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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载]《疯狂》二九、血战冤魂尽寄竹(上)――千滴血之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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野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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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章时间: 2006-12-13 周三, 下午8:23    标题: [连载]《疯狂》二九、血战冤魂尽寄竹(上)――千滴血之五 引用回复

二九、血战冤魂尽寄竹(上)――千滴血之五

113
听勤农那么一说,大家的话头马上转到商量对策上来。
“他们还真敢放肆!”春生十分自信地:“也没什么大不了。丈五高的围墙,石头打脚三尺厚,只要守住门,谅也冲不进。”
衣山认为儿子看事太简单,提议还是派几个人冲出,去就近的刘姓屋场搬些人来评评理,以阻止丑类们乱来。

话刚收尾,十七岁的孙子日新就顶回去:“那正好送个话柄给那班浪痞:刘家大院树的封建宗派山头,搞宗族串联,妄图与造反军顽抗到底。”
当时说话,时尚直冲直撞。即便后辈对长辈,也绝不委婉绕弯子。这种风气,自也浸淫进了刘家大院。长辈也不见责的。
把先前的谈论转告了大哥后的种农说:

“闲话少说了,到了这步田地,只好水来土掩兵来将挡,还是从速明确战位,以防不虞。”
真要实打实过招!形势一透彻,大家同仇敌忾,群情激愤;觉得家庭尊严与荣誉遭侵凌是莫大耻辱,更确切地讲,他们要维护和平劳动与安定生话的权利,谁威胁也不怕。不畏强敌,不怕大兵压境,从容严阵以待,这是刘家大院的传统。这刻并不仅仅为掩护外甥老表,他们已从心理上站到了革命造反群众专政的对面。
只有勤农缄默不语,直望着宝书后那神采奕奕的领袖像沉思。领袖像在红烛的辉映下真是红光满面,庄肃、慈祥而深邃。勤农心情格外沉重,乱纷纷如乱麻,望着流泪的红烛,无声地,他也止不住老泪纵横。因为刚才外出一转回来,他已清楚,此劫确是在所难免了。

樟生来报:烂罐子头聚到了一块,刘老二大声许愿冲杀捕捉的赏金!
几乎接着他的话尾,丰生来报:四方路头都有高桌长梯抬拢来!
他俩刚走出,年生气吁吁赶进:开会的浪痞头已散开,听到发人去搬雷管炸药!
一战迫在眉睫,紧张,焦灼,也难免有点慌恐。人们都望着勤农。就见沉思的他双唇越咬越紧,眉峰越耸越高,神色越来越凝重。显然内里在激烈地煎熬,他需要审慎抉择。

“外敌兵力部署,敌友分布情况到!”庆生喜孜孜跑进,随即自展开,念:
东:路坪、柳树湾治卫队四十人;北:牛头山、岭头坝治卫队四十人;南:桃李寨、樟树脚四十人;西:马家岫、金鸡窝四十人;外围防逃:刘家山、竹园四十人督其余造反军大队人马实施。单位治卫队四十余人专事后勤保障。前敌督战:刘老二、李胜虎、方志甫、汪若良;布网防逃指挥:竺勇忠;后备调度:周子昂、汪若村、陈用可、丁为革、柳向红。望慎防东、南、西。另已着人四出报警。——知情人敬禀。

“料不到事态到底没法避免,且还逐渐扩大。”勤农听完,喟然而叹。他站起来了。双手按桌,沉毅,镇定,晓明分寸。
“我们是自卫。策略在粘、磨、拖,好让清宇伢子父女乘隙逃出太阳。挨到天黑后,若外头仍不松开,就放他们派代表进来搜;了解了真相,应会退兵。另外,怕刘老二配上周子昂绝无顾惮,事难逆料,也得作此准备:万一,四个老头和四十五岁以上男子就尽力缠住对手,让年轻人保护老小冲开条路,径直上县里投案。一定要相信今天是贫下中农当家作主的世界,没谁能一手遮天!现在,按十八年前战位,各去谨慎戒备。尽量避免短兵相接;不到万不得已,不可出手伤人。至于外头群众,尽量想办法劝阻,不使前来,以免问题变得更复杂。”接下,领着大家朝神坛一揖到地,叩道:

“毛主席老弟,你也许早忘了,我总记着。四十一年前衡州一面,听你彻夜畅谈当时农会运动,深得教益。今天,我一家托你洪福,自在安乐地过了十八年好日子之后,又遇着一伙强盗来打家劫舍,破坏你恩赐的太平江山。我现在领全家老小再拜三拜,求老弟生魂快来扶正祛邪,佑我一家顺利度此劫难!”

