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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华浪子]

　　我十岁的时候，亲手制造了一场战争。
　　经过两年的精心牧养，我的大牯牛已经膘肥体壮，常常显得斗志昂扬。“该让它露一露身手了！”，我有这种想法由来已久。还是在两年前，大牯牛由别人牧养，体格较瘦，一天中午，邻队的牯牛争断了绳索，偷袭过来，大牯牛正在栏里栓着，没有任何优势，彻底吃了个败仗。当时，我也钻在人逢里观战，可憋了一肚子气。后来，刚好由我放牧大牯牛，就下定决心把它养壮，要一雪前耻！
　　为了防止牛斗，平日里放牧，总要与邻队的伙伴隔得老远，不过，机会还是到来。一个初夏的早晨，嫩绿的田野，刚被朝阳镀上一层晶亮，我的大牯牛早已“菜足饭饱”，踌躇满志地在大河埂上溜达，几乎同时，我和大牯牛发现了邻队的牯牛，正在河滩里吃草，多好的战机！“干它一场！”，这个念头立刻占满我大脑的空间。我马上抽掉牛鼻上的楗和长长的棕绳，轻轻拍拍大牯牛的头，又信心十足地摸摸那副弯刀似的长角；大牯牛也很会意，立刻摆开架式，高高昂起头，健步冲下河埂。
　　对方便仓促地昂首迎战。对峙了片刻之后，就同时低下头去，“轰隆”一声，交锋起来。双方都一鼓足气地顶撞着，砍击着，忽左忽右，时进时退，“轰隆”之声，响彻河滩，不绝于耳。我与伙伴远远地站在河埂上，紧张地观战。我心里却一阵阵窃喜，因为，我的大牯牛鼻子上没有楗和绳的羁绊，又吃得饱，力气足，而对方刚好相反，所以，大牯牛一直占据优势，进攻迅猛，对方多为招架。
　　然而，二十分钟过去，形势有了转化。毕竟对方年轻几岁，大牯牛又初战太猛，体力消耗过快，渐渐地，攻速减慢，威力有所下降，对方却有越战越勇之势。又过了十几分钟，大牯牛撤出阵来，沿着河埂向上游跑去，对方也紧追不舍，我们则远远地跟着跑。见大牯牛没了优势，我心里好生失望，难道两年来的心愿，就要这样落空？唉！
　　却见大牯牛一会儿奔跑，一会儿掉头，顶上一个回合，又似乎有些章法。如此跑一程斗一阵，战场不断迁移。我们也随着跑一程，停一阵，直落得气喘吁吁，大汗淋漓，又累又急。以前，听说牛打架，只有用火把堵截才能解开，可这时到那儿去搞火把呢？这下祸可闯大了！我开始担心害怕起来。
　　不知不觉转战了一里多路。大人们陆续赶到，却没见谁带火把来呀！而那两头牛看见人多起来，好象各有了增援似的，又抖足精神激战开了。这时的战场，是紧靠大河的一块稻田。攻守之间，双方都用左角顶住了对方的后腿根部，都一边用力顶击对方，一边又尽量往右避让，可是谁都撤不出，谁也让不开，只能在稻田里打转转。对方虽然少壮，体力上占些优势，可我的大牯牛双角长得多，在这种等距离的近战中更为有利，因为相等的攻击幅度，长角，顶击对方要更加厉害。十分钟后，对方的后腿根部就开始流血，大牯牛还一直没有。再过一会儿，对方就支持不住，败下阵来，落荒而逃。大人们乘机冲上去，阻止了大牯牛的追击。
　　这时，大牯牛站在那里，直喘粗气，两眼却傲视着对方，大有轻蔑之意，俨然胜者之态。我赶忙跑了过去，检查着大牯牛，见它的头上有几处血口，身上有好多肿块，简直心痛得要命！两个队的社员，开始了互相埋怨和责备，继而争执起来。我才不管那么多！心里只充满了自豪感，大牯牛终于报仇雪耻，我和大牯牛一道成了赢家，往后在伙伴中间，就可以扬眉吐气了！
　　一晃三十年过去。其间，我无数次回忆那场“战争”，就无数次地追悔，由于我那狭隘的集体主义和幼稚的个人英雄主义，导致了那场斗牛，导致了两败俱伤，导致好长一段时间对耕作的影响。唉！人类的战争，又何尝不是如此？它往往就是源于个别人的意志或少数人的精神，其结果，总是殃及无辜的多数！


皖青阳县国税局
吴 红 旗
2004年3月22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