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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走背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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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ust Winner 澳洲长风论坛总目录 -> 飞翔的天空——“澳洲彩虹鹦”第五期网上作品研讨会(2007年4月26日~5月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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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正文
杨十八

澳洲彩虹鹦版主


性别: 性别:男

加入时间: 2005/11/08
文章: 1465
来自: 中国·贵州·安顺
积分: 8957


文章时间: 2007-5-10 周四, 下午9:40    标题: [原创]走背街 引用回复

走背街


——题记:你跟我吊歪,叫你走背街

□ 杨十八


  或许是上天注定的:当杨枭最小的弟弟杨隼二岁的时候,他们弟兄姐妹六人就失去了父亲。以后的岁月里,他们的母亲从对父亲的无限怀念中渐渐地成为了一个地方负有盛名的“迷拉”,不仅一改当初的小家碧玉的样子,说话开始大大咧咧,而且从满口的胡话渐渐到了满口流话,一个月中让她最开心的时间就是初一或者十五她“下神”的日子,四邻八乡的人都老远路程的来问神鬼之事。这当中,后来最让人们记得的是省城里的报社记者来的那一次,据说报社记者在办公室议论起此事的时候,有个说,就是他们亲戚家长山那里的,于是大家相约要去找她问一下前程,内中有个女记者叫刘潇,她有个妹妹是共产主义的接班人——共青团员,在读高中,名字叫刘湘,当时正好到报社找姐姐有事,听到姐姐的同事们的议论,她说什么也不肯相信。于是她被怂恿着跟姐姐以及姐姐的朋友们一起去看个究竟,坐了一个多小时的车,记者们来到了“迷拉”的门前,入乡随俗吗,他们都接受了“迷拉”的习惯,按顺序一个一个的进去,当你才站到她的门前,她就可以将你的姓名、性别、家庭成员、工作情况、家庭情况等一一说了出来,而当刘湘站到门前的时候,她却说“我知道你叫刘湘,你既然不相信我,那么你又来问什么呢!我不给你说什么,但是我好歹要让你在我跟前磕上数不清的几个头……你走吧!”然后就真的不再言语了。刘湘虽然纳闷“几个”和“数不清”实在没有逻辑,但是,她在糊涂中走了出来,虽然看起来无忧亦无喜,谁知此行却真的改变了她的一生。
  杨枭兄弟并不相信这些,因为他们已经读书了,不过趁着母亲挣来的钱,他们也还过得下去。但是好景不长,母亲在见过刘湘之后,就再也没有说话,并且,在一次昏厥后再也没有醒过来,将杨枭弟兄姐妹六人一下子变成了孤儿。人生总是会遇到这样或那样不如意的事,但不管如何,日子总得过下去。
  杨枭有一个叔叔叫杨通高,读过几年书,当过兵,一次强跟别人争论二十四孝里“杨香打虎救父命”的是杨高,不是杨香,直到人家找来书,他才没有话讲,不过,从此人们就将他名字里的“通”字省去了,叫他“杨高”。虽然是记忆失误,但并不妨碍杨高在家族中的地位,杨枭兄弟姐妹的名字都是他不按辈分给取的,分别是:枭、凤、雕、鹫、鸢、隼。对这些名字的解释,他说,你不要看都是些鸟,但都是些不同凡响的鸟,就希望他们姊妹以后都有些不同凡响。在叔叔杨高的操持下,杨枭兄弟勉强给母亲办了丧事。丧事完毕,杨枭最大的妹妹杨凤与叔叔的女儿杨兰同时出嫁,那是两桩家人邻居都绝对反对的婚姻,在没有明媒正娶而且要失去了“家籍”的情况下,她们自愿“走去”了村里有名的两个泼皮“家”(“走去……家”:“嫁给”的意思),杨高也迅速地从一个转业的威武军人变成了全村最大的病号。在杨凤与杨兰都怀上了自己男人的孩子之后,两个泼皮在严打中同时落网,被邻县的公安机关逮捕,最后因故意杀人致残、斗殴、盗窃等数罪并罚,成了村里第一例死缓后来改为无期徒刑的犯人。据他们自己供认的最辉煌的战绩是十七岁的时候,曾经在邻县乡场后的山坡上,将他们当天认识的女朋友强奸之后,分别用随身随时携带着的匕首割下了两个哭泣着的女孩的乳头。
  母亲的死,给杨枭打击最大的是将要被迫从学校辍学。古语说:长兄为父,长嫂当母。因为他是长子,在父母亲都去世的情况下,家庭的重任就一下子落到了他的肩上,在听到母亲去世的消息时,杨枭写下了诗句:
  天高我折羽,海阔我失尾。
  久为阶下客,谁解春风悔。
  那一年,他十八岁,杨隼八岁,在叔叔的主持下,他们达成了口头协议:十四岁的二弟辍学回家,打工挣钱以帮助他考取学校,工作以后再回头来供弟弟们读书。叔叔本来是要一直主持公道的,但是,在杨凤出嫁后,郁郁寡欢,以至于未老先衰,从一个孔武有力的退伍军人变成了一个老态龙钟垂死人。这就为口头的协议留下了隐患。
  杨枭重新回到学校,很为刻苦,终于在1986年考上了波丽师范专科学校中文系。并成为了校刊《白塔》的编辑部主任和系学生会的宣传干事。
  1989年,北京的学潮运动轰轰烈烈。波丽师范专科学校的学生上街游行,以响应北京和省城。后来,上级要调查此事,杨枭作为一个小队长,证据确凿,他既没有推诿,也无法推诿,于是,先后退出了《白塔》的编委、系学生会。然后反反复复写下了厚厚的一搭经过。到七月份学生毕业的时候,杨枭自动要求到了全县最偏僻的茅山乡中学。并且改变了专业,只教历史和音乐。
  在美丽如张家界的茅山自然风光中,杨枭成了国家的干部了,他要面对的负担也重新迫切起来,他还记得当年的口头协议,他也从弟弟粗黑的手中接过无数次的毛票,看着那些面值很小的钞票,杨枭总是在心里想着,这一切都会过去,一切都会改变,“面包会有的,牛奶也会有的”。后来,弟弟的供给无法满足他的费用了,除了在学校找点零工干,他还给关系比较要好的同学借钱,并告诉对方,要等他工作以后才能还钱。
  工作最初的几个月,杨枭省吃俭用,余下的钱全部用去还了自己的同学的帐。就是说,他根本没有更多的钱去做他自己原来承诺了的事——帮助自己的弟弟重返学校。后来,后来就到了春天。