所谓十八年前战位,就是旧时为防御匪盗路贼而定下的、各兄弟叔侄的防守域围。那时,耕农对东,苦农面北,种农守西,勤农领“山”代三个长子镇南,因为土匪多半从院南猪头山石弄中冒出来攻后院。然而今天苦农无论如何也要把勤农推往北面前院;理由是,这次四面同时受敌,北面开阔,情报上没说重点,即便全信它,也定是明松实紧,非大哥智勇难以胜任;实为苦农要抢当前驱,赶赴危难。后院仰守,自然艰险而且费力。

大哥要全面指挥,照拂四方,想想,明知兄弟临危争先,也只好依了。
很快调整配备好人员。女眷们疾速而从容地把大家庭要物如粮油之类窖藏停当;也急速收拾各自物事,同日新辈随勤农据老屋中堂,随时准备冲前门逃生。“桐茶竹樟丰年喜庆”加冬生,由勤农掌握;耕农衣山春生等仍对上首东;苦农同食山夏生对付南面后院,监视山坎;种农领住山秋生守护西院。这家庭平日常教保家卫国传统,从小就树起为家为国为民族献身的志节,因而临危不惧,土气高昂,动作快捷准确,忙而不乱;加上解放后,无论“山”代“生”代,都有在战场在部队经受过严酷考验与严格训练的复员军人,对军事要领等谙熟得很,动起来自然更加振作有序了。

不大会工夫,都进入战位,严阵以待。
东南角早就察觉外面在凿墙装炮。等春生衣山来到,轰!就见黑烟冲天起。他们看不到那土块石子乘着硝烟直往外喷撒,待烟稍稀,才见着墙角缺了个水桶大小的洞。这三合土水充墙,用的砂子、粘土拌石灰,调上适量的水,舂成后稍干,再经两面拍实抹光;虽说比不上青石条的坚硬,却比青石韧性;黑硝威力有限,又且炮眼选在交角,外向空虚而内角实,炸的洞小,自然只向外发撒炸屑了。

硝烟未散尽,就有个浪痞挺着矛头朝洞口钻来。春生见着,晓得这家伙为的得到打先锋赏金二十块钱;他冷冷一笑,觑个真切,一脚踩紧那矛头,手中刀就向洞外的梭标杆拭去。只听得一声惊骇的呼叫,啪哒!那家伙倒了。这绝不是春生所持的刘家大院最重的关刀露锋所伤,关刀并没出洞;这时的春生谨遵大公之命,也晓得对手毕竟不是朝鲜战场上的美国鬼子,他并不忍伤他。那家伙是给那一蹬连一削的攻势吓慌后倒,撞在了紧随其后的同伙刀口。

没接上手,第一回合就这么容容易易结束。春生洋洋然,把那杆梭标挑进院来抛开,同几个弟弟搬来块石,填些土,重新堵实洞口。然后守一边去悠悠闲闲打火抽烟。
里头一片平静,外头闹哄哄了。受了伤的浪痞边呻吟边叫骂,骂后跟的人不长眼,不杀敌先伤友,害得他当先锋那二十块奖赏不晓得给不给兑现。见此情形,尤其那些登梯求翻墙而入进攻的,从墙头望里又高又深,想象若跳下去,不跌断腿也会给扎死,也都战栗着,退下去了。

刘老二方志甫来到,把围观受伤先锋的大兵骂开,接着命令重新装填雷管炸药。也学了乖,晓得炮响后的反冲力厉害,不向那微露裂纹的墙角打主意了,选了正东的墙脚,嗵、嗵、嗵,大挖大凿大填药,要大爆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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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章时间: 2006-12-13 周三, 下午8:25    标题: 引用回复

114
响动传入,衣山焦急,愁无对付良策。春生倒如没有什么似地,从容指挥弟弟们弄来湿稻草还浇透水,厚铺有震部位,然后叫大家掩蔽到侧边草垛后趴下。就在这一刻,外面的炮点响了。好厉害!震的地皮乱颤,屋宇摇动。硝烟滚散后,墙身露出个三四尺大洞;幸好湿草厚铺,炸脱的砂土经此缓冲,里头仍没下大雨似地撒落。

没等硝尘渐稀,又有个好汉脚深脚浅地踩着还在乱滚乱翻的土疙瘩,向缺口扑来。春生一见,腾地跃起,一手拍着身上和头发里的泥灰,一手顺势捞起刚缴获的梭标就向那伸进来的脚扎去;拍清了泥灰的手跟着摆过刘家关刀背挡向那挺来的胸脯。这些动作从发到收,不过数秒,那家伙脚下虚实不定,防势不稳,惊呼不及,仰面后倒。后脑壳磕着后随者鼻梁;第三个机灵,一闪身让过,同时与第四个合力抱住前锋并拖开。扑地滚去的烟尘中,只见躺在树脚的前锋,尽管未伤毫毛,双手却强直地上指着,双腿强直地踢弹着,浑身抖抖索索地,活如一只过了刀没割断喉管的阉鸡!

