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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秀荣]

挖茨菇
作者：江苏/花中搂月
大概在我十岁左右，整天盘在地上编织蒲包也真太累了，太乏味了，童年的乐趣几乎被剥夺完了。一次，我拿着父亲碾得很软的蒲草，望着盘在地上编织蒲包的哥和姐，噘起小嘴说自己不想织蒲包，换一种劳动方式。父亲瞪了我一眼，母亲骂我败家子，不像邻居家的孩子毫无怨言地盘在地上乖乖地编织蒲包。此时，我只能用哭的方式与父母默默地抗争，并进而讨价还价。父母犹豫了一会儿，最终还是答应了我的要求，叫我第二天带上铁锹和竹篮到荡里挖茨菇，但茨菇的价值不能低于编一天蒲包的价值。
第二，我一大早就吃过早饭，哥和姐见我真地要下荡挖茨菇都在偷偷地捂着嘴笑，我不满地瞪了他们一眼，害怕他们把我的事搅黄了。当父母为我准备好了的铁锹、竹篮和糯米糍粑时，我心里总算踏实了，父母真地不变卦了。深秋季节，天还是有点冷了，我穿了一件短褂，外面又罩上一件大一点的衣服，于是，我肩上扛着铁锹，手中提着竹篮，满心喜悦地向荡边跑去。路上，草堆旁边遇见一只小狗，可怜兮兮地呻吟着。它的腿瘸了，一只眼流着血。我蹲下身来用手轻轻地摸了摸这只黑白相间的小狗，它也摇着尾巴用头蹭了蹭我的小腿，一股温暖流遍了我的全身！我决定把它放在竹篮里，一起到荡边茨菇田去玩耍。
当我来到荡边时，眼前是一望无际的田野，田野中到处是被翻挖过的大泥块，上面有零星的小茨菇、以及被锹铲断的大茨菇。我放下竹篮和铁锹，脱掉布鞋，卷起裤脚，然后提着铁锹走向田野。那硬硬泥块有点嗑脚疼。小狗则乖乖地待在田埂上，不时地向我叫几声，以示亲热。刚开始，自己觉得身上有使不完的力气，也挖到了一些小茨菇，心里乐滋滋的。时间一长，手上竟磨出了血泡，可竹篮里的茨菇还不能够把底子盖住。我有点沮丧了，可我还是拼命地挖，谁让我自找苦吃呢？实在累了，就停下来歇一会儿，把怀中的糯米糍粑拿出来瞧一瞧，放在鼻端闻一闻，轻轻地咬上一小口，缓解一下饥饿感。有时，我放下铁锹，用手搬起大泥块，说不定下面就躺着一、两个小茨菇呢！每有收获就心怀喜悦，干劲倍增。其实，圩埂底下有大茨菇，最容易遭人疏忽，我用铁锹挖挖不到，用脚向淤泥深处踩也不容易踩到。偶有所得，我也是付出了和我这样年龄不相称的努力和代价。头上直冒豆大的汗珠。
劳动久了，我便休息一会儿。有时看到田野中有散步的荡鸟，我则捡起泥块朝它们冲去，很想一箭中的，能有个意外的收获，呵呵，结果当然是一无所获，还差点摔倒在田野里。小狗见我这样，也跃跃欲试，可惜它没走几步就踉跄地倒在地上。休息过后继续劳动时，手上的血泡磨破了，感受着一种钻心的痛，但我还是没放弃，我不能就这么随便回去，让哥和姐笑话，被父母训斥。我学着母亲对付伤口的办法，在上面涂点吐液。
中午，我从怀中掏出糍粑时，糍粑已经变硬了，再也没有早上那般柔软。没办法，我只得硬着头皮去啃，啃了一会儿，觉得自己的嘴很干，实在咽不下去了。于是走到小河边捧一口水喝下肚，可这生水不能多喝，否则会拉肚子的。这就算是我的午餐了。我撕了点糍粑赏给了待在我脚边的小狗，小狗狼吞虎咽起来，我用小手摸了摸它的头，它则用舌头舔了舔我的手，眼中满是柔情和爱怜。吃过之后，我在田埂上坐了一会儿，秋风一阵紧似一阵，衣服里似乎藏满了野野的风，肚子依然咕咕地叫。但我还是没敢回家，就像战争片中的英雄一样，轻伤不下火线。我咬了咬牙挺着。差不多，快要暮色四合时，我的竹篮里的收获还是有限，并没能很好地完成父母交给我的任务。没办法，我只得硬着头皮回家了。当我快到村口时，村里已有不少人家亮起了灯火，我的心中荡漾着一种家的温暖，多么想立即扑进父母的怀中，怀中的小狗也偶尔轻轻地叫两声。快要到家时，我迎面碰见了手中拿着电筒的父亲，父亲则怜爱地用手摸了摸我的头，你这孩子真傻！挖不到那么多茨菇就算了，回来这么迟，叫人担心！
回到家中，母亲看到了我带回家的小狗，母亲说，带回它干嘛？它的食量比你还大，我们家养不活它！赶紧送人吧！我则哀求着，甚至流下眼泪。父亲则说，那你就少吃点，给小狗吃吧！我则破涕而笑，行！母亲站在一旁叹口气，心疼地剜了我一眼，这孩子！真不听话。
不久，这小狗还是被哥偷偷地送到很远的地方，我哭了一天，母亲说，等哪一天我们家粮食多得吃不了，就让你养狗！就这样，我苦苦地盼望着我们家丰衣足食、年年有余的那一天。

邮编：223200
地址：江苏省淮安市楚州区教育局
原名：陈秀荣

[子在川上曰]

美丽的往事，读来温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