  春天,学校招聘了一个女的英语老师,有的说是湖南的,有的说是其他省的,有的说是跟原单位的领导乱搞男女关系被开除的,有的说是从原单位下岗,有的说一直都是无职无业的待业青年。但是,让杨枭感到意外的是,她就是多年前跟杨枭有过一面之缘的刘湘!
  如果说以前杨枭对刘湘还没有几许印象的话,那么,现在已经时过境迁,杨枭再次看到刘湘时,最不能忘记的就是她眼中的那一丝忧郁。
  虽然,杨枭还搞不清楚面前的这个人的身世,但他觉得也很像自己,独自一人,为了一些只应该自己知道的原因,从老远的家乡跑到了老远的他乡,他们俩应该也算“同是天涯沦落人”了。是的,在这个人烟稀少的地方,他作为唯一的大学生第一次让乡村里响起了嘹亮的歌声,刘湘的到来,让山村第一次有了城市的舞蹈。
  校长在介绍刘湘的时候,只是说,这是我们学校新来的英语老师,希望得到大家的照顾,但是,他的眼睛里有着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杨枭知道,看来,在这个遥远的山村,自己不仅要承担上课的任务,还有一分怜香惜玉的任务等待着自己。不过,还看不出刘湘自己是怎么想的,只是看不到她到来的喜悦。
  刘湘在教师欢迎会上一眼就知道,这里的世界并不比她想象的坏。
  她像大多数女孩子一样,嘴巴很甜,第二天,就对男同事们这哥那哥的完全叫开了。杨枭有点怪怪的感觉:怎么她跟谁都不认生呢?甚至有些恶毒地想:像书上说的那种青楼女子,见谁都卖笑?
  但是,当他在怔怔的时候,刘湘走过来了,说:“我知道你就是本地最有才华的杨大哥,‘才子’大哥,今天晚上向你请教点问题,好吗?”
  杨枭回过神来,说:“不会那么严重吧?请教什么问题?”他的意思是“才子”的程度严重,而且,晚上总有点那个暧昧的感觉。《围城》里苏文纨跟方鸿渐最亲近的一次就是在晚上,苏小姐既希望方先生做点傻事,又怕他做傻事,不就是在看着月亮的时候?
  刘湘说:“当然是文学上的问题啊!我写了一首诗,想请你提提意见,可以吗?”
  杨枭自从到了乡里,早已经将文学忘到半天云外,不知自己的“才子”才能,到底是从谁的身上张扬出来的。这回听到刘湘的话,心里不仅一热,大有林黛玉对贾宝玉的感觉:我素来把她当作个可以说话的知己,她果然是个知己。
  杨枭回到自己的住处,仔细地将地下扫了一遍,将穿脏了的衣服丢到床底下的盆里装好,然后到做饭的地方去提了点开水。当然是“花径不曾缘客扫,蓬门今始为君开”了。

  吃过晚饭,刘湘一袭素裙地带来了自己写的诗。杨枭把刘湘让到了自己的床上,然后去给刘湘倒水,刘湘一边谢谢,一边说:“杨大哥,我们好像在哪里见过面?”
  杨枭感觉她是在说算命时见面的事,但是,他故意说:“你都来了几天了,当然我们已经见过了。刚才我们不是还见过吗?”
  刘湘一笑,把自己写的东西拿了出来,杨枭接过来一看,是一首新诗:
  缘

  这个雨天
  有人打伞
  从你的身边走过翩翩

  你的不经意
  看他不起眼
  错过了我
  错过了你在等待的另一种缘

  我向你说再见
  你以为很随便
  你以为你会不在乎一切
  让我受伤了此刻

  这样短暂的时刻
  我举雨伞走过你的雨天
  从此你的悠闲情思
  缀着一份独特的幽怨

  杨枭看着诗,“雨天”,是的,他的雨天,他自己的悲哀的身世,就是一个还没有停雨的雨天,他想起了美丽的大学时光,就是那么短短的一段,像一个断了线的风筝,他自己再也拉不住了。所有的一切,都走了,留给他的,只有这个“雨天”。有人打伞,谁呢,就是刘湘自己吗?你来干什么?你知道我是谁吗?你向我表白的是什么?我高傲吗?你才是高傲的白雪公主,要不,“你是天上的乌鸦,我是地上的蛤蟆,你在天上飞,我在地上追……”杨枭想着,自己都想笑了。想想他从前是那样的自信,现在,竟然让一个小姑娘来可怜自己了?
  于是,杨枭故作镇静地说:“这是你什么时候写的?我不太喜欢诗歌中的抒情主人公,他一副高高在上的救世主的样子。”
  “是吗?”刘湘说,“你倒说说看,我怎么没有发现呢!”
  “你看,那个举伞的人就是抒情主人公吧?你看他自己的口气,要么你就接受我,要么你就只好继续孤独下去了。而且,如果你拒绝了我,你将会后悔一辈子。如果说这是一首爱情诗的话,如果你是那个等待施舍的人,你要这样的爱情吗?如果你自己不要,你又怎么会希望将这样的爱情强加给其他人呢?”
  刘湘眼睛里似乎有了点泪花。她说:“那么,你喜欢的是什么样的爱情?山盟海誓?海枯石烂?”
  杨枭笑了,说:“海枯石烂,我让你看《海枯石烂》。”他让刘湘起身让他一下,把床单掀开,刘湘瞥到了床下了脏衣服,杨枭脸上一红,说:“让你见笑了。”他从床下拉出来一个木箱子,掏出钥匙,打开箱子,拿出一叠笔记本,从中慢慢找了半天,还是没有找到,后来,他说:“算了,我还是写给你看吧!”重新把箱子塞进床底下去,拿出笔和纸,随手写道:

  海枯石烂

  我用千百万年的沧海桑田
  寻找到你
  寻找到真理和时间
  你却给我满怀怆然

  刘湘看着杨枭一个字一个字的写,见只有这么短短的几行,说:“完了?这不是山盟海誓吧?这也是爱情诗?我看不懂。”
  杨枭说:“这只是一首普通的诗,但是,可以从哲理诗的角度理解,也可以从爱情诗的角度去理解。”
  刘湘瞪大了眼睛说:“就这四句诗?可以从哲理和爱情的角度理解?”
  杨枭说:“海枯石烂要许多年的时间吧?沧海桑田不就是许多年的时间了吗?所以,前面用了个千百万年,寻找到你,那个你当然不是一个具体的人,而只是枯干了的海里的已经在烂了的石头!那么,真理就是:只要是海,它就会枯干,只要是石头,它就会有烂的一天,只是我们以常人的时间来看待,当然不愿意相信这是真的了。至于在那里看见了时间,因为,沧海桑田的变化,只是会将它原来的东西一道留在地层里,比如,在青藏高原找了海生贝壳的化石,不就证明了若干年前的若干年前,那里原来就是海洋?”
  刘湘眼睛里透露出了疑惑,但是还是点了点头:“那么,最后一句呢?为什么会是满目怆然?”
  杨枭说:“这样的结果当然我不喜欢啊!试想,我们开始追逐的时候,有谁又会相信结果就是那么荒凉的一片?谁不想要山花烂漫的原野?谁不想生活在富丽的城市,而愿意跑到乡下?”杨枭这样说着的时候,仿佛看到了朋友忧郁地对他说:我不怕你孤独,我怕你老死在荒凉上!
  刘湘说:“我。我愿意!因为只有在这样的山村里,才会享受到美丽的山光水色,才会知道与世无争的好,才找到了你这样的诗人。我应该不再写诗了,在你的面前,写诗将成为我自卑的一面,我将去做你不擅长做的事情去,你说呢?”
  杨枭说:“我也不怎么愿意写诗,这是原来写的了,本来我自己记得这首诗,但还去翻箱倒柜的找,就是想让你看是以前写的。这是以前的感觉了,现在,我倒是学会了默默接受,朋友说,‘哪里有压迫,哪里就有屈服’,更多的时候是这样。在这里,只有这样才可以让自己好好的活下去,我需要活下去,海子写诗写得很好,但是,他才二十五岁,他就看穿了一切,他让自己倒在山海关冰冷的铁轨上,让火车掠走了自己的生命。我不想看穿一切,哪怕是懵懂地活着。”
  刘湘说:“不说海子,说说你吧,你毕业的时候就应该去一个什么报社,或者什么编辑部,怎么会来这里呢?”
  杨枭说:“你又怎么会来这里呢?我是农村土生土长的,我只能说是回到了自己熟悉的地方,你不是本地人,也不是农村人,你才不应该属于这样的地方。”
  刘湘笑着说:“我是小姐心,丫鬟命。”
  杨枭说:“‘心比天高,身为下贱’?”这是曹雪芹笔下的晴雯,据说,那个美丽的女孩身上,曹雪芹让她承担林黛玉和薛宝钗的双重分量。
  刘湘说:“算了,时间看来不早了,我刚才说要你支持我,我要去做我自己喜欢做的事,而且,又是我自己能够做得好的事,你到底支不支持?”
  杨枭觉得有一个很深的陷阱在内心深处晃动,不敢直接回答,就摸棱两可地说:“有用得上我的时候就说一声,不就得了?”
  刘湘说:“唉!现在就用得上你说了啊!”
  杨枭疑惑地说:“支持,怎么会不支持呢!”
  刘湘很天真地伸出指头说:“拉勾,不许反悔!”
  杨枭也伸出手说:“拉就拉。”
  刘湘得意似地说:“‘拉勾上吊,一万年不许变’!谁反悔谁是小狗!”
  杨枭被刘湘的孩子气氛感动,笑着答应:“谁反悔谁是小狗。”
  刘湘得胜似的说:“好了,我要去洗衣服去了,把你的脏衣服给我!”说着,她自己往床下去捞那堆被杨枭塞进去的脏衣服。杨枭才想到,果然,女孩就是有心计,刚才自己翻箱倒柜的时候让她发现了床下的脏衣服,她肯定是在那时就在编织这个圈套了。
  杨枭急了:“这……这……”张开了手像是要阻拦刘湘。
  刘湘指着杨枭说:“不许反悔啊!你刚刚说过要支持我的,如果你不把衣服给我,你怎么样支持我?算了,我不跟你婆婆妈妈的了,反正,你应该放心我洗的衣服比你洗的干净,这不就得了?”
  杨枭觉得刘湘有些耍赖:“我支持你,不等于要把自己的脏衣服给你洗啊!我怎么可以让你给我洗衣服呢?”
  刘湘一本正经地说:“我当然有理由了,你帮我讲解了诗,我又不能给你做点其他的什么,你不让我做点力所能及的事,我难道会很安心吗?你也不会成心让我晚上失眠吧?你帮帮我好了。”

