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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方有佳人]

《娘，真的老了》
—谨以此诗献给天下伟大的母亲

一、洗衣
娘，蹲在河边的小石条上，
用力搓洗我和她的昨天，
一遍又一遍，
在清水中反复漂洗，
直到眼中的泪水，心中的伤痛，
被河水洗净，悄悄流走。

二、纺纱
用慈爱打底用岁月作链，
谁知道一根纱线串起了多少，
风霜雪雨悲哀欢笑？

油灯燃烧黑夜纺车催醒黎明，
纺车的呻吟无尽的叹息，
一丝白发悄悄皱了您的眉。

三、种菜
一块黑亮的生铁，
从娘的背后抡起，
画了大半个世纪的圆，
沉重地落入大地的情怀，
挣扎着翻起，
一堆又一堆希望的土壤。

汗和着泪水，
顺着木柄和铁，
不停渗入土壤，
这是预施的活肥，
娘佝偻着身子，
用心播种着一颗一颗希望。

我跟在娘的身后，
想用我稚嫩的双手，
捧起娘一生的辛苦，
手太小，在指缝间泄漏。


四、那条路你望不到头
那条路你望不到头，望不到头，
太爷爷背着你走出一路泪水淹没，
你忘记了收藏回乡的方向，
大舅二舅战死三舅四舅阵亡，
外公外婆倒在寻儿的路上，
那条路你不敢回头望，回头望，
那尽头，香灰燃烬纸帕招魂，
唯有您找不到跪拜的坟岗。

五、娘，真的老了
娘，真的老了，
老得如此之快，老得让我不敢相信：
她夜夜失眠，偶尔闭上眼睛，
便看见死去多年的父亲，
她常将西红柿放进锅中，
说是替我煮几个鸡蛋。

她忘了昨天我带她前去医院，
却记得儿时，我跟在屁股后面，
在田间，在山岗，在河边，
玩耍，或者捣乱，挨一顿打，
那时候我日夜盼望早日长大，
好为您分担哪怕一丝苦难！

没想到我长大了，娘却老了，
老的如此之快，老得让我无法相信，
娘，我宁愿，永远不要长大，
永远跟在您的屁股后面，
捣乱，然后挨一顿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