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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以光]

桃小桃的桃花
朱以光
1
汪——汪汪——
夜晚的山村一片空旷，世界仿佛被一块巨大的黑布盖住了。我睡不着，我太兴奋了——明天我要上小学啦！桃花村小学，就在我家的对面，我早就喜欢那里了！当当当当当——，你听，这金属钢板发出的刚劲有力的声音就是他们的铃声，现在又在我的脑海里响起，我知道，紧随铃声，再顽皮的学生都得赶紧回到教室；如果是下课铃，那当然又是一幅景象了，那学生冲出教室，在校园里打球，踢毽子，或者你追我赶，太好玩了。现在，我要加入他们的行列啦！我要……汪——汪汪——我的小狗叫了，它仿佛懂得我的心事似的，在这寂静的夜晚送来温暖的叫声。再见了，小狗，不要叫，不要哭，我要上学了！……哎，老师来了，老师，我叫桃小桃，小名狗娃，我要念书！漂亮的老师看着我，微笑，满脸笑意，两个深深的酒窝，简直可以装上两碗酒。哎呀，老师仿佛知道了我的想法，突然变了脸，转过身去，把我挤得站立不稳，滚了下去，哎呀……
——清晨，我睡着了，做梦了，滚到床下了。
2
吃了早饭，背上书包，我和姐姐出门，走过村里的皂荚树，走过小河上的石蹬桥，向东。太阳出来了，圆圆的，红红的，我和姐姐身上染上了一层金光。天上白云朵朵，跟着我们走。桃花村小学到了——其实没有几步路——一片田野旁的高地上，东西向一排房子，两间教室，周围有许多青杠树和高大的松树，尤其是土操场一侧的大松树，枝繁叶茂，高耸入云，一根竹竿做成的秋千挂在上面，几个学生正在攀爬；树梢有喜鹊在飞，在叫，隐约可见用黑色干树枝搭成的巨大鸟巢；有风一吹，就有阵阵松涛，嚯嚯嚯的，像海潮。我正在出神，一位年青漂亮的女老师站在了我面前，齐耳短发，微笑，满脸笑意，两个深深的酒窝，简直可以装上两……我突然想起清晨做的梦，不敢再造次，只怯怯地望着她，右手食指放在嘴里。她低下头，微笑着，柔柔地看着我，把我的手从嘴巴里轻轻拿下，说，不能吃手，可不卫生！声音也柔柔的，多像我的母亲呀！
进教室报了名，我们开始打扫卫生，我跟刚认识的一个小朋友去小河里洗凳子，我很高兴，读书了，老师那么好，去小河里洗凳子还可以玩水、捉鱼，这可是我们过去常做的事呀！我简直抑制不住兴奋，一路大声吆喝：快点快点，让路让路，大老爷要过路！在田梗旁的青杠林处，一位高年级女生、村支书的女儿红秀放下肩上的书桌，两手叉腰，两眼一瞪，怒视着我，说，你个地主娃儿，嚣张什么！我一下就楞住了，满脸通红，全身燥热，仿佛自己变小了，像一只俯伏在地的狗。她见我没吭声，像她父亲对坏分子那样，右手一挥，头一摆，牙缝里挤出一字：滚！
3
曾老师抱了一摞书，放在讲桌上，孩子们大喊：发书啦！发书啦！曾老师说，同学们，我们发书，但是，没有缴学费的不能领！你们回去给家长说，赶快缴钱，明白吗？我不知道是什么意思，大家也没有吭声，只是认真地看着曾老师。曾老师就念了几个名字，并把书发给了他们。我又吃手啦，我两眼盯着同桌蒲玉手中的书，那书的封面很美，一片柔和的桃花色，上面是天安门，许多彩色的气球在飞，我也好像飞起来了，我把手伸过去摸书，蒲玉一转身，只把背留给了我，我急了，周身发热，觉得那书就是我的，我站起来，一把抓住那书，用力一拖，“哧”的一声，那书的封面留在了蒲玉的手里。蒲玉哭了，大喊：狗娃子，你赔我书！呜呜呜……我手里拽着那书，也吓得哭了。