“窝囊废!这么没用也想得打先锋那二十块钱?莫赖死,赶快起来!挫我锐气,不忍性子时,就补你一刀算!”
是志甫!春生听得,惊且怒,忙喊:“志甫,你个不要脸的东西!姊弟相残,不怕人笑话吗!还不快带人走路!”

“哟,是姐夫呀!我晓得你厉害,可是今天也没法顾忌了。不然,这革命任务怎么完成?也好劝你一声,乖乖送出那老鬼头和小婊子,到时也好替你求个情,绑索松点。要不,碰到姐也会给她一刀!”说时,志甫已领着二三十把梭标涌了过来。
然而没等春生同父亲衣山上前接住,后头一阵风带着个高尖的女声扑来:

“好你这良心!怪你小时节姐背你挺疼了肚皮吧!怪前年去年外流回来,不敢路坪家去,偷留在这养胖了你吧!如此记生死仇,碰到我也给一刀!好啊,现在我来了,你那刀砍来啊,来砍啊!”
就见春生老婆拖着根棒槌抢了先,像堵屏风挡在了缺口。里头没拦住,惊愕不说,外头也不由一楞,同时就缩了一步。但迟疑只是刹那,不移时,那些家伙就“嚯嚯嚯”吆喝着冲了拢来。春生忙拖开老婆,乒乒乓乓一顿狠拨疾挑,衣山同着两个小儿子齐上,才把大媳妇拖转回。

外头也暂时退开了。
“哪就轮到你妇人家上阵了?”春生心疼地怨,“何况对面都是你娘家兄弟叔侄,我都狠不了心下手,只挡开就算。快回屋去,啊?”
“他不认姐姐姐夫,我又何苦念什么弟兄?算前些年白待了他,也怪我害累的你。不必劝,他不再来便罢,若还来,一个字,拚!”闻其声知其人,必是个刚烈泼辣要强女人。

正说间,洞外晃过个瘦干猴,是刘老二。
“他娘的,处处出师不顺。这张虎皮还真难揭。”他爬上就近一个土坎,自以为很威武地把腰一叉,“快,把炸药雷管引索都拢到这个大缺口两边,搞他个排炮轰金门,干脆剥光他个乌龟壳!”
这家伙已丧心病狂了。

马上,外头一路排开地嗵嗵嗵响。接着一片沉寂。春生晓得在打炮眼装填炸药,对外面全面铺开地爆破,也无良计应对;只得先利用地形地物掩蔽,尽量自我防护好。
随着一连串爆炸,就见围墙一板板垮下;怪在又都倒向外,倒后留下一节节高矮不一斜面朝外的墙根。这又因在舂墙时先内侧后外侧,内舂坚实外稍虚,火候掌握得恰到好处;墙厚尺五,内外坚固程度虽略有差异,并不影响垂直承重力;硬炮专啃硬骨头,也仍欺软,后座力回头,墙就向外倒。

那炸落的土疙瘩,把动作稍迟钝后点炮的几个家伙顿时砸成了肉泥。
尘雾平地涌起,与低压的乌云混做一堆,把个午后白天变成了漆暗夜。先势吓人的闪电,不时撕拉开耀眼的弧光,照着世界黑云压城的这一角。

在狂闪闷吼的恶电沉雷中,浪痞们成团成伙地扑过来了。刹那间,这现代的叶绿果红辣椒地、花繁藤茂瓜架脚,翠竹下、果树底,都成了刀光剑影逞威的原始恶斗场。短兵相接,这要尽量避免的、难免血腥的短兵相接,到底不理会勤农们的好心善意,不管他们的担心和忧虑,不可避免地来了。

逼妻子退回屋去了的春生,等爆炸一过,马上从掩蔽处跳出,摆出当年三八线上白刃格斗美国兵的架势,立在最开阔处。这时,就有七八个家伙成弧形围来;正要接战,身后一声“大家都且慢,先听我讲几句话来。”就见衣山赤手空拳拦在了前头。