  刘湘是把杨枭的脏衣服端走了,杨枭却在想,这到底能够说明什么呢?不就是洗点衣服吗?当年读书在外,不也有女生给自己洗过衣服吗?
  有了这样一次良好的开端,刘湘接触杨枭的机会也就越来越多了。在期末考试后,杨枭发现自己教的学生的历史成绩好像不像意料中的那么好,就提出了自己的疑问,结果打听到是有人通过关系,从教研室那里弄到了“复习”试题,结果只是辅导做了一遍练习,考试时平均分就已经是80多分了。杨枭找到校长要讨个说法,校长打着官腔说:“没有哪一种制度没有弊端,关键是要看到全局,只要总体上是好的就行了,你说,有人拿到了试题,但是,你敢不敢当面指证?别人说的,那么他敢不敢呢?年轻人,要往长远点想,大家一个单位的,要友好相处,如果说真的出现了意外,那么我们下学期在制定新的制度的时候就一定要亡羊补牢,不能说年前我们说好的,现在一下子就完全推翻。那不就是自己打自己的耳光?”
  多少时间没有喝酒了,杨枭一想“虎落平阳被犬欺”,就想到了酒的好处。因此,在散学典礼之后,每年照例要去餐馆会餐,杨枭将自己弄得昏昏沉沉的,据后来人们说,是刘湘将他弄回了自己的住处。
  男人在属于自己的那个社会的战场失败后,就会找女人安慰自己。也就是在那个晚上,刘湘将自己交给了杨枭。杨枭醒过来之后,一方面对自己酒后失德责备自己,一方面又向刘湘承诺,自己永生永世对刘湘好,不会有对不起她的地方。从这个月起,全校教师都知道了杨枭和刘湘的恋爱关系,也是从这个月起,杨枭的工资就由刘湘代领。

  杨枭既然跟刘湘相好了,就给刘湘提出要去看看刘湘的父母,刘湘说:“我自己的事情我自己决定,你如果相信我,就听我的,你如果不相信我,那么我们可以回到过去,我不会怪你什么,一切都是我自己心甘情愿的,你不用觉得过意不去,也不用为我负责。真的,你面对的是我,就像我面对的是你一样,我既不知道你的父母亲,也不知道你的兄弟姐妹,我就将自己给了你,因为,我觉得我们只是属于自己,犯不着为谁去活着,只要自己觉得是对的就行。”
  刘湘执意不肯,杨枭也就不再提这个话题。
  那年冬天,刘湘已经怀了三个月的身孕,杨枭知道后,提出要去将孩子打掉,但是,刘湘坚决不肯,她说,那是她的第一个孩子,她喜欢孩子在她肚子里的感觉,她已经打定主意,一定要将孩子生下来,杨枭只好听从刘湘的安排,准备了婚礼。这一年,杨枭二十三岁。

  杨雕、杨鹫得到喜讯,前来帮忙,在这次见面时,杨枭听到杨鹫跟着杨雕一起,与妹妹杨凤去了外省,杨隼已经辍学,叔叔杨高已经瘫痪在床。杨枭神情凝重,但是,他知道,他自己已经沦入了生活的圈子,再难回头,再难回到过去。
  也是在这次见面时,刘湘才知道杨枭家里的情况,知道原来自己跟杨枭早在高中时代就见过面,并且知道了杨枭的整个的家庭情况,才隐约地明白了“数不清”和“几个”的逻辑关系。
  但是,她并没有向杨枭说起自己的顾虑,只是在周末的时候,一个人到了城里,给父母去了电话,但是在婚礼中,家里并没有一个人前来。
  杨枭虽然觉得结婚应该有个老人在场,传统婚姻就有“一拜天地,二拜高堂”,没有老人,高堂在哪里?但是,看到刘湘一个人跑前跑后的开心,自己有就转而觉得独立也是一种本事。渐渐地将婚姻的失意忘掉了。
  结婚七个月的时候,刘湘生了个儿子,刘湘与杨枭商量,为了遮人耳目,在人前就说孩子早产。因为,在那个时代,婚前性行为仍然是大家顾忌的。大家都是以婚礼那一天作为结婚的起点的,至于结婚证,那是法律才关心的事。
  转眼到了清明,在农村,清明上坟仍然是一个非常重要的习俗,特别是“添丁”,按习俗是要“出羊钱”的,就是谁家添了男孩子,要在上坟的时候买一只羊或者拿出买一只羊的钱(有的地方简单为买一只公鸡)。要不要带孩子去给死去的父母亲磕头,本来刘湘已经答应杨枭了,但是,临到要出发的那天,孩子却发起热来了,于是,只好等到好起来再说。杨枭因为妻子孩子都不能去,觉得自己一个人去无法交代,也只好不去。后来,刘湘又劝杨枭说,孩子肯定要去给爷爷、奶奶磕头的,但是,他们既然已经不在了人间,什么时候去不是一样呢,何苦要在孩子还很小的时候去呢?现在去能够证明什么,证明你的孝心?将来去就不能够证明你的孝心?现在我们的生活重心要改变了,一切要以孩子为主,我们要改变原来的意识,要为孩子的将来做准备了,我们不能让孩子将来也跟我们一样生活在农村一辈子。
  虽然孩子没有按自己的意思在清明的时候就去给爷爷奶奶磕头,但是,杨枭还是按自己的意思给孩子起了个怪名字:爻。刘湘让他说明是什么意思,杨枭心里想,我他妈的一错再错,明知是错了还错:一个错打个叉(×),两个错打两个叉(×),“爻”字就是两个叉啊!什么意思?明显的错上加错!你都看不出来,还说什么?于是,他说,是《易经》里的字眼,你如果觉得不好叫,就叫“爻爻”好了。

