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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振球]

1
庄东头的李毛毛是个大孝子。因为他自小就听他那位寡妇娘的话。李大娘让他到西庄去，他决不会向西南的小镇跑。虽然小镇上有许多好玩的事物，虽然他很想很想瞧一眼也好跟着好玩好玩。
李毛毛今年三十六了，可是还没一家他娘中意的姑娘中意于他。李毛毛的脾气也越来越不好了，可是他还不敢违拟他娘的每一句话每一个指令。
这不，他娘今天从镇上的舅舅家回来，还没进家门就喊着“李子，李子……”
“娘。么事？我在这！”李毛毛说着从家里快步出来，用一双大手紧紧的掺住他娘，生怕她有个不是。
“娃呀！娘今天太高兴了！”
“么事许高兴呢？”
“你同年的小舅昨晚自贵州回家，带了一个呱呱叫的女孩回来了。你舅妈很不高兴，她要你舅舅说明这个女孩的来历！”李大娘说到这里忽然卖了个关子。她问她儿子：“你猜猜看，你小舅怎么说来着？”
“我怎么知道。管他的。”李毛毛现在只要李大娘和他说起女人，他的心头就有一股无名的火。
“你。你这孩子。你小舅说这女孩是他带给你做媳妇的。”李大娘催着她儿子：“你快去谢谢你小舅。快把那个女孩接过来和你圆房。快，快给我弄个孙子孙女的！”
李毛毛这下很不高兴了，他抵他娘说：“我当初要不是你说什么马妍张红不是好货，你也早就有孙子孙女了！……哼。他带回来的女人断然不是什么好货！你，只知道瞎掺和！”
“呜，呜，呜，”李大娘见儿子如此的和她说话，不接受了。一下子蹲在地上大哭起来。她一边哭一边说着：“你，你，你真是个不孝的子孙呀，娘到处给你张罗女人，你还说娘的不是。以前的事娘虽然有些不对，可是娘却一直象一个媳妇一样的服侍你呀！尽管娘喜欢管你，可那也是为你好。你看看李狗与王黑子他们，一个个乱谈媳妇谈进了班房。你，你还说马妍张红。你和她们谈有谁给你做媒呀？没有媒人大家信得过吗？”
“娘。我不想和你说以前的事了。可是现在你知道小舅他在贵州是做什么工作的吗？为什么会有个女人跟他走？”李毛毛受不了他娘，而只好劝阻她：“我现在不想结婚。我只想好好的把您老服侍好。”
“……我，么理命许苦哦？”李大娘的哭声缓和下来，但她依然不依不挠的要李毛毛去看看他小舅和他小舅带回来的女孩，并且表示要和他一道去。
李毛毛没得办法，只好回屋里狠狠的喝了两大杯热开水，揣了他上个月他在南京打工的那个老板给的一盒未抽完的中华烟，就和李大娘一道赶到小舅舅家。

