州来一夫
澳洲彩虹鹦版主
加入时间: 2009/01/20 文章: 107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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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安徽胡焕亮
和大春他同行的人群不停地变换着面孔,可与苏刚一家在一起的时间最长,直到苏刚完全康复,他们才恋恋不舍地分了手。尽管他已经二十多岁了,但是他从来没出过远门,更没有独自生活过。通过这一段时间和苏刚他们在一起风餐露宿,打工讨饭,也增长了不少见识。
他学着人家的样,渴了,就近找到水井或泉眼,咕咚咕咚喝个够;饿了,就下路进庄子跟人家住户讨要。其他那些人除了讨要,还会顺手捎带摘了人家田边地头没人看管的豆荚、瓜果之类,尽管还没成熟。可大春不干,他觉得这很丢人,这是不劳而获。
其实那个年代,老百姓的日子都差不多,人家也不富有。曾经不止一个人问过他:“你一个大小伙子家,怎么的也能干点活儿养活自己,为什么偏偏出来要饭呢?”每逢此时,他总感到很难为情,开始还解释,后来干脆就不解释了,直接跟人家说:“我就是出来找活干的,看看你这儿有活儿让我干嘛?有钱呢多少给几个,没钱呢管饭也可以。”
就这样,有活干他就拼命给人家干活儿,没活儿干呢,他就一边继续南行,一边讨饭,心中期望着能找到一个好去处,能有他干不完的活儿,反正自己有的是力气。不知不觉离开苏刚他们半个多月了。他过了六安,经过霍山,辗转进入到大别山腹地。他听人家说前面不远就是皖南的祁门县了。据说那里的老百姓生活较好,人心地善良,民风淳朴。这样,更坚定了大春继续前行的决心。
这一天,大春顺着弯弯曲曲山路,走了一上午也没走出大山,他从来没见过这么高这么多的山。空中云雾迷蒙,山间绿树红花,深涧流水潺潺,令他目不暇接。他无心观赏周围的美景,沿着蜿蜒小道,过竹林,越松岗,跨小溪,来到山脚下较平缓的地带,走上了一小块一小块水田中间的田埂上。可能因为急着赶路,想尽快找到有人家的地方;也可能太累,加上肚子早已咕咕叫,虚汗直冒,一不留神,从一块梯田的梗上滑落下去,碎石,利刺划得他体无完肤,更糟糕的是他爬了几次居然们能站起来,心想真倒霉,高山深涧也过来了,不曾想小小的田埂居然撂倒了自己!
他费了好大劲,才找到自己的鞋子,就着田里的水洗了洗双脚,这才发现左脚严重扭伤了,脚脖子迅速肿胀起来,疼痛难忍。他咬紧牙关,努力地向上攀爬,可是坡太陡,左脚又使不上劲儿,直累得他青筋暴跳,满头大汗,才勉强爬上田埂。此刻,他整个人几乎虚脱,再无力气站起来走了。
就在他呼天不应,几乎绝望时,一个山民赶着水牛过来了。看上去那山民接近五十岁,皮肤黝黑,满脸皱纹,穿着一身退了色的蓝装。那山民来到近前,看到他痛苦不堪的模样,弯下身来看了看:说:“小伙子,摔伤了吧?”
他点了点头,“嗯”了一声。
“你从哪里来,要到哪里去啊?”
“我是出来逃荒的,能找到活儿就帮人家干点活儿。”
“哦,让我看看,伤在哪里了?”
“脚腕子疼得厉害?”