下午放学后，曾老师陪我回家——她是怕我挨打。果然，刚听了老师说了几句话，母亲就拿起了扫帚，老师连忙劝住，并把带来的新书交给了我，我看了看老师脸上的笑意和酒窝，就沉醉在那如桃花一样的封面上。
半年之后，母亲才凑够了共5元的学费。而那本撕烂了封面的书就成了曾老师的教材。
4
春天来了，桃花盛开，一溜桃花水弯弯地饶过，天上日月星云地上花草树木，倒映其间，桃花村小学成了水上花园。啁啾的鸟鸣，应和着朗朗的书声，曾老师柔柔的女音领着我们在书里飞。卖火柴的小女孩孤独地立在圣诞夜里，可怜地死在了新年的阳光里，但永远生存在了我的心里；受尽折磨的小男孩万卡，偷偷地给爷爷写信，哭着乞求远方的爷爷救命，可是这一切却永远遗失在“乡下爷爷收”的地址里……曾老师讲着这些，面带忧虑，有时眼含泪水，美丽的脸如梨花带雨。我注视着她，觉得老师很神奇，她那樱桃小嘴里藏着无数个世界，这样的世界让人沉醉，让人着迷。
下课了，曾老师说，来，我们跳舞！她先做了一个动作，身子一旋，两手各在空中一挽，如花儿盛开一般。大家围成一圈，她站在圈心，我们就随着她的动作笑啊，跳啊，乐啊。周围的鸟在叫，周围的花在笑，我觉得我们也成了鸟，也成了花。
5
桃小桃，妈妈叫你去！曾老师的女儿兰花引我到了他们屋里，老师坐在那里，鼻孔发红，她感冒了。坐，桃小桃！老师微笑着，摸着我的头，说，读书好不好啊？好！我边说边把右手指又往嘴里送。她笑得更开心了，脸上两个酒窝抖抖的，说，桃小桃，你饿了吗？我连忙把手放下，脸红红的。她说，这就乖啦，不能吃手啊！她从背后桌上拿过一本书，说，我知道你很爱书，我把这书送给你，你看，是《安徒生童话》，这书我读过，兰花读过，你喜欢吗？我眼前一亮，我太喜欢了，我学了《卖火柴的小女孩》之后，到处找书看，可是一本也没有，家里又买不起，我急切地抓过那书，周身发热，嘴里喃喃有声，脸上竟留下了眼泪。怎么哭了呢？曾老师慈爱地用手抹去我的眼泪，可是她那微笑的脸上也有了泪花。
6
曾老师为什么也流泪呢？我想不清楚，也没有多想，我只是一心走进了丹麦国的童话世界里，随着那故事一起喜怒哀乐，痴迷癫狂。
一天早晨，我去上学的时候，姐姐在家里挨了打。母亲不让她上学了，她不干；母亲打，她还是不干；最后，母女俩都哭了。母亲哭述说，娃呀，我也读过几天书呀，谁不想读书啊？可是，你我的命苦啊，我呢，是你外爷重男轻女；你呀，是我想送也送不起啊！你爹在外修公路，我一个妇道人家带你们五姊妹，里里外外白天黑夜忙，还是挣不到一口饱饭吃，现在生产队说我们是补钱户（即要倒补钱给生产队），扣了我们的口粮，连饭都吃不起啦，你……你叫当妈的怎么办啊？我们成分又不好，读了又不准考学……现在活命要紧啊！母亲一把鼻涕一把泪，也把姐姐的心哭软了，她背着那心爱的书包，远望着桃花村小学，望了一天，像一尊雕像，让人心都碎了。
