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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aner 李娜]

(11月1日出版的《上海每周广播电视报》约了我一篇稿子，纪念陈述先生。)


追忆表演艺术家陈述


2006年10月17日，著名表演艺术家陈述悄无声息的离去了。把《渡江侦察记》中的“情报处长”，《铁道游击队》中的“岗村”，永远的定格在我们心中。时代的差异决定了我当不了陈老的粉丝，更没有机会与陈老共事，我甚至没有见过陈老本人。对于他来说，我只是千千万万个热爱他的观众中的普通一员。但是对于我来说，我却比众多熟悉他的观众更了解荧屏下真实而生动的陈述，并因此对他产生了深深的敬佩之情。这位老艺术家永远不会知道：由于叶惠贤老师与他多年的艺术合作，深厚的朋友情意，使我这个与他孙女同龄的年轻主持人，有幸与他有了一种奇妙的联系。因为他是我搭档的搭档，前辈的前辈，忘年交的忘年交。



一． 超乎想象的认真

故事得从一张张泛黄的老照片说起。那是1982年夏天，电视广告作为一种新兴事务刚刚在中国走俏。电台的广告皇后“唐可爱”和上海牙膏厂，联合邀请陈述和叶惠贤这对黄金搭档，演出相声《广告趣谈》。很多人可能还会记得那时颇受喜爱的“白毛洗洁精”广告，最后一个镜头是一只猫咪从一个圆圈中露出脑袋来。而《广告趣谈》的最后一个包袱，正是陈述老师把头从叶惠贤老师的腋下钻出来，模仿那个画面。这个相声段子在当年非常火爆，可以说是陈、叶这对相声活宝的保留节目。然而，观众那些轻松的笑声，却是陈述老师用一丝不苟的认真和辛苦劳动换来的。

那个年代的广告，有相当一部分是从广东引进过来的。所以广告歌曲和解说词都是粤语的。苦练各地方言及英语的陈述老师，自然就成了这些方言广告的翻译官。可是，给人做翻译官简单，给磁带做翻译官就太难了。你没法看口型，没法让它放慢语速，没法要求它的发音再清晰一点。对着一个笨头笨脑的录音机，陈述老师能做的就是没完没了地倒带、进带，一遍又一遍的变换远近高低的姿势，来分辨那些和自己日常生活并不搭界的“外来语”。这其中的枯燥、气恼和无奈，很难去描绘。而陈述老师却以极大的耐心和高度的热情把这项工作当成一种享受。并不厌其烦的去请教别人。

“我记得很清楚，当时段子中‘愉快’一词‘愉’的发音，很多人念成四声的调号，陈述为了给别人纠正成二声的发音，不惜花时间、查资料来和别人理论。”我静静的听着我的搭档叶老师描述他的搭档，“唉……他这个人就是这样，艺术中容不得半点沙子，在家里看个电视听个广播，也不让自己闲着。听到发音不准确的，他不吃不喝也得打电话联系上这个主持人，告诉人家正确的发音。有些不理解他的人，甚至为此和他闹情绪，对他有意见。可是，我了解他的，他那是对艺术的严格，哪里是对人的苛刻啊。认真！全是因为他太认真！”我看着叶老师的表情——一样的认真，却有更多的感叹……



二． 老小孩的单纯快乐

对于中国强大有力地今天来说，80年代的改革开放初期，就是一个快乐单纯的孩子，所有的一切都是新鲜而充满朝气的。球迷对于足球的痴迷，也是从那时候爆发出来的。怀着对艺术创作的敏感和热情，陈述、程之、李家耀、叶惠贤的四人小品《球迷》应运而生，并迅速成为大世界演出中的当红节目。所以，这张照片记录的就是小品中四个球迷同抢一张球票的场景。被三个大汉压在最底下的就是陈述老师。

在镜头上，我们看到的是陈述抢球票；在镜头下，我们没看到的是陈述抢着被压。论年龄，论块头，陈述都不是最佳被压人选，而他风趣的坚称：自己在四个人中的年龄是“上有老、下有小”，所以最能扛得住的肯定是他。不由分说，几百公斤的分量都在那个时刻压在了他的背上……他却快乐单纯的像个孩子。所以叶惠贤老师一直管他叫“倔老头，老小孩。”

生活中的陈述，把这种快乐、单纯体现得更为淋漓尽致。他的这种性格特质，决定了他生活的简朴、归真和无欲。

很难想象，像他这样一位德高望重的老艺术家，在八十多岁的时候，仍然骑着一辆破旧的电平车跑东跑西。因为得了白内障，他的视力又受到影响，摔跤就成了他的家常便饭。为了不让家里人担心，他常常是爬起来找个马路边坐一坐，缓缓劲儿，整整衣服，再装做若无其事的样子回到家里。我总想：在那些磕磕绊绊的日子里，当过路人将这位八旬老人从一辆摔倒的破旧的电平车旁扶起来的时候，没人能想得到他就是荧屏上那位家喻户晓的“情报处长”。而他，常常是别人把他扶起来之后，小跑一圈给人家看看，为的是向别人证明他没事。这样的幽默，这样的倔强，在不经意之间向别人泄漏了他的秘密——他的名字叫陈述。

