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ust Winner 澳洲长风论坛

[野萸]

三、奇特的苦役
13、
剑走偏锋：你又来了？你知那只是你想像中的一个梦判？
梦梦游者：是的。其实，这刻，那审判庭才刚审结。实在也快判了吧？
剑走偏锋：睁大了眼睛看下去好了。

“学会老实守规矩安本分了？”
巴儿狗走下法坛，伸嘴筒到框笼中，把那阉鸡拱的一会倒这边，一会倒那边。见公鸡任由它拨弄都依依顺顺，似乎满意了。回到主审座位，大摆开宽宏大度宽大为怀的假慈悲架式：
“嗯，认罪态度尚好，且有悔过表现，从宽处理，罚去做苦役以观后效吧！”
杀鸡主要为警猴。巴儿狗注意到，甚至在这些经精挑细选来场中旁听的伙儿里，此刻都还有低头偷偷抹眼泪示同情的，有惊讶犹疑的，有愤愤不服勃然变色的。
它还审验出，公鸡尽管给阉了，话说不出来，但那双眼却鼓得圆溜溜。这就是说，鸡且怨尤在心，猴更还没如愿警慑；还须对鸡继续进行修整。
如此判决，实是交给囚伴们去折腾。
……当众给抛进宇宙黑洞般的深隧。让一股神秘而强劲的力挟制着，乱栽着跟斗，闪电般涡旋下坠。一路同流星、陨石、宇宙垃圾之类相碰相撞；磕得你不耐烦了，就也禁不住发暴发躁，混迹那我吃你你毁他的残酷火并。相互撕噬、殒灭、消隐，直到同归于尽，杳然化无……

剑走偏锋：哼！哼！就让你那么简单那么快地完结，你倒舒服了，但那还算什么惩罚？！
梦梦游者：……又是做的个梦吧？

你是木头似的木鸡。木鸡不再有早先的雄冠丽羽、铁喙尖啄，不再有高标的黄金颈项和强壮宽大的翅膀、以及那高挑长垂的翡翠尾巴，没有躁动，没有喉鸣，甚至没有呼吸和心跳，——没有活物的一切活的表征。火烧威胁也罢，炭化裹挟也可，听任磕砸敲凿鼓捣，任由拨弄戏耍折磨。
实在并没烧化它。甚没像磨盘上的麦子粒掉进磨眼后那遭际粉碎。它还是囫囵的它。
由于给剜掉了脚筋，这时触地就也没了感觉。它是给扔在了一个小空间。似乎是只小匣子。里面漆黑、憋闷、凄静。是凄静，静得凄酸，静得生怕。
它不知那是地狱的一角。
亮出颗星粒。定不准在头顶还是脚底。那是盏灯。尽管只一豆，微弱而浑朦，毕竟算光。昏昏然中依稀辨出有乱石堆、有沙窝、有缠藤篱、草丛、菜苗、树棵，听到阴阴幽幽的水声和时尖厉时绵茫的风声。——就在高老庄附近哪里？

眼一眨，似进入了幻化之中。眼前的木鸡在飞速虚扩虚张虚膨泡，膨泡得充满了天地之间。一转眼，那虚膨模糊的鸡又骤然萎缩，直到变成灵活欢快地游弋于空气中的深黑鲤鱼。鱼尾巴一摆一摆头一昂一昂地，突然间上冲天下接地地立了起来 ，变成缕机巧精灵的猴魂。眼再稍瞬瞬，那本来不定形乱游走的猴魂，蓦地收紧成一豆颗粒，在你根本没丝毫觉察的时刻，钻入了一具人形的模具。从此定型。虽然似鸡非鸡似鱼非鱼似猴非猴似人非人四不像，但听到点名归类，它算成了地球老祖宗的不知哪百代千代的不肖子孙。

[野萸]

14、
犯罪了，这是给投进的黑狱。
新囚必得经历太祖武德皇帝定下的规矩：进门先吃一百杀威棒。——不止了，与时俱进，同国际接轨：被蜂拥而上的老囚劈头盖脑地痛打一顿，抢去你三天的囚饭，供其中为王的胜者享用，谓之教你学会懂规矩。你只能忍气吞声受下，否则，往后的捉弄更够你苦。
甚至性命。