  杨枭的日子全部改变了,他渐渐地喜欢上了钓鱼,一到周末,他自己一个人就风里来雨里去,骑着从旧车摊子上买来的一辆永久牌加重自行车,总是要跑到学校附近的水沟、水库去钓鱼,渐渐地,也对钓鱼有了心得。这样,杨枭就拥有了两大爱好:喝酒和钓鱼。
  三弟杨鹫去找过大哥,希望能够想点办法,他实在不想在家里劳动了,跟着二哥也挣不了多少钱。杨枭笑着说:“问问你大嫂吧。”
  刘湘接过话头说:“年纪轻轻有点志向,不想做农业是好事,应该要支持的,何况是亲弟兄。但是,你看我们现在有了爻爻,家里的费用又多了些,而且,我们正打算做你大哥的工作调动,不管调动得成还是不成,反正钱是少不了要花的,现在的情况就是这样,少了钱什么都办不成。如果你不嫌少的话,先拿五十元钱去用,等我们后边的日子稍微好转点,不关顾你们兄弟还关顾谁?”
  杨鹫接过五十元钱,不知道要用来干什么才好。后来,就上了火车,去找姐姐去了。据说,杨凤辗转去了江苏,又结了婚;家里的情况还过得去,杨鹫找到姐姐、姐夫,被安排到一个砖厂的工地上去干搬运的活。
  半年后,妹妹杨鸢也找到了姐姐家里来,被姐姐介绍到另一个乡去给人做了媳妇,潮说是被姐姐卖掉了,杨鹫去找姐姐理论,姐姐说,只要妹子自己觉得好过就行了,杨鹫又去找妹妹,杨鸢说自己过得已经很好,是姐姐救了自己,其他的她都不需要知道,杨鹫一气之下离开了江苏,自己去了福建。杨隼也外出找过杨鹫,终于觉得自己不适应,又回头去找姐姐杨凤。真的是各自有各自的生活轨迹,谁也没有办法对谁有更多的关顾。

  杨枭的工作业绩逐渐得到了认可,和校长的关系也逐渐缓和,刘湘就鼓捣着让杨枭去给自己弄了个中专的文凭,然后,利用杨枭跟校长的关系,申报解决了自己的工作。这样刘湘的工资待遇就比以前有了大幅度的提高。关于刘湘为什么到茅山中学代课,刘湘从来不肯正面回答,只是反问杨枭说,你为什么会来这里?杨枭也就没有继续去提,杨枭自己当年是主动要求支边,他认为问题应该出在这里,如果他没有提出去边远地区的要求,只怕他自己的工作,也就成了代课。刘湘自己生活在省城,当然问题就会严重得多。
  爻爻五岁多的时候,杨枭终于调动成功,夫妻两个都到了城郊的一个带帽初中。那年中秋节,杨枭的叔叔过世,杨枭第一次带上孩子回到家乡,去主持叔叔的丧事。在安葬了叔叔之后,又去了父母的坟上。婶娘给他考虑得很周全,让他到坟上去供一下,带去的一块刀头,一点炸排骨炒红豆,瘦肉,花生,半瓶酒,一串炮仗,一对蜡,一把香,一叠钱纸。谁知当他们在安排祭供时,爻爻却在奶奶的坟上撒了尿。
  杨枭气不打一处来,脸色变得很怕人,要狠狠的教训一下爻爻,但婶婶怎么肯让,说,小孩子家懂什么事,那里和他计较得了那么多,又慢慢把已经吓哭了的孩子诓乖,让他到爷爷奶奶的坟前磕了头,才收拾东西回家,带去的酒和下酒菜,杨枭一个人独自在坟上吃喝完了才回来,至于他跟父母亲都说了些什么,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晚上,杨雕又跟哥哥商量以前的口头协议的事,但是,杨枭说:“我也很为难,我知道忠孝,也知道仁义礼智信,也想让大家说我好。现在,你嫂子当家,所有事情都由她做主,况且我们刚刚调动了工作,不仅没有节余,反而又欠下了新帐。大家都难,我只能说,你们是我的兄弟,希望你能够理解。”
  杨雕说:“那以前我们说的事呢?就这样算了?”
  杨枭说:“以前归以前,现在归现在。情况的变化不是你我可以完全意料得了的。我们要向前看,日子肯定会一天比一天好,我有能力的时候,我会义无返顾地帮助你们的,包括老三,老四,你们到时候都可以来找我,至于现在,我也是两手空空,什么办法都没有。你们的事可以找我,而我自己的事却永远找不了你们,我们在外,白手起家,一切只能靠我们自己。虽然是有了一个工作,跟大多数人相比好过多了,但是,在晚上静下来的时候我也想,这些年来,我过得容易吗?你们是孤儿,我也是孤儿啊!”杨枭充满感情的眼睛里充满了泪花,像要说不下去了。
  婶娘过来圆场说:“老二,大哥难得来一次,大家都不要往不愉快的地方说了,应该高兴点才是,日子总是会过去的。”
  杨雕眼角挂着泪水,离开了大哥。这次见面后,杨雕回到自己做工的地方,上门招亲结了婚,过起了自己的小日子。从此,杨雕在人前不再说自己有个大哥。

