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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唐的梦幻——短篇小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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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ust Winner 澳洲长风论坛总目录 -> 故事小说[600字内短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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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也匆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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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章时间: 2005-11-25 周五, 下午7:00    标题: 大唐的梦幻——短篇小说 引用回复

短篇小说
大 唐 的 梦 幻


大唐对着南墙说,苗苗,我想和你睡觉。
南墙不作声,大唐就觉得,南墙是默许了他的。南墙是同意他和那个叫苗苗的小姐睡觉的。
南墙是大唐家的一堵墙。墙上画着一个类似于孔夫子的老老头儿。大唐的女人走了后,大唐觉得寂寞,总想找个人说话,哪有人呢?有一个,还走了。甚好墙上的这个还有眉有眼,他的嘴不动了呢,大唐就当他是默许了。凡事有个人默许你,那当然是好,大唐觉得。
获得了默许呢,接下来就是走。走之前,他觉得有几个事要办,一是把门交待给隔壁的邻居,让他们盯着些。其实也没什么,其实就是些锅碗瓢盆,就是些油盐酱醋,有的东西呢,他都带在了身上,3000块钱,是女人心慈留下的,3000块钱,足够他大唐在那个城市呆几个月吧。几个月,找到工作还是可能的。找到像苗苗那样的女人作女人,或许,也是可能的。二是把南墙打扫一下,原来他是每天打扫的,这一走,还不知猴年马月,邻居们怎么会扫它呢。
安顿好了这些呢,大唐就挎着一只简易包上路了。
出门前,大唐拍拍南墙上那老老头儿的脑袋,有点不舍,有点伤感地说,好大爷,把你一个人留在这儿,让你孤独了。大唐说完“孤独”,一下觉得老老头儿真的是那么孤独,那么可怜,就真想在他旁边再画一个女人,天天陪着他,好好陪着他,像我大唐几天后的一样。
大唐就捡起一块碳核,在空出勾出一个同高同大的女人,乳房是向着老老头儿的胸脯的,屁股是准备在他手一边的,嘴努开,单等老老头儿掩埋在大胡须下的舌头。
大唐画着,浑身就沸热了,下身就勃动了,他想,这怎么能呢,怎么能这样呢,苗苗还在远处呢,还什么不知道呢,把碳核狠狠地一砸,出了门。
大唐要去的地方的确很远。上一次他和他们一起去的,坐了五个小时汽车,他记着那趟车是从半路拦下的,就往二级路上去。众多的汽车像风,哗哗地从身边刮过,细小的沙子打进了大唐的眼,逼着他流出了一滴泪。大唐才知道,真的啊,要离开了,要离开这地方了。他回望那黄茫茫的一片,逼着自己,没让第二滴泪流出来。
一辆前面挂着那个城市名字牌子的高大的公共汽车远远就看到了大唐举起的手,车还没停稳,就有一个人飞身下来,把他拽了上去。
