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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岩]

正在消失的野性（随笔）

张抱岩

这次到芜湖，除了办其他事，我还看望了人类的朋友，具体说是探监，他们是狮子、鹰、天鹅、猴子、熊等众兄弟。监狱地点：芜湖赭山公园一角的动物园监狱一号牢。
天刚下过雨，我的心沉沉的，每次到一处探监，我的心情都不好。铁笼子。钢丝网。不像我们身上的华丽的衣服，随时可以脱去。我的朋友在里面。他们没办法脱去这些华丽的衣服。他们的尖叫和自由被笼子攥在手里。这种无奈就像染上爱滋。
狮子在那地面上趴着，死死的趴着，不知道什么时候把她们运送到这里来的，眼睛里的无望像神弹掉的烟灰。我呼唤她，她不吭声，她老掉牙了，她只有在这片狭小的不能再狭小的空间呼吸和踱步。她后半生没有出去的希望了，她就像我的乡下的老母亲，一生没能走出那个穷的像鬼窝的村子，被土地困着，一直苍老到死，死了，恐怕也不能。风吹在老狮子的脸上，她纹丝不动，仿佛失去知觉。
铁笼子离铁栅栏不远，栅栏里的梅花鹿不再蹦跳了，蹦跳从她们的身体里散失了。她们的角刚刚被锯掉，隐隐的血液的红更加深了梅花的白。出于热爱，我情不自禁伸手抚摸她们的皮毛，她们很听话，不出声，也不躲闪，这种温驯近似电影里那些被士兵蹂躏过的老妓女。笼子里的梅花盛开是被禁锢的，所以我们闻不到任何香气。
再往前去，是一些鸟，大的，小的，都有，不过不美丽，跟老家里的老母鸡差不多，毛蓬乱成草窝，不过，他们学会了懒惰和奉承，他们遗忘了飞翔和执着。他们的身体内部一些宝贵的东西正在消失，他们生命的泥土快要被破坏性的洪水带走。监狱的管理人员说，过不了几天，那些多余的天网全都拆掉。他们不逃跑了。我说，现在拆吧。他望望我，没说话。
我到过不少地方，每到一个地方，我总会抽时间去看望他们，每走过一处，我都要认真地记录下我和他们的感受。我要把这件事当成一件重要的事来办。我用我的眼睛见证过好多无望的眼睛。但我很可悲，不能给他们一条出路。每当这样想，我感觉我没能跟我自己一条出路，推而广之，是不是可以这样表达：人类没能给人类一条出路。在我的诗作《动物园.火焰》里，我这样表述：老虎和狮子眼睛里的火焰/在雨没下下来/就已经熄灭了/自从进笼子那刻/那堆火焰就不曾燃起过......有时我想，我只能在诗歌里解救他们，有时我想，他们的野性像他们的生命一样宝贵。我开始理解他们的缄默和突然离去了。
这能埋怨他们吗？他们的野性在笼里，我们的世界在笼外.....离去的野性呀，你们正在借用另一种方式回归自然和心灵......







作者小介：张抱岩，男，汉族，81年生，笔名火岩，在《散文诗》《中国经济报》《师范生周报》《新安晚报》《中学生学习报》《语文报》《感冒诗刊》《厚土诗报》《澳洲彩虹鹦诗刊》《阜阳日报》《颍州晚报》《清颍》《阜阳教育》《社区文化生活报》《家教周报》《新作文》等报刊杂志发表诗文多篇，作品入选《中国诗歌经典》《中国网络诗人300家》《中国散文诗30家》《皖西北现代诗选》等多种诗文集，诗歌曾荣获国家。省。市级奖；出版诗集《蓝色月光》（中国文联出版社）一部；青少年作家协会主编，县作协理事，省。市作协会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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