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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州来一夫]

茨淮漫记(3)


3,

随着工程的进展，河床越来越深，坝坡越来越高、越长，拉坡机的作用日显突出，从河底到坝上，哪怕是一部空架车，也得几个人方能拉上去。

开拉坡机的机手是小c，他只有初中文化程度，可是人挺聪明，以前是船民，驾驶过机驳船，对内燃机有一定的了解。上级看中他的这方面专长，就安排他做了拉坡机手。现在拉坡机用的是2105型双缸柴油机，在小c看来这根本就是小菜一碟，几乎用不着费什么脑筋。

由于工作太单调，整天机器轰鸣，来来往往、上上下下的架子车和民工的身影，早让他没有新鲜感，因此，整个人就处在一种懒散、麻木之中。

有时候拉坡机负荷太大，柴油机是需要加大油门的，就那还常常冒黑烟。他已经懒得伸出手去扳动调速器。他端坐在板凳上，一只腿架在另一只腿上，双手十指交叉，搂住上面那只腿的膝头，用脚尖来回拨动调速器。连部的领导曾不止一次提醒小c：注意力要集中，别出了差错。他总是胸有成竹地说：放心吧，没事。

天气越来越冷，早晨气温恐怕要在零下好几度，河底的泥泞经过一夜冷风侵袭，早被冻成铁坨坨一般，铁镐刨上去，一下一道白印，冰屑乱溅。人们都穿上厚厚的棉衣，戴上棉手套。每个人嘴里都在吞云吐雾，帽檐上、眉毛上结满细细的小水珠。

天还没有大亮，雾淡淡的，在缓缓地流动。人们在汽油灯的照耀下，已经干了几十分钟了。由于没休息好，有的人还在打哈欠。可是为了抢进度，各个班排、连队之间都暗中在较劲，都在力争自己的脚下永远比别人的海拔低。几乎每个人都像设定好了程序的机器，周而复始地重复着自己的动作，机械而有序地工作着。

突然，凄厉的一声惊呼，划破了清晨的宁静。原来，一辆满载河土的架车，被拉坡机牵引着向前冲去，驾车把的老鲁一下滑到了。人们都知道，将要发生多么严重的后果！脑子反应快的人，立即举起汽油灯，向着坝顶的拉坡机手拼命摇晃——这是事前约好了的，有了意外，需要停机，就向坝顶摇晃汽油灯——白天摇旗子。

没去过工地的人可能不知道，从河底到坝顶的“路”，那叫什么路啊？装满黄土的架车，在机器的牵动下，摇晃着前行，洒下的土把路中间垫起老高，车轮深深压进泥里，车轴几乎擦着地面。也就是说，驾车把的人不仅需要体力好，还的身手敏捷。他得像山羊纵来跳去，需找能下脚的“路”；又像猴子，弓着腰、低着头，左右腾挪。如果他一不小心摔倒，而正好又没能及时滚出来，好几百斤重的架车大杠将从那个人的身上挤压过去。试想一下，他还能有命么？

汽油灯都快摇散了，拉坡机仍没停下的迹象，架车依旧向前冲着。老鲁死死抓住车把，任由架车拖曳着，但他还能坚持多久呢？

就在这千钧一发的关头，一排排长张福一声大喊：快跟我上！

瞬间，数人向架车冲了过去。张福平时就是一个打篮球的好手，身子轻巧，反应敏捷，他冲在最前面，到了跟前，伸手抓住老鲁的肩胛，随后的人冲到跟前，拉腿的拉腿，拽脚的拽脚，还有几个小伙子一起发力，硬是把那辆重载的架车掀翻过去。

老鲁得救了！

尽管他的双手、双腿多处挫伤，但保住了性命！

可想而知，大家除了一部分人送老鲁去工地医院，另外一些人则怒吼着冲上坝顶，冲向拉坡机，冲向小c。指责的浪潮，谩骂的吼声，淹没了小c苍白的辩解。

这次事件后，小c被连部领导责令在全连民工大会上作深刻检讨，最后让他继续上机，以观后效。

几天后的一个傍晚，拉坡机在一阵狂吼之后，彻底停了下来。机器一停，河底挖出再多的土方也无济于事——运不上来啊！

连部领导和几个排长不约而同地向坝顶围拢去，很快得知，柴油机报废了！

原来那小c本来工作情绪就不高涨，又在民工大会上作了检讨，心里觉得憋屈得很。这天傍晚接近收工，大家想把一天挖下的土方都运上来，所以架车上上下下跑得更欢了。拉坡机不停地喷着黑烟吼鸣着。小c干脆把脚尖对准调速器拉柄不松开。没想到拉坡机的钢索也承受不了了，突然断了。瞬间没了负荷的柴油机，仍然处在加大油门的状态下，结果会是什么？飞车！

柴油机飞车后果很严重的。机器的燃烧室积聚了大量燃油，瞬间燃烧爆发，使转速急剧加快，没有经验的人是控制不了它的，机器跳动摇晃，零部件会遭到严重损坏，损坏的零部件还会飞出伤人。

一看这阵势,小c 倒是安全地躲到一边去了，可怜那架2105型柴油机，一阵疯狂过后，大喘了几口气，冒着浓浓的烟雾，最后停了下来。经初步检查，缸体、缸头严重爆裂，其他零部件损坏程度一时难以统计。总之，机器是报废了。

事情很快汇报到营部，营部负责人韦书记人称“韦大炮”，他连晚召开全营民工大会，狠狠训了一通小c ，立即宣布让他卷铺盖滚蛋，永不启用！

（待续）

[巫逖]

欣赏《茨淮漫记》，问候州来一夫！

《游西岩》二首

一、

老雷咳
一朵蕾惊瘦
蓬莱客

二、

笑三水
拄杖凌高岩
悬瀑间

[州来一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