  回到自己的家中,爻爻向妈妈撒娇说,自己挨了父亲的打,刘湘问明情况后,晚上睡觉前对杨枭说:“一个孩子你跟他认什么真?娃娃屙尿是想起来就屙,要是大人你还好意思?屙尿你就要打人,要是屙了屎你不把他给杀了?”
  杨枭本来不想说什么,看着刘湘很认真的样子,自己也就很来气:“你以为我爱管闲事?那是我活眼现暴的妈!”
  刘湘说:“你妈又怎么样?她能够从地下起来叫她的孙子一声?你打了他,屙的尿就不在了?”
  杨枭:“你胡说……”
  刘湘说:“人人都去上坟,我从来不上坟,一个人只有对自己有感情的人才会有那么多的牵挂,你让一个孩子去对他根本就不认识的人谈什么尊重的大道理,他做得到吗?况且那只是一种迷信,人们为自己的行为找点寄托,我没有去上坟,祖先不保佑我,你自己去上了,祖先保佑你没有呢?你自己想想看,就算你父母双全,你能够不花钱就结婚了?你能够调动工作了?只怕你的处境还比现在差!”
  杨枭想,如果自己不是那么早就谈上恋爱,那么,自己的工资肯定有部分是要让弟妹们得到的,现在,为了这个所谓的家,自己在家乡成了忤逆不孝的人,刘湘却还这样说自己,不免也有些过分,就加重了语气说:“做人总不能忘本吧?不认得老以前的老祖宗可以理解,但是如果连自己的父母都不要了,那还算个人吗?我早就说要回去给两个老人家包一下坟,偏偏有这样的理由,那样的理由,这回去看了,不像是还有几大个儿子活着的样子,老子心里难受!”
  刘湘说:“你是说我忘本罗?我为哪样会去那些穷山恶水?我的父母在哪里?他们连自己都顾不过来,还需要别人保佑他们呢!老祖公要是有眼睛,他就不应该让我们受苦,他就不应该让你遇到我!我们做什么的时候,他们在哪里?哪一个能够帮助我们一丝半点?你好歹还是教过历史的,你倒给我说说看,你唐朝的老祖公是谁?宋朝的老祖公又是谁?全他妈的是一堆土!我倒是先给你说清楚,你什么时候要去包坟也好,要去给你的父母亲上坟也好,千万不要告诉我,我是不会去的,我记得你妈当年给我说的话,要我给她磕头,我倒要看看,她是说对了,还是说错了!我就不磕!我也不会让你去给我的父母磕。谁想给老人磕头,自己磕去,不要牵连别人。”刘湘说着,自己反倒抽泣起来了。
  杨枭听刘湘说唐朝的祖宗是谁,宋朝的祖宗是谁,觉得很新鲜,又想到汉人的传统中,如果一户人家只有女儿,就将其中一个女儿招亲在家,生下的孩子就能传宗接代,既然要男性才有传宗接代的资格,这不也是自欺欺人的事?突然听到母亲曾经让刘湘跟她磕头,觉得奇怪,等刘湘说完了之后,突然口气缓和地问:“我妈什么时候叫你给他磕头的?我怎么不知道?”
  刘湘也觉得杨枭不应该是自己的敌人,为这样的事吵架也不合算,看杨枭让步了,自己也就没有理由吵下去,也缓和了语气说:“当然是她还没有死之前了。”
  于是,杨枭就知道是当年刘湘跟姐姐他们一起到杨枭家找母亲算命的时候说的了,刘湘自己说起来的时候,不无恐惧的说:“本来,跟老人家磕几个头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但是,一想到当年你妈的未卜先知,就是有种恐怖的感觉,心中的感觉怪怪的。我也不是要成心跟你闹意见,就是死活转不过这个弯子来。”
  跟刘湘夫妻多年,杨枭也算是了解了刘湘,他知道再说什么也是无益,于是,反倒安慰起刘湘来。刘湘在杨枭的呵护中,慢慢地入睡了,杨枭却躺在床上,辗转反侧,本来已经连日记都放弃写了的他,现在却随手拾取一张纸片,在上面写到:
  选择

  一头是手足的弟兄
  只需你一点头
  一头是甜蜜的爱情
  穿透在云里雾里

  杨枭在写的时候,好像觉得刘湘在看着。他真希望刘湘会看到,当年,他们是因为诗歌的原因才走会得那么近的。

  转眼,爻爻到了上学的年纪,刘湘跟杨枭商量,一定要送到城里的实验学校去上学,但是,孩子很小,接送就成了大问题。刘湘就出主意,先到城里去租房子,一定要让孩子接受更好的教育。杨枭只好厚着脸皮跟学校具体商量,他们夫妻不安排同一个半天的课,好在乡村的学校大家都比较重人情,也没有别人怎么计较,刘湘的计划得以顺利实现。
  也是杨枭时来运转的时候,学校的何支书被弹劾下台,从另一个学校调来了一个新的支书,叫史德才,这人原来是杨枭高中的老师,对杨枭多年的遭遇深感同情,于是,在教育局就直接向局长提出要求,要他去收拾烂摊子不难,得让他有个助手,局领导问他的具体意思,他说是让杨枭来搞教导工作。
  局长说:“开玩笑了,杨枭还什么都不是,又怎么来搞教导工作?”
  史德才说:“让谁上,让谁下,还不是你们一句话?杨枭现在是什么也不是,但是你让他做一个副主任总可以吧?一个领导到一个新的场合如果没有两下子,不仅你们当领导的不欢迎,就是下面的群众也不会有谁服气啊!我是在帮我自己,我也是在帮你们当领导的呢,总不能让别人说,你看,真的去了一个活(何)的,来了一个死(史)的。”
  局长笑说:“你倒还说对了,就是不知道是‘史’的行,还是‘何’的行,这回你倒要好好干,不要真的‘死’在任上!”
  史德才支书一番好意,在教育局没有费什么口舌,相反,倒是花了许多功夫来做杨枭的工作。
  杨枭说:“史老师你到是一片好心,却不知道学生有自己的难处,我这个人天不怕、地不怕,管不住自己的嘴,经常爱说点什么人都会得罪的话,你让我来管别人容易,但是,我怎么管得了自己呢?况且我是一个不干净的人,岂不是要把你的老脸也丢个干净?”
  史德才说:“你有什么话就只管直说。”
  杨枭说:“您不会不知道我是从乡下调过来吧?”
  史德才说:“知道。”
  杨枭说:“那您知道我为什么会去那个地方吗?”
  史德才说:“那不是你自己愿意去的吗?”
  杨枭说:“您又是否知道我为什么要自愿去那里呢?”
  史德才说:“环境干净啊。好啊!我原来在教你之前,也是从乡下调动来的啊。”
  杨枭说:“老师只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了。用共产党的话来说,是我有前科。我不想给你老人家的形象抹黑。”
  史德才说:“亏你还记得这事,我倒要告诉你,有本事的人到哪里都有本事,这叫做:是金子放哪儿都会发光。你们当年是有些意气用事,但那也不能完全怪你们,那是全国性的事,当时,作为共产党的领导都出现了问题,《河殇》刚出的时候,各地的学校不也组织学生要全部去看吗?你到乡下这些年,不也正好说明了你并没有什么吗?你不也在为党的教育事业做着自己的贡献?听说你才下去的时候,连自己的专业课都不敢上,我告诉你,年轻人,不要怕,只要勇于承认自己的错误,国家是用发展的眼光来看待每一个生命的,你想想,你好歹也是共产党培养出来的干部,自己有能力,不拿出来贡献给共产党,这样对得起党吗?应该以党和国家为重,要将自己的前途和国家的命运紧密的联系起来,现在,政府有具体的困难,需要得到你们的支持,你应该赤膊上阵,还是袖手观望?”
  杨枭哈哈地笑着说:“老师果然比我高明多了。但是,是不是所有的人都像你一样的看待这个问题呢?特别是我们身边最有直接关系的那些人,如果到处都是小脚鞋,我又何苦去淌这趟浑水呢?儒家不是说‘达者兼济天下,穷者独善其身’吗。现在也不是什么大是大非的时候,还不能说‘舍生取义’或‘杀身成仁’。我只想‘躲进小屋成一统,管他春夏与秋冬’罢了。”
  史德才说:“我知道,这不是你的本意,当然,对你来说,一个小小的副主任确实是不够的,但是,上楼梯你总得一步一步的来,你必须先上了一层楼,才可以考虑上二层楼吧。”
  杨枭说:“我不是那个意思。不是我不支持你的工作,确实是我有些顾虑,生活上也有许多不方便的地方。”
  史德才有些不解的说:“你生活上还有些什么不方便,现在就是你我二人,什么话都可以说。”
  杨枭就把自己的孩子在城里读书,婆娘不得不另外租点房屋照看孩子的事说了出来。
  史德才说:“这倒真的是个问题,但是,我早先不知道,现在也不好怎么说,等到有机会,我一定会帮你解决,这不是什么原则上大问题,不就是找个城里小学把刘湘调动过去了完事。”
  杨枭说:“有你这句话就没有什么问题了,只是我的嘴巴有些不紧,到时候你可得关顾点。”