放学回来，我很难过，姐姐辍学，我继续读，这不公平。但要叫我不读，让我神魂颠倒的书中世界也就消失了，我不愿意再想，只是用手敲打着头，似乎想把头敲昏而不能再想这些问题。后来，有时姐姐劳累了，气恼了，或者跟母亲拌嘴了，就质问母亲，不让我读书为什么还让桃小桃读？我很心虚，不敢吭声，又像一条俯伏在地的小狗。母亲总是说，菊花，你要懂事啊，我们这样的人家，总要留一颗读书种子啊，你外爷说过，家有读书子，可抵万贯财。我开始懂得了感动，我不知道母亲识过多少字，但她的这些话却充满了一种文气，有很多东西，我又一时说不清。我第一次知道了我好比种子，我要发芽，我要开花，我要结果。
7
下课后，我们有时也“打球”。因为没有球场，一群学生就抱着一颗瘪篮球你夺我抢，围追堵截，哭笑叫喊，有勇敢，有谋略，有歌舞，有欢畅。你看，那持球者疯跑在前，那余者狂追在后，在土操场上形成一个动态的扇面。那秋千树上的喜鹊们也像激动的观众，飞上飞下，唧唧喳喳地，在为大家加油鼓劲。突然，“赤脚大仙”倒了下去，许多学生飞身而过，好久才停住身子。大家围过去，只见她坐在地上，双手抱脚，痛哭不已，原来“赤脚大仙”因家里买不起鞋，长期不穿鞋，哪知今天右脚掌踩倒了一块尖石上，血流不止。陈校长、曾老师等都跑来，止血包扎。许多同学第一次看到这么多的血，都有点害怕，而我倒觉得那血色彩绚丽，艳如桃花。
8
我们又跳舞了。在那土操场上围成圆圈，曾老师在中间像花心，我们手拉手，围着她笑啊跳啊，很高兴。但曾老师却总是走神，眼睛定定地看着某处，跟不上我们的节拍。后来，她干脆不动了，站在那里泪眼花花。我们都吓住了，大家关切地围拢去，蒲玉突然说，看！陈校长！大家又转过头，循着蒲玉所指的方向看去，在桃树林处，陈校长被五花大绑，后面跟着五个背枪的民兵。老——陈——，曾老师突然撕心裂肺地大叫一声，便“咚”地一声倒在地上，昏了过去。我们吓得大哭，抱又抱不动，只是哭着喊着曾老师，一点办法也没有。这时，披着军大衣腰间佩着手枪的村支书走过来，说，同学们，不要哭，你们的老师没事。他又转向那五个人，喊道：聂连长，舀一瓢水来！一会儿，一个面相凶狠的人左手挎枪，右手端瓢，跑过来，跺脚，立正，说，书记首长，请指示！军大衣像电影中的毛主席一样，两手叉腰，看着曾老师，说，泼！那人照着曾老师的脸一扬手，瓢中的水就哗的一声白花花地冲到了曾老师的脸上。我的心里一紧，哭喊道：不许打曾老师！不知所措的同学们又大哭起来，嘤嘤嗡嗡的。不准哭！村支书大吼一声，把腰间的手枪拍得啪啪响，说，妈那个巴子，哭啥哭？你们看，她不是醒了吗？大家一看，曾老师果然睁开了眼，满脸水珠和尘土，大家抱住她，生怕她跑了一样，她也紧紧搂着我们，满是泪水的眼睛望着远处被挟持的陈校长，陈校长刚喊了一声“老曾”，一个民兵就给了他一耳光，他的近视眼镜就掉在了一边的耳朵上，曾老师泪如雨下，同学们又吓得大哭。
陈校长被押走了。村支书走时，瞪了我一眼，说，你、你，你就是桃地主的娃儿，是吧？
9
我们总是想不通，陈校长为什么要抓走？我们问曾老师，她总是摇头。许多同学就去骂村支书的女儿红秀，红秀虽然比我们高两级，大家义愤填膺，一点儿也不怕。那天放学后，大家在路上又骂红秀，红秀吓得大哭，说，爸爸说，陈校长是右派，他自己犯了错误，你们骂我干什么？许多同学很吃惊，他们不知道什么是右派，也不相信校长会犯错误。