“众位,我刘家大院与你们非亲则友。平日礼尚往来,有不周到处,我这给大家陪不是,还望海涵。这回么,还是摆事实,讲道理,谈开来的好些。伟大领袖教导,要互通情报;又说政策和策略是党的生命。你们称县红联要抓李晓竺韵,由公检法军管小组派人来就够了。你们指称公社红联发现他们潜藏在我刘家大院,只要胡主任行文、派人来,我们同样好生接待,共同把事实真相搞清。何必如此兴师动众,一定要兵戎相见呢!我劝大家都冷静、莫感情用事,平心静气,先停一停。有什么问题,请领导亲自……”

听此一说,对面倒也略生迟疑;可是也只一瞬,却听方志甫一句“别听他!”带人就冲过来。
不得不接手狠斗了,春生忙把父亲挡到身后:仍然边喊:“认亲的请避一边,不是我小看你们,三五个最好莫来;十个八个,也得掂量!”让进一柄梭标,就那么一搅几带,似乎就有股强力推、压、逼迫对方撒手。枪脱手,人倒地,他狠不起心去扎人,只把梭标从对手手中挑开。回势迎住了恶狠狠砍来的两把刀;一步虚让,实则趁隙欺进,手起拳枪两使,两个对手,一个中着拳头,一个中了枪头,犹如泰山压顶,不明不白就倒下了。他仍不忍伤害他们,跟一脚踢开,自向人稠处接战。

正斗得酣,见一支矛头狠毒地从后偷袭父亲,而衣山正面已抗住三把关刀,难以抽出应付,他眼疾手快,小卖破绽,撇下自己对手,一刀劈向那边,那矛头离了枪杆,反向地杀回自己主人心窝。他回头要捡起原对手时,顿觉颈后寒气逼人!
刚要躲,便听妻子哭喊:“当真出了恩将仇报杀亲姐夫的孽种,天哪!”紧连着劲风刮到。当!棒槌把刀页震落,妻子给丈夫解了危,可惜她却中了另一个家伙的梭标,摇着晃着,不甘地倒了下去。

春生大回转奔来,俯身先救妻子要紧。没想重新抓起了刀的方志甫伙同五六个亡命徒:“他目中无人逞强好勇夸大话,先了结他!”把他围在了核心。一把把刀锋亮的耀眼,一支支矛头恶狠狠无情,都直指他头、颈、前胸后背要害处。他要护着受伤的妻,再求抗击,便觉有些力不从心。
正危急中,幸好祖父耕农带人赶到;好一阵恶斗,才把扑进墙根的恶棍全数赶出墙外,并追开好远去。

若能料到后头结局那么惨,这时正该突围避免,可是谁是神仙呢!道可与道,道高一尺;魔难揣摩,魔却高了一丈!富庶的刘家大院再保密得好,也早逗起这些造反军的馋涎。先别指责他们胆大妄为,肆无忌惮,心狠手辣,凶残暴虐;怪勤农们自以为自己天下,在自己家屋里,自卫不短理,不怕,只要粘、磨、拖、抗;以为到时敌手会自行散去,因此赶来叫追出的人返回,指挥搬石头,填垒被炸坍的墙段。

守着伤了要害命在垂危的妻,此刻的春生既悲且愤,仇恨之火熊熊燃起,把整个脸膛烧得变了形。人虽无语,那情态却是在呼喊、号叫,发誓要报仇雪恨、向暴徒讨索血债了!

重伤的母亲抬进老屋,婶婶奶奶姑姑们边救治边哭,弟弟妹妹们抱着娘直呼;而日新虽也线线泪下,但见扳着的脸肌肉乱搐,再使不惯轻捞捞的孩儿红缨枪,从一个姑姑手夺过那刘家大院关刀,就朝东院扑。仇火耿心,怒发冲冠,此刻,他只要为母亲报仇,只找人多处杀去!霎时,身前、头上、脚下,竟粘住十几个矛头。暴徒们欺他年少,却不知正气盛。春生见状,忙向儿子靠拢,以成犄角。俗语说得好,出阵不赛父子兵;只听得乒乓叮当一片声响,那些矛头不给拦腰劈断,也让横挑上天飞了。有两支梭标给一践一踏,碎断数节,滚落尘埃。

