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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州来一夫]

文/安徽 胡焕亮
　　
　　家哥第一窑青砖的烧制成功，使他信心大增，同时，他的名气在这一带也是不胫而走。附近那些百姓对他都是崇敬有加，哪个不想学点手艺以备急需？俗话说：“是艺能养生”，这话一点不假，在家哥身上就是最好的印证。一方面大队干部要求大家一定要学会胡师傅的手艺，二来群众们也确实需要技术，谁不想多掌握一门挣钱的技能呢？因此，那些在窑上干活的人们有事没事就去和胡师傅套近乎，时不常地请他到家里小吃一顿，搞一些感情投资。
　　
　　一来二去，胡师傅就放松了警觉，对几个最近乎的人断断续续地透露了烧制青砖的技术诀窍。这样，他自己也轻松了许多，很多事情也不用自己亲自值班看守了，而那些人们正是在这个时候得到了很好的实践与锻炼，遇到解决不了的问题，小腿勤快一点，嘴巴甜一点，胡师傅多喊一些，很快，就没有什么问题能难得住他们了。
　　
　　连续几窑青砖出窑，首先解决了本地村民的使用需求，接着，通过社员们的亲戚朋友的关系网络，很快四邻八乡都有前来订购青砖的，眼看就有了可喜的效益。
　　
　　这一天，大队长亲自来到窑场，浏览了一些生产流程，然后满脸堆笑地来到胡师傅跟前，说：“胡师傅，今晚就让他们干吧，我请你吃饭。”胡师傅心说，给你们做了那么大的贡献，你早就该请我了。嘴里却哈哈一笑：“你跟我还这么客气干嘛？要不是你们，我还不知道在哪里流浪呢？”
　　
　　“真的，我是专门来请你的，晚上就到我家，一定哦。”
　　
　　胡师傅看得出来，这是真的来请自己的，就痛快地答应了，“好唻，收工就去。”
　　
　　晚上，家哥如约来到大队长家。他刚进院子，就觉得大队长今天的安排甚为隆重，屋子中央摆上大桌子，四周摆好了凳子，大队书记和几个副职干部、会计都在场。他心中很是惊讶，因为自从来到这里，从来没见过这种阵势。
　　
　　热情招呼落座后，很快就摆上了酒菜。大家轮番热情敬酒夹菜，把个家哥三下五除二就弄得晕晕乎乎。他们还不停地说着感激的话，他也不停地摆手答谢，直到几杯酒下肚，浑身热血沸腾，眼眶膨胀。这时，大队长干咳了几声，大家都安静了下来。大队长面带笑容，递上一支烟：“胡师傅，自从你来了之后，为我们解决了很多问题，帮了我们很大的忙，我们都很感谢您。可是我们的经济确实紧张，负担不起您的工资和用度，等这一窑烧完，我看就停下来吧。等以后情况有了好转，我们再请你来，你看好吗？”说着，示意会计拿出几张钞票递过来，：“这是我们的一点心意，请你笑纳。”
　　
　　家哥什么人？一听这话，心里自然明白：人家这是要辞退自己了，不免暗暗在心中骂道：都说尖头蛮子，果然不假，这分明是卸磨杀驴啊！真是后悔啊，千不该万不该，就是不该把技术全教给了他们。他极不自然地干笑了两声，站起身来，向大家一拱手，说道：“我胡某人何德何能，颠沛流离多日，多亏你们收留了我，我还得感谢你们才是。没关系，反正我也流浪惯了，四海为家，以后有用得着兄弟的地方，捎句话就行。好赖我再坚持几天，把这一窑砖烧出来，然后我再和我大春兄弟一家道声别，正好也想回老家看看了。”
　　
　　离开大队长家，他晕晕乎乎地回到住处，心中咬牙切齿，愤愤不平。本成想在这里好好干上一番，积攒几个钱，将来给孩子建所房子，大了好成家。可这一来，一切打算都成了泡影。他本来是有老婆孩子的，可进了班房，老婆也跟了别人，一个儿子孤苦伶仃，全靠吃百家饭。
　　
　　思来想去，百感交集，随后心里咬咬牙，也罢，成也萧何败萧何，是你们无情，就别怪我无义了！
　　
　　想罢，来到窑上看了看，一切情况正常，对值班的人员交代了几句，就回自己的住处休息了。他翻来覆去，哪能睡得踏实？加上空气闷热难当，更是令人心烦意乱。过了半夜，他披衣起来，走到窑上，对值守人员说：“你回去睡一会儿吧，后半夜我来值班。”那人推辞了一下，没再坚持，就拿起自己的东西回去了。
　　
　　他看看四周没人，来到窑顶，仰头看看天空，乌云翻滚，一场暴雨即将来临。要是在往常，得立即在窑顶散上草包之类加以覆盖，免得雨水浇灌，爆坏窑体。他的嘴角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冷笑，鼻孔哼哼几声，一个邪恶的计划诞生了。他忘情地仰面朝天：“哈哈，天助我也！”
　　
　　眨眼间，一道闪电划破夜空，紧接着隆隆的雷声裹着暴雨劈头盖脸地砸将下来。他迅速溜回住处，整理好自己的东西，披上蓑衣，走出房门，沿着他早已熟悉的乡间小道，迅速消失在雨夜之中。
　　
　　等到大队干部带着社员们赶来时，不见一人，只见整个窑体批驳作响，腾腾的热气飞舞缭绕，刺鼻的气味呛得人睁不开眼来。在闪电的映照下，大家看得清清楚楚：整个窑体塌陷下去，裂开的几个大口子，就像狰狞怪兽的嘴巴。
　　
　　此时有人惊呼：“坏了，胡师傅呢”？很快，有人连喊带跑地朝胡师傅的住处找去。立刻，那人就垂头丧气地回来了：“胡师傅不见了，他的东西也不见了。”
　　
　　大队长拍了一下脑袋：“别找了，我明白了！”说罢，在心里恨恨骂道：“好你个胡师傅，就为辞退你也不至于下此毒手啊？”
　　
　　说着，天已大亮。大队长立即吩咐大家收拾残局，挽救砖坯，力争把损失降低到最小限度。窑是报废了，可我要追查责任，看看昨晚是谁值班。一调查，立即真相大白。他气狠狠地一跺脚，“跑了和尚跑不了庙！我去找周老头和他的女婿去！”
　　
　　他像一阵风似的，马上向周老伯家走去。还没进周老伯家的院子，就觉得气氛不对。只见周老伯家院子里有几个男男女女进进出出，一个个悲悲切切，泪眼婆娑。那周老婆子更是呼天喊地，悲痛欲绝。上前一打听，原来秀儿因为胎儿脐带绕脖造成难产，当地的土接生婆自己早就吓坏了，哪里还会再接生？等请来人帮忙把秀儿送到镇上卫生院，秀儿娘儿俩早没命了！
　　
　　大队长的嘴张得老大，半天也没说出一句话来。就在人们默默悲痛时，只见一个人浑身湿漉漉的，满退泥巴，跌跌撞撞地从村外的小路上走来。大家定睛一看，是大春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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