做儿女的拦不住、劝不听他，就请来和他交情深厚的老友叶惠贤老师做工作。没想到，陈老竟拿出了他最爱的宵夜和他最要好得老叶一起分享——金奖白兰地加油炸花生米。

“我知道他的，这是他最满意的夜宵，没有更多要求了。从那个年代他就是这样和我分享着他的物质生活——五块七毛钱一瓶的金奖白兰地加上一盘油炸花生米……”叶老师说着，回味着，油炸花生米那挥之不去的香味和那份单纯的快乐，仿佛就在昨天……



三． 忘我的敬业精神

这张照片中的陈述，撸着袖子、卷着裤腿，台下的观众一脸开心。这是叶惠贤老师与陈老搭档的又一个相声节目《拉网小调》。相声有一个专业术语叫“三翻四抖”，就是说每一个包含笑料的包袱，都要经过三个回合的铺垫，在第四次对话中，把包袱抖出来，赢得笑声。在《拉网小调》中，陈述用窝领子、头上扎领带、撸袖子、卷裤腿四个动作，迅速变身成日本北海道渔民。但是在变身成功后的他，动作却酷似自己在电影中扮演的日本鬼子，所以抖开包袱，迎来欢笑。其实，仔细的观察照片，我们可以发现一个不为人注意的细节，那就是大家穿着棉袄，陈述穿着单裤。

当时正值隆冬时节，演出地点又是在冀西，对于习惯了江南之冬的上海人来说，那种寒冷是异常的刺骨。在排练过程中，陈述发现自己穿着毛裤很难将裤腿卷起，便在上场前悄悄将毛裤脱掉，只穿了一条单薄的西裤。

“他没和任何人讲，只是在上场前我突然发现他的裤腿很容易就卷上来了。我吃惊的问他：‘你把毛裤脱了’？！他淡淡的说：‘没事，冻不死人的。这样就不会影响演出了。’说着，在后台跑了两圈，就上了台。”叶惠贤老师动情说道，“为了买演出道具，他一个大男人，可以趴在地摊上去淘一颗小纽扣，甚至自己动手去画，去制作。扮演电影《鬼子来了》中的“疯老头”时，他已经八十多岁了，里面有一个爬房梁并单手吊在上面的镜头，姜文和他商量多次，要用替身替他，可他怎么也不同意。我太明白他了：在他心里，演出和工作比他个人的分量，重的太多了……”



四．“老王爷”的执著

三年前，叶惠贤老师制作的新版话剧《雷雨》，使众多演艺明星再聚首。而这张照片，就源于这样一个不可多得的机会。当时的陈述老师，已经因患脑梗，坐上了轮椅。姜文和潘虹相约去探望他。当陈老听说要再演出明星版《雷雨》时，他非常激动，当即表示：他要努力康复，等他的病好了，一定重回舞台，扮演“鲁贵”！他那认真的表情，他那执著的精神，是他对生活的追求，更是他对艺术的追求。大家感动着，也辛酸着。在姜文的提议下，大家推着陈老的轮椅，陪他出去转转。

在这次探望中，陈老从他的晚辈身上感看到了艺术的活力，那是永不熄灭的艺术生命力。而被影帝、影后拥在中间的这张照片，被叶惠贤老师幽默的称为：老王爷起驾。

“他好像就是为了艺术而生的，为了艺术而存在的。在他八十四岁大寿的时候，他的健康状况已经不如人意了。生日宴上，他把我拉到身边，悄悄的对我说：‘老搭档，以后我再也不能演戏了！再也不能了！’说完，他号啕大哭……”

叶老师的眼泪，终于再也忍不住了。


自从和叶惠贤老师搭档《精彩老朋友》节目以来，每每录制节目时，总能听到他追忆和挂念陈老的话语。而我也乐于从他们的故事中，感受他们之间那超越年龄、超越时代、超越行当的兄弟情谊。我更庆幸于，在那些不为人知的往事中，我得到了一个年轻的电视主持人用于成长的营养。谢谢，谢谢陈述老师，教给了
我该如何去努力，以此来填补搭档与搭档之间的差距。

在俊男靓女的玉照漫天飞舞的年代，我想这些泛黄的老照片具备的是一种无声的却是强大的震撼力。它们将把一个真实的、可爱的、可敬的陈述，长久的陈述下去……




嫚儿李娜

2006年10月29日

于上海

[巫朝晖]

说陈述，我一点印象没有，但说到《渡江侦察记》中的“情报处长”，我脑子里有了个清晰的形象。

从你的文章里，了解到了一个老表演艺术家的具体的事迹，同时也为之感动。

让我们一起记住、怀念这位终身艺术家！

感谢嫚儿的精彩文笔，给大家提供了许多可读性极强的作品。

[玉皇大帝]

说起陈老师是非常喜爱的前辈演员.虽说我只有20多岁的年轻人,但我喜爱看解放战争片,觉得很有味道,,另一方面时刻紧记现在的生活来之不易,是那些革命烈士用鲜血换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