那天晚上，全村灯笼火把的，像一条条游龙，都游到了桃花村小学，在土操场上开起了斗争会。陈校长两手在背后被反绑着，一直提到了后颈上，名叫“坐土飞机”，他的脸上汗珠滴落，身子不时往地上滑，但总是在快要倒地时又被民兵们提起来。村支书在讲桌搭起的主席台上，讲得唾沫乱溅，声嘶力竭，说，一个右派分子居然占领了我们的学校，毒害我们的子女，这是多么严重的事情！我们必须对他深揭猛批，坚决打倒！陈文明，你要老实交待你的罪行！你说说，你是如何毒害青少年的？陈校长艰难地抬起头，头发凌乱，近视眼镜上的镜片已经破裂，他停了半天，喘着气说，我、我，想、想来想去，只是觉得，说、说了这么一句话不妥，我说，你们不好好读书，就只能去当农民！我轻视农民，不应该！接着，曾老师也被推上了台，村支书看着她脸上的酒窝，很久不说话，仿佛要看个清清楚楚似的。整个会场一片寂静，只有汽油灯“哧哧”的燃烧声。许多人看着端庄美丽的曾老师，心里惶恐不安，有一种仿佛灾难降临的恐惧。村支书干咳了两声，说，曾明卿，你跟他多年夫妻，他现在犯了错误，你要跟他赶快划清界限；你是一个革命干部，你在教育我们贫下中农的子女，所以，你首先要揭发他的罪行。曾老师昂起头，脸上没有了微笑，说，我和老陈结婚10年，他的罪行主要是不做家务，不管家里的柴米油盐，不洗……住口！村支书一拍桌子，大声喝斥，不准你在革命群众面前耍花招！你不要以为，只有你才能教书，贫下中农也能教自己！从明天起，你，停课反省！你！支书转过头，对着陈校长，说，你，从明天起，到全村每个队去接受人民的批斗，你必须脱胎换骨！
10
春天来了，可是曾老师不教我们了，代替她工作的是支书的女儿、五年级学生陈红秀，大家不愿意，课堂上闹得一团糟，红秀气得哭着跑了。第二天，支书亲自送红秀到教室，说，同学们，你们的老师犯了错，总不能叫一个有错误的坏分子来教你们吧，所以……我不知哪里来的胆子，大声喊，红秀教不来！曾老师……支书看着我，突然拔出手枪，往讲桌上一摔，怒吼道：桃……小地主！你再捣乱，我马上叫桃地主把你领回去！你个地主娃儿，有什么资格乱说乱动？我被吓住了，眼泪不争气地往外涌，心里不服气：我桃小桃为什么是地主娃儿？我桃小桃为什么低人一等？越想越伤心，眼泪像溪流一样流个不停。村支书又说，毛主席说了，宁要社会主义的草，不要资本主义的苗！同学们，关键是思想要好，要听党的话，不能听坏分子的话。好，红秀，你来上课！支书出去了，红秀领着我们学习毛主席语录：领导我们的核心力量是中国共产党，指导我们的理论基础是马克思列宁主义！红秀领读三遍后，就叫我们背诵，谁先背下来就先下课。我很快就背了，于是便出教室去看曾老师，我轻轻走到她的寝室门口，突然听见屋内“哐当”一声，是玻璃破碎的声音，我呆立在那里，透过篱笆墙缝一看，村支书两腿跪地，双手拉着曾老师的手，嘴里直叫“酒窝”“酒窝”；曾老师面色通红，奋力反抗，把那床都晃得“呀呀呀”地响。我只觉得支书在欺侮曾老师，就不顾一切地大喊：哎呀，有人打曾老师啦！支书突然一惊，仿佛地上有火似的，一下从地上弹了起来，并松了手，大声说道：谁打曾老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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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校长一直没有回家，他在接受村上各小队的批斗，批斗会上，一些泼皮动了手。