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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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入时间: 2005/11/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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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向山坡的土路
舒白
在路上。灵魂。诗歌。
我一直以为,路的尽头是海。蔚蓝着我的希望，即使暂时的颓废。
多年前，我被抛在那条通向山坡的土路上。饥饿，烈日，灰尘，不相识的人群……
我不知道流浪的滋味，前方是一间立在山坡上杂草丛中的小石屋。
青灰的转瓦，在风雨中被吹打的小矮木门，窗户洞明，向天开着光明的花朵。
在旷野的草地，这是夜行人的希翼。我被风载入这个地方，陌生得让我回到了童年没有母亲在身边，流着泪的盼望。
一些人有目的的走着，他们朝着某个心中预定的方向。爱恋，一直在他们心中。
偶尔的微笑，我不记得有多轻。
我总是在想象，这条土路会延伸至海吗？尘埃弥漫在我的眼里，依稀能看见路上散落的物品或故事：
易拉罐，有个破洞的垃圾篓，塑料桶，废纸片，啤酒瓶，旧报纸，避孕套，香烟盒，没有汽油的打火机，残存的诗稿，图画，吃剩的馒头，断了脚的发夹，口红的外壳，废弃的牙膏皮……
（垮掉的一代？）我的眼前呈现出金斯堡的颓废的身影，美国后现代诗歌的画像。
起风的午后，有落叶随路上的尘埃飞起。偶尔会有一片叶子落在我的脚下，唏嘘作响。风不会告诉我，又有谁的灵魂被窃。我无法从枯黄欲断的叶脉上找寻已逝的风景。或许，有着叶子一样的辉煌与堕落的主人公，此刻正沉浸于自己独处的时空。又或许，她的泪只有我能看见？感情的劫难，能否泅渡至缀满花朵的彼岸。
昨夜，一定有个多情而阴郁的女子失眠。这路上随风飞起的碎纸片，写满了某个男人的名字。一段情遗落在路上。那是个幻想爱着兰色大海的女子，一生的欢乐在浪里飞奔。
还又一双40码的旧皮鞋，黑色的。显然它曾经负载着某个男人在南方奔忙的脚步,汗滴。饥荒的夜晚，被某个风情依然的中年女子收留。惊世的绝恋！然后，你无法给与她爱情，然后你自私的逃离，从南方来到南方。
土路上的矮树下，还存有几个蓝色的可乐瓶，也有几张落满尘土的画稿。那些昨夜的思绪或许萦绕着她的梦境。我猜想，她是个画家。因敌不过心中的干枯的颜料，狂肆地放纵黑夜手指的欲望。异国的生活，没能给她留下美好的怀念，倒是多了一份成熟的妩媚。于是，她重临起点，回到了故土。
那些瑟瑟的线条，告诉我她黑夜里的泪滴。生涩如画稿上没有力气的断断续续的残点。
这几张画稿，被风扬起，正好落在我的脚下，划过我的鼻翼。我小心地拾起，看到了上面的想象。
没有香蕉，只剩下一些茶色药罐，玻璃的，却始终让我看不到某个蹩脚诗人的爱情。爱情遗失了,在那些沧桑的眼里,几条鱼尾纹里,或许还能找到某个诗意女子的遗落的泪滴.那一场偶然的风景,可以占据一生的时光。
偶然也能见到几双满是沧桑的眼睛，那是天才的笔蒙受苦难而留给了母亲。那是风雨夜归人的流浪，或者临村的那个大爷失去了老年得子的温情。我，只不过是这条土路上的一个天涯过客，在某个有着清冷月光的夜晚，想借着草尖上几滴露珠的光芒，去找寻我心中的海。我一直坚信这条只能把它放在电影镜头里才能显得出美的土路，是通向了海的，在越过那个长满杂草的山坡之后。
据说，你再大的苦痛，只要你一站在海的面前，一定会变得安静。我一直坚信这条土路是有一个起点的，也会有某个不可告人的终点。终点就是海，是蓝色，是希望。