  杨枭当上了教导处副主任了。这是在星期一的全校教职员工会议上由教育局的局长公开宣布的,当然,这次会议的目的是由校长主持欢迎新的书记的到来。
  史德才在大会上很谦虚地表了态,总的来说,是希望得到大家的帮助,共同把学校搞好。
  根据惯例,杨枭也在会议上做了发言,第一次以领导的身份说话,杨枭还是有些不习惯,他说,他只是一介书生,原来怎么样,现在也还怎么样,现在怎么样,将来也还怎么样。希望大家不要太把他当成一回事,还是像以往那样跟他交往,既然得到领导的信任,就要努力把大家的事情搞好,希望大家支持。
  不过,在具体的工作中,杨枭的口头禅:“我讲的时候你要听,不听也可以,过后不要来问”、“把时间过了,我就不管了,我管不了那么多,你们该找谁找谁。”成了老师们经常学习的语言,也成了史德才支书的一块心病。

  这年冬天,家乡来了人,是杨枭小学时候的明珠老师,现在已经是那所学校的校长了,来的目的很明确,说是村里要大搞一次校园建设,等国家的财政拨款来不及,于是,大家想了一个法子,请在外面有点头脸的人回去开个座谈会,大家给出出点子,有钱的给点钱,有力的出点力。
  刘湘说:“学校建设是好事,这是对下一代的健康成长的关心,村里的领导跟学校领导都很有远见,这样的事是应该支持,不过,还是国家的财政要占大头,否则,靠哪个个人都难以搞起来。还是应该多去向上面反映,现在农村大家都很苦,国家都还在出台新政策,搞什么西部大开发,要是我们大家都很有钱了,还需要国家的扶贫政策?”
  明珠校长说:“话虽然这样讲,但是,村里已经多次找过镇里面,镇里面每年都有许多拨款,只是全部要由完小统一使用,每一个村里都有自己的难处,每一家教学点都要钱,总共一个完小只得到几千元钱,再分到村里已经没有多少钱了,也仅仅只是够随便应付一下,根本谈不上什么修缮,更不要说是动大手续了。现在,我和村委的人已经找了许多村里到城里的人,他们的意见也都很统一,学校不是在元月15日放假吗,就安排在元月20日,村里集中安排大家到现场开个座谈会,到时候大家就按自己的能力给村里捐点款。”
  杨枭说:“具体需要多少钱,村里是不是有了自己的预算?而且,这些钱交上来之后,会不会挪作他用,就是说,村里有什么好办法保证这些钱都用在明处呢?”
  明珠校长说:“这笔钱肯定是专款专用,如果有多余的,前面也肯定会张榜公布,然后由大家定夺是用来修进村的公路,还是搞学校的围墙。”
  刘湘说:“人家都捐多少呢?”
  明珠校长说:“不一定,很多人都表示要到时候看具体的情况再说,多的已经答应拿500了。”
  刘湘笑了笑说:“我们家倒是拿不出那么多,我以为一家只是二三十元,倒可以考虑一下,多的可就拿不起了。”
  明珠校长说:“‘百年大计,教育为本’,你们夫妻两个都是搞教育的,肯定能够理解这个事情,你想,如果大家捐的钱真的太少了,不够我们的预算,那么,这钱也就不好支配了,所以,原则上我们是根据大家的具体情况自愿捐献,但是,对你们在外面搞到事的人,大家心里面都有一个标准,至少50元。”
  刘湘说:“我们条件艰苦,你看现在孩子还在读书,我们自己又租了房子在城里,开销很大,希望村里也能够理解我们,不信你问杨枭,生活费都开得很低,我们家根本没有什么节余。”
  明珠校长笑了笑说:“你们双职工也叫苦,那其他人可就更难了。”
  刘湘说:“我们的情况真的特殊,你们看瞧,如果捐个二十三十的可以,那么我现在去找同事借点,多了,实在是没有办法。”
  明珠校长说:“我们不是现在收钱,要捐也要到时候在村里的座谈会上去捐,大家还有一个建议,是在搞了校园建设之后,立一块碑,搞个纪念,凡是捐了50元以上的,就可以在碑上留个名,好歹也让大家知道自己做了贡献。”
  刘湘说:“捐得少了就不是做贡献了?多少都是自己的一个心意,能力大的多点,能力小的少点,你们这样的考虑肯定是不公平的。”
  明珠校长红着脸说:“我们这样决定也有自己的苦衷,你想,要是三元五元的都刻上石碑,那连刻他的名字的本钱都还不够,是不是?所以,也希望大家理解。”
  刘湘说:“你们有你们的苦,我们也有我们的苦。反正座谈会我们肯定是不能去的。因为家里也没有这样一笔开支,如果你们现在收钱,我们倒是可以想点办法,去给同事借点,但是,你们说要50元才留名字,才算贡献,我们都不敢有捐钱的念头了。”
  明珠校长说:“杨枭啊,难怪古人说,‘不细不成财主’啊!你们家现在已经不错的了,当然,标准不一样,大家都在为更好的生活而努力工作!我没有什么话好说了,反正你出来了这么久,我们也算是第一次打交道,你们夫妻再商量商量,时间是定在元月20日,因为已经给许多人都说了,就不再改了,至于你们嘛,我倒希望那天能够来一下,不光是捐款的问题,也见见家乡人,大家都是为了生活在外面奔波,许多人都已经是好多年没有见过的了,这倒是个好机会,大家见见面,以后有个什么事也好有个照应。时间不早了,回去的车马上就要来了,我们就不跟你客套,就告辞了。”
  刘湘说:“明珠校长,歇一夜嘛,俗话说‘生意不成仁义在’嘛。”
  杨枭说:“你不要乱说话,什么生意!明老师,干脆不走,今晚上我们搞点酒喝,师生俩好好聊一聊,许多年没有见了。”
  明珠校长说:“我回去还要交差啊,以后有机会吧,等你来村里的时候,我们不喝村里的,我做东,请你。走了啊!请留步,不送,不送,又不是什么外人。”
  杨枭说:“那,以后有机会来坐,这回,认得了地方,要来啊!”

  明珠校长回去之后,一次偶然遇到杨雕,将此事跟杨雕说起,杨雕说:“明珠校长,你知足吧,那年他们有了小爻爻,按习俗是要出羊钱的,我们家族中清明上坟,我和一个老辈子去,刘湘答应给我们五块钱,一个大人两块,孩子还小嘛,就算半价,老辈子跟我一合算,我们俩的车费一去一来就花了10多元呢!哈哈哈哈。”
  杨雕从来都没有将此事跟谁说起,现在,忍不住就一下子说了出来,觉得有一种报复的快感,说着杨枭的短处,更是像说着自己的短处,杨雕开心的同时,也真正感到了苦涩,只是故意将笑声掩饰了自己的不在乎。
  有了这样的一些事情,杨枭在家乡人的眼睛里就一落千丈,从此,再有事情,也轻易没有别人提探去找他了。后来,人们继续将此事宣扬,得到的结论是:“一个连父母都不要的人,你还希望他会在意谁呢?”