剑走偏锋：监里是另一种关系。外面连篇累牍倡导与强调诚信团结和谐，狱里则正相反，鼓励相互猜忌和监视，号召相互检举与揭发；默许拉帮结派树山头立码头，你公开鼓噪相互仇恨也没关系。矛盾对立越尖锐越好，越便于分化瓦解，越能尽快达到使你脱胎换骨洗心革命……
梦梦游者：那一关好残忍！甚至可说带有血腥的恐怖。
剑走偏锋：监管们把看囚犯之间的斗殴比作看斗牛，你越斗得激烈、胶着地凶狠，他越觉乐趣。绝不评谁对谁错，绝不可能强霸者得惩罚遭欺者得同情；相反，一式地欺软，胜者为王。
梦梦游者：啊，那恶梦似的第一关总算给捱过来了，那以后呢？
剑走偏锋：有那份兴趣，你就继续看下去是了。

孤零零只影。似乎没谁看管和监守；也没再遭讯问逼供。由着它仆地卧、倚墙立、靠屋角蹲，木然发呆僵立失神也好，发癫发狂大躁大喊也罢，都没谁过问。
它也躁动不起来，它是磁在一处茫然呆望。也不知望的何处、望的什么；脑子里仿佛空荡荡，什么也没有，什么也没想，什么也想不起来。经的太多，受的太惨，痛的太烈。它唯一还捡起的，就只有活的本能。
忍，明哲实际，忍受。忍而自安，忘而自在；不思自宽，无欲自快；豁达冲默，懵懂一切。出奇地服贴。它变成了束手自守本分的植物？
于是过得平静，并且慢慢坦然。渐渐，还似悠闲地吹起了口哨，以表露它的心情似乎在变向怡然自得。

剑走偏锋：然而毕竟是“似乎”，它毕竟非植物，那自守也就是脆弱的。

忍，容易；忘，最难；思，挣扎着总在求醒；那欲则总是不请自来，虽然弄不清自己要什么求什么该找回什么。过了没多久，心里就让乱冲乱撞乱咬乱叮的蜂儿作弄得一刻也不得安宁。下意识常常生起不满。
无缘无故，突生出干脆自己啃掉自己算了的念头。
……又好像是老鼠钻进了心里，在心里作祟？

[野萸]

14、
犯罪了，这是给投进的黑狱。
新囚必得经历太祖武德皇帝定下的规矩：进门先吃一百杀威棒。——不止了，与时俱进，同国际接轨：被蜂拥而上的老囚劈头盖脑地痛打一顿，抢去你三天的囚饭，供其中为王的胜者享用，谓之教你学会懂规矩。你只能忍气吞声受下，否则，往后的捉弄更够你苦。
甚至性命。

剑走偏锋：监里是另一种关系。外面连篇累牍倡导与强调诚信团结和谐，狱里则正相反，鼓励相互猜忌和监视，号召相互检举与揭发；默许拉帮结派树山头立码头，你公开鼓噪相互仇恨也没关系。矛盾对立越尖锐越好，越便于分化瓦解，越能尽快达到使你脱胎换骨洗心革命……
梦梦游者：那一关好残忍！甚至可说带有血腥的恐怖。
剑走偏锋：监管们把看囚犯之间的斗殴比作看斗牛，你越斗得激烈、胶着地凶狠，他越觉乐趣。绝不评谁对谁错，绝不可能强霸者得惩罚遭欺者得同情；相反，一式地欺软，胜者为王。
梦梦游者：啊，那恶梦似的第一关总算给捱过来了，那以后呢？
剑走偏锋：有那份兴趣，你就继续看下去是了。

孤零零只影。似乎没谁看管和监守；也没再遭讯问逼供。由着它仆地卧、倚墙立、靠屋角蹲，木然发呆僵立失神也好，发癫发狂大躁大喊也罢，都没谁过问。
它也躁动不起来，它是磁在一处茫然呆望。也不知望的何处、望的什么；脑子里仿佛空荡荡，什么也没有，什么也没想，什么也想不起来。经的太多，受的太惨，痛的太烈。它唯一还捡起的，就只有活的本能。
忍，明哲实际，忍受。忍而自安，忘而自在；不思自宽，无欲自快；豁达冲默，懵懂一切。出奇地服贴。它变成了束手自守本分的植物？
于是过得平静，并且慢慢坦然。渐渐，还似悠闲地吹起了口哨，以表露它的心情似乎在变向怡然自得。

剑走偏锋：然而毕竟是“似乎”，它毕竟非植物，那自守也就是脆弱的。

忍，容易；忘，最难；思，挣扎着总在求醒；那欲则总是不请自来，虽然弄不清自己要什么求什么该找回什么。过了没多久，心里就让乱冲乱撞乱咬乱叮的蜂儿作弄得一刻也不得安宁。下意识常常生起不满。
无缘无故，突生出干脆自己啃掉自己算了的念头。
……又好像是老鼠钻进了心里，在心里作祟？