上去才看到,座位都满了,只有过道上一个预留的小马扎能坐。大唐就把包摆在腿间,紧紧地夹住,坐下去了。大唐其实在上去的一霎那就扫了,没一个熟人,没一个熟人。没一个也好,车上没一个熟人正好想心里的那些熟人。
能想谁呢,也就是自己的女人,和他的苗苗。大唐觉得,两个女人绝对不能放一起想,她们各是各,不对,也不是各是各,是不能比,是没法比。大唐那次和他们一起见了苗苗,就对自己说,这才是女人呢,这才是女人呢。自己家里的,自己家里的,那还是女人吗?她多粗的腰,多黑的脸,多少皱纹,苦眉溜眼的,像是我大唐前辈子就欠她的。苗苗呢,都和她相反,一切和她相反,她的腰细的就像柳条,皮肤多白多细,就像蛋青,能找到一丁点儿皱纹才怪呢,还有那笑,像水一样,把脸儿也冲鼓了,把嘴也冲弯了。还有那小手,软的就像根面条,搭在你的肩头,你是石头也熔化了。
他们那回也就是见见小姐这个目的,谁都没想到下面的事。大家下工,不知谁提议,说不如到夜总会去玩玩吧,就凑了份子。大唐先是不去,他是根据人们的说法,知道那地方不干净,但是大家硬拉,硬拉,反正一人才30块钱,花30块钱见见世面也是值得的。他也就去了。
才进了夜总会的门,站到走廊里,大唐就知道什么是花花世界了。那么多女人,不,是女孩子们,漂亮的比画上的还花花绿绿、还白白嫩嫩的一堆女孩子们,自动排成两行,向他们展示自己俏丽的大腿,白壮的乳房,向他们展示自己小巧的屁股,粉艳的面孔,向他们微笑,向他们勾眉搭眼……大唐一下就软了,热了,继而硬了。
大唐是一个人在大厅休息的时候,才见到苗苗的。他们都在演艺厅看另一些女孩们的激情表演,轰隆隆的音响把大唐震懵了,震傻了。他说我去尿个尿,上了卫生间。卫生间的旁边就是休息区大厅,摆着好多小床,却每一个人,大唐就望着“休息”那两个字奔了进去。
他躺下来,就听到有人在饮水机前灌水的声音,坐起来,看到那些女孩子中的一个在那儿。她端着杯子放在了大唐的旁边,先生,你累了吧?她甜甜地笑着问,然后也坐了下来。
大唐懵懂地点个头,想,我是先生吗?大唐们那天都把衣服换了,全身也是西装革履的样子,大家还提前洗了澡,怕把工地的味儿给小姐嗅出来。大家还有念念叨叨的,说要是他妈的不是钱,咱们都到那儿洗桑拿去。一人一个小姐给咱们搓背,剪指甲!就有人接住说,他妈的搓背算什么,剪指甲算什么,一人一个小姐泡才他妈的舒服!前头的那人就说,你想打炮啊,哈哈,等攒足了银子,攒足了金子,十个小姐让你一起泡。后边的那个摇摇头,说,下辈子吧,下辈子咱俩一起泡。他说的咱俩是指和大唐,大唐正在他的胳肢窝下使劲地搓,使劲地搓。大唐笑笑,大唐那时候还不觉得小姐是一种什么特别有吸引力的人物。
现在,小姐就坐在他的近前,她香香的,嫩嫩的,清清的,亮亮的,即使是她一个人,也把这大厅充满了。
大唐直了直腰,高过她的头顶,把嗓子眼的一口唾沫也咽了下去,他觉得这样才是个先生。大唐说,姑娘也累了吧?
小姐说,不累,我们才上班。我们是白天睡觉,黑夜上班。
大唐咳嗽一下,说我知道,我知道。姑娘你有十八没?他问。
你猜?小姐歪起头,调皮起来了。
嗯,就那上那下。
小姐就呵呵地笑上来了。小姐往前蹭了蹭,说,先生是第一次来吧,挺面生的?
小姐的手指尖差不多就蹭到了大唐的手指尖上,大唐觉得血液呼地一下提速了。鼻尖也冒汗了,手也有些抖了,想进不敢进。是小姐一下把他握在了手心。
大唐一下变得老老实实了。大唐说,是第一回,是第一回。姑娘你别笑我啊。
小姐就又把那只手也搭上了他的肩。小姐毛茸茸的头发掉在大唐的眼前,嘴里嗯嗯的,撩得他差一点儿就把那柔软的身体给抱住了。
大唐是想到了“钱”这个关键词,才从迷雾中把自己拔出来。
大唐说,哎呀,我钱包哪去了?我钱包哪去了?!他忽然站起来,上上下下地摸自己的衣服,提起床垫找,猫到床下找,从那儿瞅到小姐是只穿了一个透明镂花裤头的,包了一个馒头似的小丘,圆圆的,圆圆的,发得正好。好像还散发着热气,大唐差一点就又想扑上去!
