儿，是我们的掌上明珠，那是绝对不能出一丁点问题的。嗨，从她决定一个人南下珠海起，我们的心就被全都被牵扯进去了。
七月三十一日晚上七点，女儿终于登上了从西江开往广州的火车，我和她妈妈两人去送她。我们在车厢里帮她找到了她的95号座。她很高兴，她的95号，是靠窗户的。接着，我又带她到车厢两头去找厕所和开水房。待她坐下了，我们还站在过道上陪了她好一会。我们注视着她，她也注视着我们，她一遍又一遍地安慰我们：“爸，妈，没事，我会照顾好自己的，你们回去吧！”
火车上太拥挤，车厢里的气温很高，我们就到站台上去，我们在那里等到火车开走之后再回家去。我的妻子，女儿的妈妈，一双眼睛透过车窗，就从没离开过女儿，我真佩服她，能在人丛里始终盯着咱们的女儿。我呢，则在站台上不停地踱步，我的心始终处在烦乱之中。
火车终于要开动了，它沉重地吐出一口粗气，所有的轮子差不多在同一时刻吭哧了一声，接着便哐铛哐铛地朝前碾去，车头那儿，汽笛昂然高叫。这时，女儿从座位上站起来，她在看着车下的我们；我们则跑向离女儿最近的车窗，频频地朝女儿挥手。火车在缓缓地向前挪动，我和妻子随着火车缓缓地朝前跑，当火车加速奔驰而去的时候，我们只好驻足，目送着火车远去，直到火车消失在我们的视野里。
女儿走了，我和妻得回去了，我们的心里就像一下子少了什么东西，空落落的，我知道，是女儿把我们的心带走了。出了站台，我们穿过火车站前的广场，走下广场南边的台阶，我们的脚步显得好沉重。
我们在大街上散了一会儿步，回到家，已经八点多钟。我一看手机，女儿发信来了，原来，火车驶出站台不几分钟，女儿就发信过来了，她知道我们放心不下她，发信安慰我们：“爸爸，妈妈，你们放心吧，我会照顾好自己的，别担心我，我会时常跟你们保持联系。”
女儿发出这封信，是为了让我们放心，她怎么知道我们的心是悬着的呢！别看女儿在家时，总跟我们磕磕碰碰，她一出门，嗨，我们整个儿的心思，就都随她去了！我连忙回了她一封信：“常言道：‘儿行千里母担忧’啊！我们会一直关注着你的行踪。”
女儿又回信了：“我会一个小时给你们发一封信。”
我说：“不必一个小时发一封信，两到三个小时发一封就行了，有你的消息，我们的心里才会塌实些。”
这天晚上，我守着电话，一直到十一点半，才跟她说：“我要休息了，明天早上再联系吧。”我告诉她，我把我的小灵通一直开着，怕她万一有什么事，好向我咨询。平时一睡觉，我都会把电话关了的，因为我神经衰弱，一旦被吵醒，我就睡不着了，可是今天，我破了例。
睡到夜里三点，我醒了，不知女儿现在是否睡着，我很想打电话问问她，想了想，我忍住了，我想，也许，她睡得正香呢，她好不容易才睡着，我凭什么要打搅她呢，我狠了狠心，不去管它。可是，我的脑海里老是浮现出女儿的身影。我命令自己睡去，瞌睡却偏偏不肯光顾，我就在床上翻来覆去地倒腾了一个多小时，四点多钟的时候才朦胧入睡，这一觉，一睡就睡到早上七点多。
我估计女儿来信了，急忙打开电话。在电话里，女儿用欣喜的语调对我说：“快起床，快起床！我已经看到一缕晨光了！啊，蓝蓝的天，洁白的云，这是南国美丽的晨景！”我看了看她发信的时间：六点零一分。女儿第一次单独出门，没有任何亲人跟她在一起，但是现在，她安然无恙，她一定很兴奋。也许，她在心里说，你们这担心那担心的，怎么样，我不是好好的么？正因为高兴，她便喜形于色，隔了几千里，我能想象出女儿那张激动的笑脸。
我还没来得及回信呢，电话又激动地响起一串铃声，女儿又来了一封信：“俺洗过脸，早饭都吃过啦！窗外是一片绿色的沃野。啊，南国的天空真蓝！”
其实，在98年，我和妻带着女儿去过海南，不过，那时候，火车驶向雷洲半岛的时候夜色正浓，再加上她还小，跟我们在一起，她可能还来不及欣赏南国的景色，就随我们一道挟裹在拥挤的人流里。而现在，她是一个人啊，她已经上了大学，她会欣赏南国早上美丽的景色了。打小，我们的女儿就喜欢旅游，现在，当她能够一个人从容不迫地欣赏南国美丽的晨景的时候，我可以窥视到她内心的无比激动。这不，从她的来信中，足可以看出来了！
过了一会，女儿告诉我，她过韶关了。
再过一会，她过英德了。
中午十二点，她应该到广州了，可是，我却迟迟收不到她的来信。我跟她发信，她不回，跟她打电话，她不接，这时候，我着急起来了：怎么回事呢？她到了广州么？我弟派去接站的人，接到她了么？她怎么既不回信，又不接电话？我在客厅的地板上来回地踱步，心里急得像猫爪子在抓。直到一点半钟，手机里才传来她的信息，我弟派去接站的人接到了女儿，并把她送上了去珠海的汽车。这时，我那颗紧绷着的心才突然松弛下来。我给女儿发了这样一封短信：“啊，谢天谢地！老天保佑，我女儿平安无事！小怡，爸爸祝你旅途愉快！”
小时候，我常听大人们讲：只有瓜连籽，没有籽连瓜，我不大相信，心想，瓜和籽本来是连着的，瓜连着籽，籽自然就连着瓜，应该是双向的嘛。女儿的南行，让我对这句俗语有了更深的体会。女儿叫我们不担心她呢，我们能不担心吗？如果不是她顺利地到达珠海，我们的一颗心就会一直牵挂着她。嗨，孰知父母之爱一至于此！

2006.8.13.

[刘强]

儿行千里母担忧，
哈哈，要改成：女行千里父担忧了：）

祝福你女儿：）

有这么疼爱的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