刚踏进小舅舅的家门，李毛毛见小舅舅正和一个他非常陌生的女孩说说笑笑，小舅妈在一边沉着脸。
“阿姨！”那个女孩首先冲着李大娘招呼一声。接着又向李毛毛说：“大哥好！”
李大娘高兴的回应了一声。李毛毛却只喊了一声“小舅妈”就没有招呼任何人。
“小虎呀。我带毛毛来看他媳妇了。”李大娘对她的兄弟说：“姐我老了，你一定要玉成毛毛的事哟。”
“姐，你放心。毛毛的事就是我的事。虽然他比我还大几天，但小容对毛毛很满意。”
“你怎么知道她对我满意？”李毛毛不礼貌的对他小舅说：“我和她从未见过，她就对我满意？”
“对。都是我给你做的媒呀！小容非常相信我的。”小虎说：“我说你诚实、勤劳，又，很有力气！”
李毛毛注意到他小舅说“很有力气”那四个字时女孩的脸微微红了一下，而小舅的眼神却闪过一丝不一样的神色。他于是第一次认认真真的看了看这个女孩。女孩果然漂亮：那轻柔的刘海下，微微的双眼皮透着不一样的风情，薄薄的嘴唇轻噘着……
“毛毛。怎么样？小容还漂亮吧！”小虎笑着说：“快点将她带回家。赶明儿我去民政部门和计划生育管理部门给你们疏通疏通，搞个合法的证件。”
“还不谢谢小舅！”李大娘推了还在打量小容的李毛毛一把。
“小舅。你，你征求过姑娘的意见吗？她愿意跟我？”李毛毛犹豫的和小虎说：“你真能帮我搞到证件？”
“不信我？”小虎见李毛毛有些心动了，遂故做随便的说：“办证件要收手续费的！我就给你垫了，回头你有给我不迟！”
“呵，我有的！”李毛毛说这句话时，他小舅妈看见她的男人和那个小容悄悄对视了一下。
……
“姐，毛毛，小容，你们先吃饭吧！小宝他爸，我哥前天让我今下午去帮他忙些事，你就在家陪陪姐和毛毛吧。让毛毛和小容的事定下来吧！”毛毛他们的午饭还没吃完，他小舅妈已经放下碗筷对他们说。
“哦。好的！早去早回哟！”小虎一边回应女人的话语一边看着自然的走出家门，就迫不及待的对他姐姐说：“姐，小容她爸由于生了重病，一时没钱医治。她因爱父心切，又想跟一个老实厚道还可以帮她出钱救父的男人，才愿远嫁到我们这里的。其实我也不知道小毛同意不，但我想小毛是应该找一个女人了。因为你过了今年就有70岁了……”
李毛毛看着他小虎舅说得情真意切，又见那个小容早已窝头在桌上哭开了，心里头那一丝关于钱的防线在逐渐的崩溃。但还是有点不放心的看看他娘。
“那要多少呢？”李大娘看见儿子同意的表情，也就没什么的问小虎：“我家也没多少钱可以帮她。却愿意尽最大的限度去接济小容。谁叫她比我们还可怜呢？”
“阿容，我的外甥媳妇，”小虎对着小容说：“你爸的病还缺多少钱呢？”
“还差一万五。”小容可能早就算好她治病需要的钱。
“哇。这么多我可没有。”李大娘一下子似乎清醒过来，说：“我家的毛毛看来只有不娶小容了。”
李大娘话还没说完，小容更是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姐，你能有多少呢？”小虎模样充满对毛毛一家子的同情：“毛毛虽是你的儿子。但不也象我的儿子一样吗？尽管我比他大不了多少，可一看着他这么大还没有一个女人，我就可怜他，其实也是可怜你！”
小虎看着毛毛和他姐都没说话，就故作大方的说：“你们家的事就是我的事。姐说还少多少，余下的我借给你。欠条都不用写了。说离一万五还差多少！”
“我们只有八千块钱。还是我爸因工而死去的抚恤金！”毛毛小声的对小虎说。
“哦。那七千块我借给你了！”小虎眉头也不皱的说：“外甥，好好的小容过日子。把我姐服侍好，让她过些享福的！”
“恩。”毛毛心中一下子欣喜若狂，那久久沉淀的激情已经蓬发开来，所有的犹疑被他小虎舅的大方摧毁：“谢谢舅舅！”
“不行！我养老还要钱！”李大娘横空插过来的话令大家一惊。
“姐。您看毛毛都同意了，您就不要说了吗。何况我还借那么多给他！”小虎一下子就不快的说：“我这是帮你张罗媳妇呢？”
“我知道。我也感谢你。可你也知道我家就那一点钱。如果钱都给小容她爸治病，那她和毛毛还有我的生活怎么过呢？”李大娘用一种松松的口气说：“小虎你能不能还借给我三千。这样让我欠你一万整的。如果能的话，我这就回家去取给小容让毛毛带她汇回家。”
……“哎。好吧。谁叫一个是我姐一个是我外甥呢？”小虎满是无可奈何的答应了李大娘的要求。

2
“哎哟。我的妈呀！民警同志，这是怎么回事？”李大娘拿着钱，兴冲冲的从家里折回小虎家，却看见小虎和那个贵州的姑娘分别被两位派出所的警察用手铐扣押着，毛毛在一边沮丧着脸，弟媳妇一言不发的坐在旁边。
“李大妈，小虎和这个女孩在合计着骗你和李毛毛呢！”一个警察对还呆立在的李大娘说：“这个女孩根本不是什么贵州的。她是一个不老实的女人，是和你这个弟弟一起专门在外头搞假结婚真骗钱的骗子。这个小虎看你想媳妇心切，才把她带过来而乘机捞你们一把。今天幸亏小虎老婆及时发现了他们不轨的意图，才让我们赶来带住了他们！”
……“噢，”李大娘长长的嘘了口气，流着泪轻轻的自言自语：“果然是个畜生！”
“大妈，这是他们明天去省城的火车票！”一个警察拿着两张火车票给李大妈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