[野萸]

14、
犯罪了，这是给投进的黑狱。
新囚必得经历太祖武德皇帝定下的规矩：进门先吃一百杀威棒。——不止了，与时俱进，同国际接轨：被蜂拥而上的老囚劈头盖脑地痛打一顿，抢去你三天的囚饭，供其中为王的胜者享用，谓之教你学会懂规矩。你只能忍气吞声受下，否则，往后的捉弄更够你苦。
甚至性命。

剑走偏锋：监里是另一种关系。外面连篇累牍倡导与强调诚信团结和谐，狱里则正相反，鼓励相互猜忌和监视，号召相互检举与揭发；默许拉帮结派树山头立码头，你公开鼓噪相互仇恨也没关系。矛盾对立越尖锐越好，越便于分化瓦解，越能尽快达到使你脱胎换骨洗心革命……
梦梦游者：那一关好残忍！甚至可说带有血腥的恐怖。
剑走偏锋：监管们把看囚犯之间的斗殴比作看斗牛，你越斗得激烈、胶着地凶狠，他越觉乐趣。绝不评谁对谁错，绝不可能强霸者得惩罚遭欺者得同情；相反，一式地欺软，胜者为王。
梦梦游者：啊，那恶梦似的第一关总算给捱过来了，那以后呢？
剑走偏锋：有那份兴趣，你就继续看下去是了。

孤零零只影。似乎没谁看管和监守；也没再遭讯问逼供。由着它仆地卧、倚墙立、靠屋角蹲，木然发呆僵立失神也好，发癫发狂大躁大喊也罢，都没谁过问。
它也躁动不起来，它是磁在一处茫然呆望。也不知望的何处、望的什么；脑子里仿佛空荡荡，什么也没有，什么也没想，什么也想不起来。经的太多，受的太惨，痛的太烈。它唯一还捡起的，就只有活的本能。
忍，明哲实际，忍受。忍而自安，忘而自在；不思自宽，无欲自快；豁达冲默，懵懂一切。出奇地服贴。它变成了束手自守本分的植物？
于是过得平静，并且慢慢坦然。渐渐，还似悠闲地吹起了口哨，以表露它的心情似乎在变向怡然自得。

剑走偏锋：然而毕竟是“似乎”，它毕竟非植物，那自守也就是脆弱的。

忍，容易；忘，最难；思，挣扎着总在求醒；那欲则总是不请自来，虽然弄不清自己要什么求什么该找回什么。过了没多久，心里就让乱冲乱撞乱咬乱叮的蜂儿作弄得一刻也不得安宁。下意识常常生起不满。
无缘无故，突生出干脆自己啃掉自己算了的念头。
……又好像是老鼠钻进了心里，在心里作祟？

[野萸]

15、
剑走偏锋：别骂老鼠噢！在亿万生灵中，据说鼠类的生活能耐——接受一切挑战、灵活地自我改变以适应环境的能力，即其生命力，堪称绝佳。“胆小如鼠”所反映的，乃是它的机灵、警惕、敏锐、善变。
梦梦游者：说“狗胆包天”是谬誉；狗只有一副奴颜卑膝的巴儿脸孔，仗势欺人才是其最切合禀性的写照。
剑走偏锋：其实鼠胆才是包天胆。没有哪类能像鼠类那样肆无忌惮地蔑视传统、无视约定俗成的行为准则；没有谁具有它那样的勇敢地叛逆和反动宗传正统的精神。叫你惊奇的还在，它能把蔑视和叛逆传统用尊重和珍视的外表天衣无缝地遮掩起来。这生动而具体地表现在它那无处无时不有的投机钻空子本领，钻尽一切可能的空子求它的生存环境的改善与扩张。它最彻底地改造了荣辱观，既敢置生死于不顾地去破坏，又经心经意地组织建设、储存、发展。鼠类社会绝不自我封闭，绝不夜郎自大，绝不故步自封，绝不迷信盲从。相反，处处时时都让新陈代谢的活力和自我更新完善的生机所充盈。显然，鼠类社会里所行的，是日新日日新其成规、努力保持欣欣向荣、努力进取、努力求奋发图存图发展壮大图繁荣昌盛的风气。
鼠类社会时时都在创造新型的完美与高一阶的丰足和富饶。
梦梦游者：你啊，唱了一曲好雄辩有力的《老鼠颂》了。
剑走偏锋：是吗？那，要是那大公鸡能摆脱现所处的四不像形象，化成纯一个个个喊打却越打越多的老鼠，那该多好！