  波丽也要搞自己的开发区了,按照规划,杨枭所在的学校将在开发区的范围之内。史德才就极力赞成,鼓动着校长到处找人,要重新找块地盘,不仅要修教师的宿舍,而且要将整个校舍一块迁过去,因为牵扯到人情事故,又要动到不少钱,史德才动员大家说:“现在我们只是花点小钱,但是,等进了城,你就会发现,我们实在值得了,什么工作调动解决了,什么住房问题也随着解决了,在我们自己新的小区,将来楼下一层完全用来做铺面,得到的租金全部用来做教师的福利。现在开发区才刚刚动手,好多人还转不过这个弯来,等到大家都知道有好处的时候,那时就不会再是这个价钱了。”
  听史德才这样一说,大家都来了积极性,不过,就是钱的问题实在没有办法,问亲戚借吗,大家都有自己的难处,史德才又赞成通过集资向工行借款,果然又是按照史德才的办法,一项欣欣向荣的事业得以张扬起来。
  因为学校的领导都基本不在学校里了,杨枭作为新的领导成员,主要承担了学校的教学工作,晚上还经常值班,大家都议论纷纷,没有这样的傻子,肯定从中间得到了什么好处,至少不会跟大家拿同样多的钱。
  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别人的议论落到了杨枭的耳朵里,杨枭觉得自己很冤枉,于是,很想不干什么劳什子的副主任了,但是,刘湘却不这样认为,他说,当一个领导已经跟员工拉开了距离之后,一则说明他已经有了官样,二则形成了自己的基础,刘湘说:“十个下边人,抵不过一个上边的人,不要将你自己的那一套为民做主的理论用在现实之中,那是说来听的,不是做的。现在的事不是下面的大家说了算,而是上面的个别人说了算,你到上面去反映,上面会将事情交给当事人,才不会简单听你下面人的,只要给上面的印象好了,比什么都管用。你记好我这一句话,不会有错。”
  杨枭还是担心说:“没有群众基础,就是没有跟大家办事,就是没有摆正自己的公仆的地位,大家不支持,你又怎么能够弄得长久?”
  刘湘说:“群众管个屁用,一点风吹草动他们就乱宣扬,让你来当领导,是让你来调教他们,不是让你跟着他们走,你也应该是见过世面的人了,你想,大领导要管的事情还有很多吧,那里会顾得上你们学校的这种鸡毛蒜皮的事,相反,如果你自己的范围没有什么乱子,说不定就是上面所认为的成绩,你也可以向那个谁一样青云直上。”
  为向左转还是向右转,杨枭伤透了脑筋。

  七月,刘湘调动的事情见了分晓,她到了城里据说是即将要合并了的一所小学,学校给她解决了一个单人房间,她拥挤的摆下了两张床,给自己的儿子住在一了一块。
  杨雕却要转回老家去了,这么多年,杨雕曾经也红火过,但是,他自己说自己的整个心思已经破烂,已经不再有什么好念头了,他不想怎么样了,用他自己的话来说,他是破罐子破摔,他是五毒俱全:抽烟、喝酒、赌钱、嫖娼……
  杨雕说,在外面毕竟风雨飘摇,哪里有自己的家里好,回到老家,杨雕最大的问题是住在哪儿,因为,当年的老房年久失修,已经破烂不堪,只好暂时住在叔叔的家里。杨雕也听从大家的建议,打算把自己挣得的几个钱拿来投资在建房上,就去找村里解决,村里说,只要你自己有钱,可以考虑把你自己路边的田用来建房,但是,话先说清楚,第一,不准打个基础就停下来,停个三年五载的,一定要一次性成功,第二,房屋标准一定得按照村里规划,路边的至少三层,少于三层,暂时不能考虑,你知道,那是公路边,是我们整个村里的门面,当然要能够代表村里的形象;第三,建房手续自己解决,不要到时候又来找我们村委扯皮。
  杨雕想到,这真是有钱的欺负没有钱的,这个世道,难怪人们说:有什么都好,但是千万别有病;没有什么都行,但是千万别没有钱。想到自己手中的钱和三层楼还是有很大的差距。
  回到家里,跟妻子焦妮和婶婶商量,婶婶出主意说:“不如厚着脸皮再去找找你哥哥吧,想来,现在他们又宽裕了些。”
  杨雕说:“我哪里还有脸面再去找他,我怕他又让我下不了台!”
  婶婶就劝焦妮去,焦妮说:“他自己的哥哥他都不去,我去又会有什么好结果。”
  婶婶左劝右劝,焦妮答应第二天去找看看。到了杨枭家里,因为是周末,杨枭又去钓鱼去了,只是刘湘在,刘湘一面招呼弟媳坐下,一面倒了杯水,说:“妹子来有什么事,你哥不在,跟我说也一样。”
  焦妮说:“我们现在又回老家去了,没有住的,想自己整点房子来坐。想来听听你们的意见。”
  刘湘说:“那你们原来住的呢?”
  焦妮说:“我们原来是自己住在外边,本来是住在我家里的,但是,杨雕说大男八汉的,住在婆娘家,让他抬不起头来,死活要出来住,我也没有什么办法,人家说,‘嫁鸡随鸡,嫁狗随狗。’我就只好带着娃娃跟他走啦。”
  刘湘说:“你们现在的意思是要起房子,是吗?”
  焦妮说:“本来也没有闲钱,但是吃不成吃,住不成住,杨雕自尊心又强,这两年好歹在赌字上收了点手,总比拿去赌了强。”
  刘湘说:“是啦,你哥也跟我说过,老二过得不好,但是,每次他来,我都觉得年轻力壮的,不要总是让他觉得靠着谁,这个年头,靠谁都不如靠自己,你哥虽然有个工作,糊口还差不多,养家都难,老二虽然没工作,一个月挣的怕你哥要几个月才挣得到。我说,他怎么也比你哥有本事啊!原来是会赌钱,男人啊,千万不能沾赌的边,否则你有多少家底都不够,不过,也许你们外家家底好吧?”
  焦妮一时不知道刘湘的意思要往哪里去,只好含糊应酬:“有什么,还不是各人靠各人,家里也有一大帮兄弟姐妹,父母也不会舍得拿多少给出门人。”
  刘湘说:“那你们这几年自己有多少存款了?起房子起码得要个十万八万吧?”
  焦妮笑着说:“乡下不比城里,哪里要得了这么多钱,最多三万块,还要说全部搞好。”
  刘湘说:“全部?全部是多少?”
  焦妮说:“村里不准起矮的,至少三层,全部当然是三间三层了。”
  刘湘说:“妹子啊,你们还是有出息,我和你哥工作了这么多年,现在连自己的一块瓦都没有见呢!”
  焦妮说:“大嫂又说笑了,你们城里的房子,又哪里找一块瓦去呢?!”
  刘湘说:“你看,又扯远了,你来找我们,是希望要点什么呢?”
  焦妮说:“嫂子既然这么问,我就不绕弯子了,我们是想,看看嫂子你们手边是否宽余,能不能先给我们借点钱。还有,办什么房产手续,好歹要大哥这边帮我们出面,老二什么人也认不得。”
  刘湘说:“你看,要是我们有出息点就好办了,一年总共就那么几个钱,这里去一笔,那里去一笔,你哥虽然当了点小官,但是,不但没有什么钱,相反每年倒还贴点出去,这个年头,你不想的总有人想,要想保住自己的位置也不容易啊。你难得来一次,本不该让你扫兴,但是在经济上我们实在是帮不了忙。至于,找人的事,你们还是另外找人了,你哥虽然是做了几天的的教导主任了,但是,好处没得一分,人却得罪的不少。不要让他再去碰得满鼻子的灰啰。”
  焦妮说:“我们也是不妨来问问。起房坐屋是大事,不来跟哥哥嫂子说一声,也说不上去,回去我就将情况跟杨雕说明就得了,再去嘬老外家一盘。人穷了,少不得要你们帮助,这次没有帮成,下一次少不得还要来麻烦你们。”
  两个又拉了些家常,看看天色不早,焦妮要走,刘湘也没怎么留,出来的路上,焦妮遇到杨枭回来,杨枭客气地问她来有什么事情,焦妮就将跟嫂子借钱的事再说了一次,杨枭说:“老二也是,借长借短要自己来啊!打发一个婆娘来会要得!又不是不知道你嫂子的德行!唉!简直是的,你回去告诉他,只要他起得了房子,手续的事情问我就得!”

