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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兴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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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入时间: 2005/11/09 文章: 412 来自: 中国辽宁 积分: 177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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旧时王谢堂前燕
李兴濂
刚到南京,我就迫不及待地去寻秦淮河畔的乌衣巷旧址。这是缘于唐代诗人刘禹锡那首咏叹乌衣巷的怀古诗:“朱雀桥边野草花,乌衣巷口夕阳斜。旧时王谢堂前燕,飞入寻常百姓家。”诗人怀着感怆的怀古幽绪,述说了一段过往的历史。南京(历史称建康)秦淮河上曾经有一座朱雀桥,离朱雀桥不远,曾经有一条车马填咽的街巷——乌衣巷。在乌衣巷中,曾经世世代代居住着一些显赫的家族,其中最显赫的莫过于王氏和谢氏两家了。他们倜傥风流,钟鸣鼎食,在这里度过漫长的岁月。后来仕官的朝廷衰亡了,他们也衰落了,那豪贵的高堂华邸已荡然无存,代之以平常百姓的普通民房,当春天当黄昏,当野花野草在夕阳中惨淡开放时分,只有翩翩归燕依旧在衔泥筑巢……
我在那里还能寻到一千多年前的王谢堂前燕吗?
两晋时期,王、谢两家代表的乌衣豪门,原是琅岈的王氏,陈郡的谢氏。由于“五胡乱华”,士族们纷纷南渡,在这残山剩水中生活下来。当时实行门阀制度,九品中正的官员都要从士族中选用,便形成了一个个源远流长的豪贵家族,其子弟凭借世资,依靠地势,麈尾风流,坐取公卿,家族就成了他们的升官图和护官符,成了他们高贵风流的象征和标记。他们不仅可以以此傲视寒人庶族,也可以傲视那些靠汗马军功的新贵,甚至可以以此傲视皇权。皇帝可以把一位寒人封为达官封为公侯,却无力把他们封为士族,因为士族是世世代代形成的,不是一道圣旨可以加封的。两晋南朝,帝姓屡迁,对世家子弟来说,谁当皇帝可以漠然处之而无动于衷,要紧的是家族的地位。在背后森森剑影而外表谦谦礼让的禅位大典中,起草禅诏、传递玺绶这皇权象征的,大都是头号士族的王、谢子弟,在他们看来,这不过是“将一家物与一家”罢了。王、谢两家,人逾十代,年近三百,风雅名士,达官显贵众多,此间一至五品的官员,王氏共171人,谢氏共70人,有丞相、三公、吏部尚书、将军、太傅、中书侍郎等高官达百人,出现了“三世选部”、“三世为国师”,而五品以下者不计其数,出现了号为“天下第一行书”成为千古学书者楷模的大书法家王羲之、王献之,出现了中国山水诗的开山鼻祖谢灵运、谢眺……真是“五朝风流”!
来到乌衣巷旧址,看不见当年的气派与风采。一条长约150多米,宽约3米的仄隘小巷,出出进进着普普通通的市民,西装革履,花花绿绿的摩登青年,代替了身着乌衣的风流子弟。向西走出小巷,迎面便是曾经流溢着六朝金粉的秦淮河,河面上横卧着三座其貌不扬的水泥桥:朱雀桥、文德桥、来燕桥。这些后建的桥,只不过徒有其名而已,早已不见当年的风貌,连那刘禹锡曾经目睹过的王谢堂前燕也消失了。现代城市喧噪的车辆声,驱走了翩翩飞燕,高楼也不适宜这些候鸟衔泥筑巢。现代化进程使自然情趣、田园风味节节败退,甚至刘禹锡感喟过的野花草也消失殆尽。只有江山如故,夕阳如故。
站在桥头,举目可见的是新修的大成殿、得月楼、江南贡院等拟古的建筑群,白墙黑瓦,飞甍雕梁,古色古香。附近的夫子庙一带尽日熙熙攘攘,红男绿女,摩肩接踵,可以想见在被现代高楼大厦重遮望远处,是史书上常常提到的钟山、清凉山、覆舟山、鸡笼山,以及那不舍昼夜流贯古今的扬子江,只有它们才永恒存在。“舞榭歌台,风流总被,雨打风吹去”。乌衣巷,只能成为一种象征性符号,引发着过往者对相关历史文化的记忆。
但王家的书法艺术、谢家的山水诗却没有消失,这是真正万古长存的“王谢堂前燕”,王氏有“兰亭序”,犹王氏有王羲之、王献之,有王导、王俭、王敦、王衍;谢氏之有山水诗,犹谢氏之有淝水大捷,有谢灵运、谢眺、谢安、谢玄。这是王、谢两家彪炳青史的光荣和骄傲。
在王羲之、王献之和谢灵运、谢眺带动下,后世形成了一个历史悠久的书法流派和山水诗流派。于是这个起初在王谢堂中养就羽翼展翅飞出的翩翩春燕,犹如一个不灭的精灵,翱翔于历史的时间和华夏大地的空间,随着它那无所不至的轻灵轨迹,描画出神州大地皎美生动的容颜。它一直飞翔到现在,真正飞入了千门万户寻常百姓家,它还将永久飞翔下去,飞入每个人的心中,使人们在奔忙浮躁之余,去亲近艺术,亲近大自然,感受风雅,恬静,惠泽。那时候,人们一定还会忆起旧时王谢堂前燕。 _________________ 李兴濂
中国作家协会会员
辽宁作家协会会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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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敏
澳洲彩虹鹦版主
加入时间: 2006/02/19 文章: 901 来自: 法国 积分: 546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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