16、
烦闷。心老是处在碌碌栖皇之中。脑海里陡地蹦跳开“苦役囚”三字。它好生奇怪：自己这苦役竟是没谁理睬的孤寂。
它总算开始注意四周。虽然黑暗、低矮、压抑，却似乎不遮不拦、没边没沿、无界无限！要化鼠打洞逃走就失去了必要前提。
附近时不时有身影晃过。听到凶狠的鞭挞、凄厉的惨叫、痛苦的哀号、压低的呻吟和幽幽的哭泣，扰得它五心不宁六神不安。
心神狐疑——同是苦役囚，别个在不堪承负中咬牙受煎熬，自己却无所事事地袖手清闲着！俨然被严重地羞辱，到处发来鄙视的耻笑，这时它真想变作一只恶狼，扑出去，发起疯来把世界大咬大撕大噬一顿！
这天进来一个失去了人样的人，自我介绍说是派定的它的“组长”。
它瞪目相向，不与言语外，还透出强烈的敌意。狼顾许多，陡起火气，摸起地头的一口五寸长方钉就向收拾完了转身要走的“组长”扎去！
猝不及防的“组长”“轰”地一声栽倒在门槛下。
这一声立即引来头顶气势汹汹的喝问。
倒地挣扎的“组长”听到，立刻回答说是自己不小心摔了一跤。
见它发着疯要夺门而逃 ，巨痛难忍的“组长”急一把抱住它的腿阻止。紧接着低声警告：
“你千万别逃，从这里是逃不掉的！”
它不听。不仅不听，顷刻间还真化作了暴戾的狼、凶悍的兀鹰，只管疯狂地袭向“组长”、袭向身边的一切。看那怪眼恶突，怕要毁灭了整个世界才罢手。
“组长”给整的好惨。抵挡、躲避，纵然命临岌危，也不敢呻吟出声，那般痛苦！怪在绝不还手，还向它笑，笑得惨然凄痛，也好欣慰。
“我总算不辱使命，向大家证明了你没死。你动了手就好了……”
已无力说了，艰难地，以手指心指口，指四外艰难行移的身影脚步。到最后，咬紧牙关拚出吃奶力，总算举起了拳，要用力敲击它的脑袋；临触及，只轻轻地点了点它的脑门，就闭眼瘫下了。
死了？它下意识地抱起“组长”，怔怔地望着，有好一刻，脑子里都是一片空白。
那钉口的渗血终于惊醒了它。茫然失措的它这才想到抢救，忙揩血、止血、包扎。
心里突一阵大慌乱：“组长”是以自我牺牲来唤醒我？……
笨蛋啊你！糊涂虫哪你！总是了知了你，大家仍寄望于你，才偷偷替了你那份苦役，并想方设法掩护你，好让你尽可能快地恢复。以为你会好好用上这机会和条件，谁知你一径麻木、浑噩，不仅无聊地消磨着自我，更有负大家的殷期。
你混啊！乃至还怀疑大伙的关顾为不怀好意的羞辱，看成又一番狼心狗肺的算计。你啊，你啊，还新生的活力之载体呢！
它很重地悔、恨、愧、痛。没法自谅，就要自戕自残，要自行了结以报偿“组长”！
“死吧，死吧！既然把自我当无根之木无源之水。一个我们认空了的混混，还真死了的干净，免得见到想到会感到恶心！”
低压，却很清晰，也强劲，四外同时向它耳际送来这怨责。它震悚、颤栗，同时生臊。浑身着了火一样。双手不觉间停了自揪自扯，脑海里也停了要扼死自己的念头。
木木地站起，向四面伸出手，一遍又一遍，越来越灵活地搜寻那声音的来处；跟着分了身，发散开去，四寻依附。
沾染了它所分身，犹如一具具木偶重获了精灵，那一个个被驱返了远古原始的囚奴群体，虽然都披枷带锁、铐着铁镣，但那原先耷拉着的头立即就重新昂了起来，腰板也挺得直直。任强按，偏强起。硬压来便硬顶回去，桀傲昂岸，宁折不屈。因而显得格外高大伟岸，英杰雄豪。看是任怎么艰难险阻、不管怎么残酷的折磨，也都无能将它们压服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