武器失手的暴徒至少也有两三个碰着了刀背刀杆,虽由同伙救下,纵然不死,那魂已吓丢,神志紊乱,怕得终身痴呆了。

正当父子俩为稍泄出心头之恨而稍稍释怀,十多个恶徒又发着喊围了上来。原是刘老二为搬开阻路最厉害的这对父子刀,许下了巨赏。他父子一个正当壮年,一个是初生牛犊,自然无所畏惧。惜在略有些轻敌。两个背靠背互为倚角,抡动手中刀,挪步,腾身,前抢,后退,上迎,下扫,左挡,右抗,就如有团团莲花护体,弄得对手眼花缭乱;把个刘老二费尽心机炸开的十来米大缺口,堵得严严实实,滴水不透。莫说十几二十把刀枪,恐怕连子弹打来也会反弹回去。一到有进攻机会、就像团火焰熊烈的火球腾地烧去,对手先觉热灼,接着寒瑟,躲不开,逃不掉,卟嗵!只好撒手倒地等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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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章时间: 2006-12-13 周三, 下午8:29    标题: 引用回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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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危急中,幸好祖父耕农带人赶到;好一阵恶斗,才把扑进墙根的恶棍全数赶出墙外,并追开好远去。
若能料到后头结局那么惨,这时正该突围避免,可是谁是神仙呢!道可与道,道高一尺;魔难揣摩,魔却高了一丈!富庶的刘家大院再保密得好,也早逗起这些造反军的馋涎。先别指责他们胆大妄为,肆无忌惮,心狠手辣,凶残暴虐;怪勤农们自以为自己天下,在自己家屋里,自卫不短理,不怕,只要粘、磨、拖、抗;以为到时敌手会自行散去,因此赶来叫追出的人返回,指挥搬石头,填垒被炸坍的墙段。

守着伤了要害命在垂危的妻,此刻的春生既悲且愤,仇恨之火熊熊燃起,把整个脸膛烧得变了形。人虽无语,那情态却是在呼喊、号叫,发誓要报仇雪恨、向暴徒讨索血债了!

重伤的母亲抬进老屋,婶婶奶奶姑姑们边救治边哭,弟弟妹妹们抱着娘直呼;而日新虽也线线泪下,但见扳着的脸肌肉乱搐,再使不惯轻捞捞的孩儿红缨枪,从一个姑姑手夺过那刘家大院关刀,就朝东院扑。仇火耿心,怒发冲冠,此刻,他只要为母亲报仇,只找人多处杀去!霎时,身前、头上、脚下,竟粘住十几个矛头。暴徒们欺他年少,却不知正气盛。春生见状,忙向儿子靠拢,以成犄角。俗语说得好,出阵不赛父子兵;只听得乒乓叮当一片声响,那些矛头不给拦腰劈断,也让横挑上天飞了。有两支梭标给一践一踏,碎断数节,滚落尘埃。

武器失手的暴徒至少也有两三个碰着了刀背刀杆,虽由同伙救下,纵然不死,那魂已吓丢,神志紊乱,怕得终身痴呆了。
正当父子俩为稍泄出心头之恨而稍稍释怀,十多个恶徒又发着喊围了上来。原是刘老二为搬开阻路最厉害的这对父子刀,许下了巨赏。他父子一个正当壮年,一个是初生牛犊,自然无所畏惧。惜在略有些轻敌。两个背靠背互为倚角,抡动手中刀,挪步,腾身,前抢,后退,上迎,下扫,左挡,右抗,就如有团团莲花护体,弄得对手眼花缭乱;把个刘老二费尽心机炸开的十来米大缺口,堵得严严实实,滴水不透。莫说十几二十把刀枪,恐怕连子弹打来也会反弹回去。一到有进攻机会、就像团火焰熊烈的火球腾地烧去,对手先觉热灼,接着寒瑟,躲不开,逃不掉,卟嗵!只好撒手倒地等死!

都没伤他死。撵出围墙就罢。
这边斗在兴头,猝然间西院北院同时发出爆破的巨响。那是总参谋长周子昂的诡计:把大部恶徒调来东院强攻,另指使几组浪痞在那边偷偷爆破,一方面扰乱人心,更毒者,他已成功地怂恿刘老二下了决心,干脆扫平刘家大院,一个砖头一片瓦砾地翻搜,也要逮到李晓竺韵。