梵．高也曾画过一条废弃的公路，在修道院或是教堂的墙外，但梵．高也画过向日葵。列宾也画过一条运草的路，一些坚硬的小石快让它停下来，或许那是一个时代的到来。至于孤独而忧郁的卢梭在思考与遐想的那条路，我全然不知。他留给我们的远远不是那本9块8毛的随笔，也许是一个时代。
也许我面前的这条通向山坡的土路，不值得我们歌颂与赞美，我们最后把它遗忘。其实也没有什么可以言说的，它不过是一条穿过废墟通向无边的路。只是我是个有点神经质的人，喜欢把一些没有生命的东西跟我心中或记忆中的一些人，轻描淡写或重彩抹笔地联系在一起。因为在我心理，那也是一道无形的风景，虽然别人无法看清事实的背后。
这条路，是肯定走过一些人的。姑且让我这么无聊地说起，譬如：商贩，盗窃犯，自行车修理员，军人，老女人，收税员，乡村医生，妓女，学生，年轻的画家，旅行人……我知道，他们都或许没有留意这条荒芜的土路，会带他们的命运到哪里，但他们实实在在在这条路上走过。而且尽收入我的眼里，梦里。我也是其中的一份子。
那一天下午，我背着一个画夹，在这条土路上走着。记忆模糊了，似乎没有强烈的阳光，风懒洋洋的，很隐晦。那是我喜欢的氛围，有点空闲，不太急促，可以让你想起你要想的任何事情。包括过去的爱情。我的视线落在前方不远处路边的一条小溪上，小溪的水看上去很清澈，微微的波浪颤动着，象我曾经的女人（我梦里的）给过我的爱抚。还有些衰草在风中飘摇。远处的天空有些暗淡，无所事事，象个老人，随便你在他跟前提起点什么往事。我欲卸下背上的画夹，打开，想把眼前的一切入画。就在那一瞬间，我发觉，我已经不是我自己了。我觉得那些在午后飘动的草叶提醒了我什么，又象有一股暖流流过我的心尖。我偶然也会抬头看看远处的天，好象有几片还没有上彩的云朵，在游动。
我的心被这些无名的物象牵引着，它是什么呢，我不知道。我最终没有把这些景物和感受画下来，我知道我无法画进我的画里。于是，我决定坐下来，在那条土路上，直到太阳下山了。
“一转身，一切都无关紧要”我记得有位诗人说过一句这样的话的。我没有在这条路上留下什么，或许也是对的，无关紧要。就象爱情，总会在多年后的某个日子，荒芜直到无影无踪。
而最为有趣的是，我在多年后的一个梦里，依然有记起我曾在那条土路走过的一幕。所不同的是，以前的记忆被解散，分离，松弛，变得不可描述与叙说。而取而代之的是，我在那条土路上，遇见了某个老女人，我依然能从她暗藏忧伤的眼睛里看出她曾经有过的浪漫与风情。也许她曾经爱过一个优雅的男人，怀过他的孩子，然后无言地离开了他，或者在郊外买了一所房子，和另一个不爱的男人结婚过日子。这个世界很多事情是说不明的，就象我眼前的这条路，谁又知道它会延伸到什么方向呢。
或许这条通向山坡的土路，在我的心理把那些故事我人物毫不含糊地分开了。而至于我想象中路的尽头是海的梦想与化身，也许它早已瓦解了。但谁有能说，时间久了，这条土路不会在我生命里和某些我经历过的人和场景产生联系呢？于是，我想起了一个诗人的亡灵说过的话：
此后的日子注定如此黯淡
永远的，只要有我温存的光辉
无数次突然而至的风起我哪里知道
如此众多为我熄灭的面庞
此后的命运在一只蜡烛的火焰里
燃烧，花蕊中一只醉枣
在苦酒中泡大，此后我哪里知道
那受伤的鸽子在对岸已盼望多时
……
是的，徜徉在这条我记忆中的这条通向山坡的土路上，我的心中总是无比美妙的。
我不知道，我是否能看见我梦中的海，路的尽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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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没有永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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