这一开戒，好像就每会必打才有气势一样，陈校长仿佛成了练拳击的沙袋。有一天，轮到第八小队批斗。这个小队的人懒惰，穷，许多男人打光棍，他们一见了批斗会就兴奋。他们专门请示支书，要求曾老师陪斗，这样才会出效果。果然，晚上他们把陈校长倒吊在一棵树上，叫曾老师站在树下，要她说说是怎样跟陈校长臭味相投结合在一起的，然后才放陈校长。那些光棍，山呼海叫，比过年还兴奋，他们注视着曾老师美丽的脸庞，嘴里说着粗鲁的野话，脸上露着淫荡的笑。陈校长不时地惨叫，曾老师凄楚地痛哭，她给那些人跪下求情，只赢得那些人更加放肆的浪笑。曾老师痛哭无助，泪流满面，更加楚楚动人，而这更使那些光棍心里不平衡。有人把一双烂草鞋挂在了曾老师的胸前……
12
陈校长腿部受了伤，没法行动，第二天无法继续批斗。曾老师请求回家照料陈校长，以便尽快接受批斗，完成思想改造。经小队队长和村支书特批，他们回了家。
第三天早上，我上学去得很早。我刚放下书包，就听见嘤嘤的哭声，我循声找去，就看见陈校长和曾老师的女儿兰花，在曾老师的寝室门口哭得很伤心，她一见了我，就哭着说，桃小桃，你快帮我找找吧，昨天晚上我睡醒，爸爸妈妈就不见了……这时新老师陈红秀来了，教高年级的杨老师也来了，许多同学也陆陆续续来了，我们就一起在校园里找，最后在厕所旁那一片桃花林里找到了他们，但已经双双吊死在同一棵桃树上，他们背靠着背，悬在那里，陈校长的裤腿以及前胸部还有许多泥土和草屑。桃树下的地上是一片缤纷的桃花，艳丽无比；还有一条人爬过的痕迹——显然，陈校长是忍着疼痛走完死亡之路的。我们还在树旁的石头上看到了用鲜血写就的一张纸条：我们忍受不住了 兰花 不要怪我们
同学们都哭了。红秀紧紧抱住兰花痛哭失声。杨老师喊了一声“校长”就倒了下去。
我——桃小桃，没有哭，我只是看着那树上树下的桃花，艳艳的桃花，出神。
13
我回家后突然大哭，把母亲和姐姐们吓了一大跳，随后我就大病了一场。不久我就转学到舅舅家乡去上学了，因为我怕再看见桃花。
1983年春天，政府给陈校长和曾老师评了反，我作为他们的学生去给他们上坟。他们的坟地在很远的一个山沟里，那里依山傍水，一片绿意，让人心境澄澈。在坟前，我竟然发现有一棵桃树，枝繁叶茂，繁花似锦。我抚摸着桃花，竟然像久别的亲人，百感交集。我感到惭愧的是，我并没有成为一颗读书的种子。但我也很自豪，我跟陈兰花结了婚，一起在桃花村小学教书，并在校园周围种上了许多桃树，每年春天一到，桃花村小学就成了美艳迷人的桃花岛，那些小学生在里面快乐地游玩，就像置身于灵气四溢的大自然中的花和鸟。

（618000 四川省德阳外国语学校 朱以光 zhuseng@126.com）

[刘云云]

　值得庆幸的是，噩梦过后，神州处处现彩虹。通过一个小孩的心灵，去感受那个时期的社会痛苦，角度比较新颖。拜读了，谢谢。

[朱以光]

感谢刘先生的理解.忘记过去就意味着背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