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粉牡丹
文/姚昭文

　　“你们都不要过来，否则我马上跳下楼去！”妓女“粉牡丹”站在楼顶边沿上大喊道。她今天没有穿常穿的粉色连衣裙，而是一身白衣。身体向楼外倾斜着，仿佛一阵风就能把她吹下去。
　　“停止抓捕！”我看形势危急，立即向警员们下了命令。
　　唉，今天的案子办得真糟！
　　一小时前，我接到上级指示，公认的社会毒瘤“粉牡丹”确切藏身地点已经荻悉，要我今天无论如何抓获她。这个“粉牡丹”是我们早已熟知的、妓女中的拔尖人物。她卖淫患上艾滋病后，不去治疗，却更加疯狂地昼夜卖淫，让数百名嫖客患上了艾滋病。由于她特别机灵，我们几次抓捕未成。刚才，我们由“线人”领路，悄悄包围了这座十多层高的楼。没想到“粉牡丹”从窗户里看到了我们，她知道无路可逃，就径直跑到楼顶。
　　我正在思考怎么办，“粉牡丹”说话了：“我早就知道自己在世上的日子已经不多了。今天，也是我的最后一天。我在临死前，想告诉你们，我并不是一个极坏的人！所以，你们不要太仇恨我。”
　　我向前迈了一步：“哦，你继续说。”
　　“你不要再向前来！你再前来半步，就请你给我收尸吧！”“粉牡丹”大喝道。
　　我只好作了让步：“好，你放心，我不再向前走了。你想说什么，接着说。”
　　“是过去的贫穷、无知和愚昧害了我。”“粉牡丹”说，“当我由乡下来到这座城市的时候，我是一个天真的女孩，脑子里充满着幻想。可我的心理很快就不平衡了。同样是男人，我的父亲和哥哥在田间辛辛苦苦地劳动，不舍得吃，不舍得花，哥哥竟然穷得娶不来媳妇。而城里有些臭男人却花天酒地，一掷千金！”
　　“哦，继续说。”我点点头，脑子里却在琢磨着她的话，不由得为我们这个社会产生了一丝丝羞涩和悲哀。
　　“我也曾到工厂做过女工，在商店当过营业员。几年过去了，别说往家寄钱，几乎连自己也顾不住。”“粉牡丹”缓缓地说，“一次，店老板哄我喝了好多的酒，然后奸污了我。当时，我难过得要死。老板怕我自杀，给了我很多钱。这件事让我明白了，我的身体就是一棵摇钱树。”
　　类似的事我虽然听得太多了，但没有打断她的话，让她继续说下去。
　　“当我用你们所说的卖淫，让哥哥有了新楼房和媳妇，过上了幸福生活之后，我才发现，自己患了该死的艾滋病。这次，我真的不想活了。但有一件事，改变了我的想法......喂，你让他们把下边的垫子撤掉。否则我用这个立即自杀！”“粉牡丹”倏地从衣服口袋里摸出一把水果刀，对着自己的脖子，冷冷地说。
　　我立即命令身边的警员：“让他们把下边的气垫撤掉！”然后我对“粉牡丹”说：“姑娘，别做傻事，接着讲你的故事。”
　　“粉牡丹”往楼下看了看，把刀子放回口袋，然后继续说。“那一天，我在大街上，看到一个农村来的大学生，由于没有钱缴学费，跪在地上乞讨。我就想起来，在我们乡下，还有许多穷孩子，连小学也上不起。很多人病了，没钱治，只好等死。我想，应该下地狱的是那些花钱玩女人的臭男人们。我就收回了死的念头，拼命地卖淫，不择手段地挣钱。短短两年间，我让一百多个农村贫困儿童上了学，为三十多个没钱住院治病的农村老人代缴了住院费......”
　　“粉牡丹”的话让我大感意外：“‘粉牡丹’，你......”
　　“你没想到吧？”“粉牡丹”平静地说，“我不但向你们的见义勇为基金会用匿名的方式捐了款。还多次给你们警察队伍里的经济困难者寄钱。因为我知道，你们的每一项工作，都是在做善事。”
　　亲爱的读者，你们想不到吧？发生在我生活里的怪事，竟然是在今天“粉牡丹”的一番话里找到了答案！我睁大了眼睛去看“粉牡丹”，这才发现阳光下的她，虽然脸色苍白，却真的好美丽呵！
　　一股突然涌来的、莫名的感情，哽在我的喉咙里，让我再无法说话，我不由自主地向前走了一步，却被“粉牡丹”喝住了：“不许向前来！否则我立即死给你看！”
　　我只好站住了：“善良的‘粉牡丹’，你是个好人。你不该只想着死，你应该活下去，为这个世界，为这个世界上被你帮助过的人们，其中包括我！”
　　“是吗？”“粉牡丹”凄楚地笑了笑，“世上的事真的这么巧？这实在让我想不到！那么，我问你，你从心里感谢我吗？”
　　“自然。”我点点头。
　　“那好！”“粉牡丹”说，“最后，我想请你帮我做件事。”
　　“什么事？”我问道。
　　“我死后，不要把我过去的一切和我的死因告诉我的亲人，还有被我接济过的人们。我要让他们永远觉得这是一个谜。”
　　“为什么？”
　　“我不想让他们知道，我给他们的钱是肮脏的。不然，他们的生活将不平静。答应我吗？”
　　“这......”我犹豫着。
　　“你不答应吗？”“粉牡丹”说着，掏出刀子，并慢慢举起来。
　　“好好，我答应你！”我急忙说。
　　我以为我说过话后，“粉牡丹”会再次把刀子放回口袋的。却没想到，她深情地向我说了一句“永别了，我的亲人和我帮助过的人们！”之后，将刀子用力地刺进了自己的喉咙......
　　“‘粉牡丹’！”我大喊一声，泪水顿时像奔涌的江河滚滚而落。我拼命地跑上前去，但，为时已晚！
　　“粉牡丹”慢慢向楼下坠去。像一片洁白的云彩，更像一位美丽的仙子！

作者名字：姚昭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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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云云]

一段矛盾而痛苦的人间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