首先是扰乱人心凑效了。春生父子听得,不觉一怔。稍一分神,日新先乱了路数,冷不防让倒地的家伙死死地抱住了脚,就慌得有些手足失措;只知消极地拼力挣拔,连连打着踉跄,亏得父亲全力招架护住。正忙乱际,又听得身后突发“还叫你声姐夫,看好枪来!”回头就见父亲给舅舅扎中了左腹。他急了,才记起这时是你死我活;出刀剁了缠脚不放的手,一个大回转朝舅舅毫不留情地拦腰扫去。志甫体胖,转动不灵,也没防着外甥会来这狠狠一招;只听“嚓!”给劈成两段,仿佛一只熬汤的田鸡,头脚异块了。外甥也因用力过猛,收势不住,刀脱了手,手离了身,倒在了父亲身边。

衣山同三个恶棍拼得难解难分,突又增来一对,变作一斗五。他就像磨轴,逼得那五个家伙围着他团团转,再跑不开。在刘家大院,五十七岁的他不敢称老;他使的一柄铸铁关刀足足百斤有余,功夫练自幼年,进退跨跃,身手矫健得很;一招一式,都沉实,平稳,快捷灵活准确。或挪或腾,虎虎生风,论说要取人首级,当如割韭菜切萝卜屁股。可他总以遮挡粘磨为主,抵拨为辅,绝少出招攻击,除非对手要开溜,才逼一招粘紧。一是记着勤农吩咐,亦且实在也不忍伤害这些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亲戚与乡邻。心下意只在陪着练练热身,只求尽可能多地吸住刀。

及至听到西、北两向连续墙倒,特别听到春生父子那边拼杀悄寂,一留神,原是儿子孙子都已伤残地头。他顾不得许多了,慈颜当即翻成怒色,有如雄狮奋鬃,猛虎逞威,发起神力,大喝数声,刀头快速翻动,吓得对面恶棍仰面就倒。他抢上一脚蹬去,那人强项直撑的头颅给踏了个脑浆四溅。他回一刀,左边一个身首分了家;继而咬牙切齿地,只一径朝招祸来的刘老二奔去!吓得那干癞蛤蟆还隔有十余步就倒地,活如老鼠惊猫,慌忙钻洞,爬着逃命,只选拼斗的屁股缝乱拱。衣山盛怒攻心,只要找他拼命,哪里肯舍?从而疏略了别的杀人狂,眼看快追及,刀已试起,左边掷过把飞镖,镖头楔进胸肋,他晃了几晃,倚着围墙残垣,再没动了。

此时,东南西三面都在混战中,格斗势如江翻海倒,战云同欲雨的乌云较速,对抗的喊杀与催雨的雷霆比响,刀剑碰火闪烁同忽喇喇的闪电眨光交相辉映,天地胶着在个“杀”字上,分不开了。

偶见天缝撕裂,一线亮敞引来几点粗重的报信雨,刹那间,暴风雨就震山撼岳地来了。在惊天动地的斗杀潮里,又加进这股澎湃,这声、这势、犹如天与地都给谁震破,正分崩离析,就要毁灭!

按说,暴风雨应把战焰浇熄。可是,一方名标革命,实为恶棍浪痞破罐子破摔,打家劫舍捞现成财;一方已纯为保家护院,维护做人尊严,正义在胸、顽强抵御;这雨、这风、这雷,不仅没灭火之功,反而为火上浇油。拼斗更胶着,厮杀更惨酷。“鱼死”!“网破”!“你死我活”!双方都这么喊着、斗着,谁也不退让,谁也不认输。恰似斗红了眼的牛,必得一方倒毙地头方罢;又如斗晕了头的鸡,尽管对手血尽死去了,仍不停啄击!

果如纸条告知,北面前院外一直悄没声息,出奇地静。也并非叫人迷惑不解。牛头山人给抽去东面进攻、周子昂指挥了西北两方的爆破后,回头来打他的如意算盘:形势再紧些,李竺就会给逼的从这前院逃出,那时他以逸待劳,只管掀开鳖箩装死鱼。人家去苦斗,好处收自手,手下人没损毫毛而得立功,会更听他。因此他一直叮嘱默声静候。

看到战局越来越险恶,勤农曾想过护着女眷老小冲出去,惜总在犹豫。看看天色近黄昏,也曾试着开门突走;可一拉门,门一裂开,对着的就是挤满缝的矛头刀尖,以及喝要人犯的恶煞面孔。硬冲不出,只得拼力杀退,重新关紧、扛牢。他要“桐茶竹樟”四“生”小心提防,保护好老小,自领着冬生等五人往西南闯,想探探从那突出去的可能性。

正撞着苦农种农二老在暴雨中联手对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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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角游丝,天涯飘絮;一生流浪,随文去住。
我行我素,罔视世故;守护真情,用心倾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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