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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柴福善]

山村·杨树与三只鸟窝

柴福善

初春时节，因采风而出小城往北走，不远便步入山中。见三面环山，回顾来路，尚可眺望小城，只是有些影影绰绰；朝前一条山道，一直蜿蜒向更深的山里。我要去的小村，恰巧就散落这山谷间。

山谷间生长着很多树木，大大小小疏疏密密粗粗细细高高矮矮地掩映着小村。我随意村中流连，发现一座小山冈，居住二三人家，一棵高大白杨遮护着。终归已是春天，树干微微泛青，但还没有展叶，只是把紫褐的杨花，率先垂落下来，任微风轻轻摇摆，俨然山村妇女一头纯朴的饰物。

山中二三人家不足为奇，一搂粗杨树也不足为奇，为奇就在一棵杨树上，竟有三只鸟窝！

仔细端详，三只鸟窝并没有挤挨一起，而是分别坐落三条枝杈间，各据一方，鸟们相安无事地作着“邻居”。我不知鸟们何时所营造，又该营造多少时日。这应该是三对鸟“夫妻”，当初为各自的“家”，一定是辛勤地四处寻觅。尽管山很多，树很多，但生长着的树枝鸟们靠柔弱的嘴是折不断的，只能寻觅地上枯干的树枝。寻觅到了，再一根根辛辛苦苦地衔至树上，然后小心翼翼地“搭建”。或许它们不能像人类那样，事先设计出“家”的蓝图，但它们却可以本能地一嘴嘴直接去“营造”。终于枝杈托举着三只鸟窝，犹如三只小笼子，没有钢筋拉牵，没有水泥沟抹，就是那些树枝一插巴，却结实稳固，即使风再大，也不能吹去。因此，鸟们在窝里不管是阴是晴，是风是雨，便可以“幸福”着翩然而来的每一个日子。

鸟们在树上，自由地飞来飞去；人们在树下，快乐地走进走出。鸟们站枝头啼鸣，人们坐荫凉里欢笑。小鸟会歪头瞅着树下，不住地眨动眼珠：人们欢笑什么呢？毕竟鸟们不懂人语。当然，人再为灵长，也不懂鸟语，只是不时地仰望树上，悉心数着：七只，八只，九只了！言外之意，是传悦着鸟“夫妻”悄悄哺育了“儿女”。

这时，山村人家屋顶相继袅起炊烟，才发觉时已近午。我走向一更高的人家，朋友那里有约。一位老人叼着长烟袋，站门前大概注视我很久了，笑着用烟袋一指树上：一只鸟窝足有一篓子干柴呢！甭问，过去山里人没少掏鸟窝，掏出鸟蛋和小鸟，末了把鸟窝也随手端了！对于鸟们，无疑是一场“浩劫”与“灾难”！

也是山里人穷困所致。现在不了，或许人们为忏悔过去的“暴行”，还在树上挂一些精巧的鸟笼，以供鸟们栖息。

老人知我初来乍到，徐徐吐出一口浓浓的烟雾：杨树那边山下，曾有龙潭，水势渊深。相传旧有尼庵，幼尼来汲水，忽内急而溺于潭侧，潭中之龙因有人道之感，尼孕而生女，弃于山陬。邻村萧姓人怜而抚养，长大聪慧，后入辽宫为后，主卒子幼，即主政，故有萧太后之称，村也由此得名。

原来这不起眼的小山村，自古以来还人杰地灵。我不敢多想，屋里朋友一再召唤呢。回望的刹那，但觉那棵白杨树撑起一方天地，树下的人与树上的鸟和谐地生息着，共同做着山间的主宰。

2007年4月16日晨草，同日改，17日晨再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