  焦妮回到“家”,将此番遭遇想杨雕和婶婶细说了一番,杨雕得到的结论是,大哥杨枭“又要当婊子,又要立牌坊”。面子上是要的,但是实际问题是不会解决的,还不如像嫂子那样直接拒绝算球!杨雕觉得他自己已经习惯了,千错万错,是自己没有本事,如果自己有本事,别人又会这样对待自己吗?回头又想,幸好自己没有去,否则,说不定这次要吵得天翻地覆了。表面文章做得好,分明是量我们起不了房子,你越是瞎我,我越是要做给你看。杨枭为了自己能够像样地弄好房子,最后决定先撑起头,再一点一点的想法子。
  实在没有办法了,那天,杨枭给远在福建的三弟打了电话,让他给他想点法子,三弟二话没说,就把自己要用来结婚的2000元给汇了过来。又答应找姐姐想点办法,杨雕才落下了自己悬着的心。
  于是,杨雕自己去找人丈量,找了采石场,选定了吉日下了基石,请了几个人,自己动手干了起来,为了弥补不足,其间他还再一次出门去了煤窑,挖起了煤。至于手续问题,杨雕的意思是来个先斩后奏!

  如果说2003年可以用一副对联来表示的话,杨枭认为,最好的莫过于“非典;两基。”实在的,只有这两样东西才能够将2003年波丽的大事突出地总结出来了。而这样的大事肯定是要有人上有人下的,在造就一批人才的同时也会让许多人成为牺牲品。
  仿佛一夜之间,一切都为随时来到的非典让步了,学校寻找新校址的事情也马上搁浅了,大家的注意力完全集中到了非典之上。非典在中国变成了最可怕的东西,大家先是在那个美丽的“五一”黄金周得不到任何的出行(系统规定:必须留在一个二十四小时都能够立即赶到学校的地方),而且学校必须建立二十四小时值班制度,并且必须按照国家的规定每天上午九点和下午五点进行两次“零上报”,一旦学生有发热现象,必须马上测量体温,如果是在38度以上,那就马上汇报,于是,一场史无前例的值班制度在每个角落都拉开了。
  在教师大会上,根据学校行政会议的结果,先是确定本次防非由支书主要负责,由杨枭具体操作,并让学校的行政领导成为了小组负责人,正好校长、支书、副校长、教导主任、后勤主任、工会主席、团委书记共有七个人,他们分别负责一个星期的一天,其他教师经过抽签跟组长进行配对,原则上抽完签之后,允许老师们互相换班,但是一经最后确定,必须严格执行值班制度,如果有人不到,出现问题由没有到位的同志负责。大家议论纷纷,说,如果有特殊情况怎么办?比如生病了,比如家里有人生病了等等,校长说具体情况具体分析,各个小组必须协调好,教育局随时都会来查访,如果值班人员没有到位,自己去找局领导解释。
  杨枭是安排在星期三,抽签结果一出来,他就说:“我这一组的人都听好了,任何人、任何情况都不准请假。大家一视同仁。”
  有个老师问:“如果有特殊情况呢?”
  杨枭说:“我不管你有什么特殊情况,反正不准以任何理由请假!”
  下面的议论好像马蜂窝被捅破了:“如果生病住院了呢?”“如果自己得了非典呢?”“如果爹死妈亡呢?”“哦,人家没有爹也没有妈了嘛!”
  这句话成就了杨枭的“铁血主任”形象,同时也成了杨枭留给大家的笑柄。
  形式越来越严峻,县上已经下达了死命令,为严防死守,不出现任何意外,24小时的值班制度随时都得接受检查。学校不仅把市县疾病控制中心的电话公布,而且把学校领导以及班主任的联系电话全都张榜公布,并要求老师的电话24小时不关机,让所有的学生在任何时候都可以联系上老师。
  6月3日,正是杨枭的值班日子,那天,像以往的值日一样,其他老师都到寝室去玩了,杨枭一个人留在了值班室,晚上11点,电话铃声响起来了,杨枭去接了电话,那边的人支支吾吾的,杨枭趁着酒兴,说,我们这里是学校,你有什么事就请说,如果要捣乱,那我马上报告派出所。
  对方说:“同志,情况是这样的,我刚从广东回来,我现在觉得自己身体很热,有点像非典的样子。我现在该怎么办啊?”
  杨枭说:“你这个情况怎么不打医院的电话呢?”
  对方说:“我不知道医院的电话,但是我知道现在国家很关心这个问题,随便拨了个电话,没有什么,就想问一下,像我现在的情况应该怎么办。如果你不知道,那就算了。”
  杨枭说:“你自己坐个车去医院检查一下体温,到了医院,该怎么做就行了。”
  对方说:“到哪个医院啊?而且,我这里好像也没有车。”
  杨枭说:“你打个的士去。随便哪个医院都行!这种病可不是一般的呢,要抓紧时间去!”
  对方说:“您没有说错吧?”
  杨枭说:“我说错了什么?”
  对方说:“你让我自己打的士去,那感染了司机呢?他还要去带其他人,这样不就一传十,十传百了?”
  杨枭一听,吓出了冷汗,冷静了一会,才说:“你到底是哪里?”
  对方说:“我是教育局副局长李文权,请问你叫什么名字?你们今天的值班领导是谁?”
  杨枭瘫了下来,说:“我、我、我叫杨枭,我就是今天的值班领导。”
  对方说:“那就好了,现在请你做好值班记录:关于你刚才的说法我们已经有了录音记录,作为一个单位的值班领导,你刚才的错误不可饶恕。明天起,你就得停职,到教育局听候处分。”
  杨枭说:“好的,好的……”
  放下电话,杨枭无助地倒在沙发上。他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支书、校长、老婆,哪一个都不是省油的灯啊!
  对了,先告诉支书吧。杨枭镇定了下来,打了电话给史德才:“史老师,你好,我,我。”他把刚才的情况向史德才汇报了,最后说,“我现在该怎么办?”
  史德才说:“杨枭啊!还有什么说的,这事谁也保不了你了,你自己做下的,就自己撑着吧!那不是早就通报了的,要求大家都提高警惕的吗?你怎么能够乱说一番呢?你真的不记得该怎么做了?”
  杨枭委屈的说:“我哪里知道会是教育局的啊!”
  史德才说:“明天交班后你就到教育局报到去,听候处分结果吧!”

  三天之后,杨枭耷拉着脑袋回到了学校,他被教育局罢免了职务,又恢复为一个一般教师的身份,又因为是半途的缘故,也不再安排他新的课程,于是,他每天都很休闲的在学校里四处走动,大有无官一身轻的感觉。只是原来很尊重自己的几个年轻老师见到自己时,总是嘻嘻哈哈的打招呼:“老杨,你太轻闲了!”以前,杨枭只听到他们这样称呼别人,反而觉得亲近,现在听到称呼自己,却有点无所适从的样子。
  日子不管人的景况如何变化,总是一天又一天的过着。
  杨枭一直想得到的轻松一下子来了之后,他说:正好,孩子也快中考了,孩子才是一切。不过,大家认为那是他自我解嘲。
  至于杨雕的建房手续,不知道会不会还找杨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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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觉是作者的自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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写的不错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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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ust Winner 澳洲长风论坛总目录 -> 飞翔的天空——“澳洲彩虹鹦”第五期网上作品研讨会(2007年4月26日~5月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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