那山民仔细一看,可不是吗?大春的脚脖子已经肿胀得老粗,并且开始发紫。他知道,这小伙子伤得不轻。于是,他张开双手,从背后携着大春,把他拖到较平缓开阔的地方,扶上牛背,把他驮回了家。
先前,大春并没看到附近有人家,可是那个山民三拐两绕,就进了一处农家小院,他只好暗暗埋怨自己心粗意大。
来到院里,山民拴好老牛,端来凳子,扶大春下来坐好,为大春脱去脏衣服,打来清水,擦洗干净,告诉他不要乱动。自己跑到屋后,一会儿工夫就抓来两大把青草一样的东西,放在石臼里三捣两捣,那青草就散发出一股浓烈的气味,成了糊状。他又找来一块干净的白布,把那些糊状物摊在上面,一下子包裹在大春的脚腕上。顿时,一阵凉爽轻松之感漫遍了大春的全身。此刻,他睁大了双眼,张大了嘴,不知说什么好。
那山民自言自语地说:“这是自家的土山七,治疗跌打损伤效果可好了。你不要乱动,休息几天就好了。”
日近中午,只听院外有人走动与说话的声音,眨眼间,一老一少两个女子进了院子,她们身背茶篓,满载而归。那山民介绍道:“这是我老伴和女儿秀儿。”大春忙不迭地点头欠身以示招呼。那娘儿俩先是愣了一下,又满脸疑惑地望着老农。于是山民简单地介绍了一下,母女俩立即满面笑容。放下背篓,系上围裙就张罗起来。
他们这边聊着话,那边厨房里早已香气扑鼻,一会儿工夫,一桌具有山野风味的饭菜摆上了饭桌。那个被称作秀儿的姑娘满脸绯红地坐在桌边,便细嚼慢咽,边偷偷地观察着眼前的这个陌生的年轻人。二位老人则不停地给大春夹着菜,并且介绍着“这是金针菇”,“那是蕨菜”,“这是山药”......”一顿饭下来,大春早已满头大汗,直吃得心里热烘烘的。
通过交谈得知,这家人姓周,祖辈生活在大山里。到了周老伯这一辈,上面有个老姐姐远嫁山里。男儿就他一根独苗,而他和老伴也就这么一个宝贝闺女,年方二十,尚未婚配。
大春住了下来,一晃十来天过去了。敷上药的第二天,他的脚腕就开始消肿,第三天就能下地一瘸一拐地走动了,他试图着帮周老伯做点事情,可他们都不让,特别是秀儿,当得知他家中还没有妻室,就更是亲热的“大春哥”长“大春哥”短地叫着,无微不至地关照着他。这让大春的心里温暖极了。打小就没有母爱的他,何曾享受过这种待遇?周妈妈想方设法安排好生活,秀儿则如影随形般的伺候着,周老伯每天都为他换着药。很快,大春就痊愈了。他的双脚一旦触了地,顿时就显现了他生龙活虎的本色。他跟着周老伯,山上,田里,再重再脏的活儿,他连眉头都不皱一下,三下五除二就搞定,一家三口看在眼里,喜在心上。
周大娘晚上对老伴说:“眼看你也上了岁数了,好多活计你也干不了了,要是大春能留下来就好了。”
“看你说的,尽想好事,人家大春那么忠厚能干的孩子,能甘心留在这个山窝窝里?”
“你可以问问嘛,兴许他愿意留下来呢?”
“好吧,我找机会试试。”
第二天,周老伯带着大春上山采竹笋。路上,他问道:“孩子,你今后有什么打算吗?”
“大伯,我没什么具体的打算,出来逃荒为的是能省下一份口粮养活老父亲。如果你们不嫌弃,我愿意永远在你家帮你干活儿。莫不是我有哪里做得不好,要赶我走么?”
“你说哪里话了,我巴不得你留下来啊!眼看我和你大妈年岁都大了,就一个女儿,如果嫁出去了,我们就更是无依无靠了,就想寻个上门女婿,也好让我们老了有个依靠。不知你肯答应吗?”
听到这里,大春早已感动得眼眶发热。那如花似玉、善解人意的秀儿,早就占据了大春的心,只是出于感恩,没敢乱动心思。听老伯如此说,他抖动着嘴唇说:“我愿意!”
周老伯听罢,一把拉着大春的手:“此话当真?”
“千真万确!”
“好,回家,让老婆子也高兴高兴!”
.回到家里,周大妈听了老头子的话,喜得合不拢嘴,眼含热泪:“老周家上辈子烧了高香了,遇着这么一个好后生,我们后半辈子有依靠了!”直听得大春心里热浪翻滚,血往上涌,一激动竟双膝下跪,发誓道:“如果自己真的成了老周家的女婿,愿意像亲儿子一样孝敬二老,养老送终,善待秀儿。若有反悔,天打雷劈!”
岂知话刚出口,秀儿一步上前捂住大春的嘴:“大春哥,不许说了,我相信你!”
这一天,周老伯家其乐融融。周大妈就没合拢过嘴,秀儿则像个快乐的燕子飞出飞进,大春呢,也像掉进了蜜罐子。选了个好日子,一大早,周老伯就进山请来了秀儿的姑姑、姑爷,舅舅、舅妈,拿出了很久没舍得吃的腊肉,蘑菇等,热热闹闹地办了一桌,算是为大春、秀儿定亲了。没多久,周家按照山里人的风俗,选了一个吉日,大春和秀儿圆房了。小两口你敬我爱,甜甜蜜蜜,虽然日子过得清苦,可他们的心里,每天都充满了喜庆与欢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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