大唐是给远处那顶摇晃着的大盖帽镇住了。
大唐后来想,要不是那顶保安头上的帽子,他差点就成了强奸犯。不对,差点就把这百十来斤交给那保安,任他的警棍飞舞!任他的皮鞋帮子乱跺!任他们把他拖出去,扔到人行道上——,一只野狗过来,闻都不闻他,就走过去了。一个人走过来,拍拍他血淋淋的脑袋,拿拿他血腥腥的袖子,说,嘿,这样的小子,还想泡小姐啊!
大唐就是想。
就是想抱她!捏她!掐她!揉她!和她睡觉!
把她整得翻天覆地,把她整得叫苦连天!把她整得抱着他亲亲的,爱爱的,说我的哥呀,说我的郎呀,说我是你的新娘呀!
大唐就是要找这样一个女人给自己当女人!
小姐也没戳穿他,还抓着他的手,写下了自己的名字,写下了自己的电话。还微笑着说,行啊,下回来吧。下回来,我好好接待你。
大唐出去就给了自己一个耳光。大唐吼说,大唐你这个王八蛋的东西,你真不是个东西!你不够人!
大唐吼得很雄浑,路上车也不多,人也不多。他的吼便没有任何干扰。
那天他一夜没睡着,第二天就回来了。回来就把自己女人扔到炕上了,哧啦——,撕开了她的上衣;哧啦——,撕开了她的秋衣;哧啦——,撕去了她的乳罩,撕着,不想撕了,说他妈你这么麻烦!你他妈包裹得倒紧!你他妈的包得紧有什么用?你看你这一堆猪肉?!
大唐是真气了,真找不到自己了。真给那个叫苗苗的迷到天外去了!所以,等女人反过来哭哭打打地撕他的头发,撕他的脖子,撕他的大腿,捶打他的脊背,他一点反应没有,一点也不想反应。
他没反应呢,女人反应上来了。她和娘家来接的人说,这家伙疯了,出几天门就疯了。让他一个人疯去吧。她果真就整理了自己的东西,随娘家的人咬牙切齿地走了。
咬牙切齿是咬牙切齿,她还是从里面分出3000块钱给大唐塞在了被窝里。
大唐记得,她好像还说,你要是没疯,就让我以后回来,看见你把这3000块钱花了。

大唐发现那3000块钱少了50块钱是在下了车后不久。
临行前,他吸取大家的经验,把钱分成几份,一份揣在短裤里,一份掖在胸口中,一份踩进鞋子里,一份放在外面的包里,以备临时用。少的就是外面的那份。大唐细细想想,就想出了钱是怎么被人瞅了空的。他跳起来,朝那绝着屁股母鸭般摇去的汽车踢了一脚。然后到处拍拍,其它都在,都在。这就好,这就行了。钱总是用来买教训的,有了一次教训,还会有第二次吗?当然不会了。当然。
于是,大唐立即就又愉快起来了。梦想又一次充满他阔绰的脑袋。
他哼着小曲,蹦蹦哒哒地出了车站,走上了一条洒满阳光的大道。汇入了五颜六色的城市的人群。像一粒蝌蚪的,在那些高楼大厦的山谷间,在那些绿树成荫的海洋中,摇啊摇,摆啊摆。摇啊摇,摆啊摆。
——老板,给我一个单人间。
——服务员,这暖水瓶没水了。
——服务员,对面那个小红饭店好像有外卖吧?
住下了,洗漱了,吃饱了,大唐一下跌进柔软的床上。大唐对着远远的那片黄茫茫笼罩的那个老老头儿说,什么叫舒服,这就叫。
又对着那白白的屋顶白白的虚幻的女孩说,苗苗,哥哥可是来了。哥哥来会你来了!哥哥专门找你睡觉来了,你睡下头,我睡上头。要不,我睡下头,你睡上头。
说到睡,大唐就不由地要鼓胀,要热,就不由地要抑制自己。决不能一头热,不能随便热,要把力气攒起来,和我亲爱的苗苗一起热。但是,还是热,大唐就再去把自己浇了浇,冲了冲。像一根柱子,插在阳台的风口上,凉一凉。

阳台是什么呢,就是一个半圆形的凸出。也没有遮拦,也只能站一个,或者两个人的样子。大唐在四楼,四楼已经很高了,整个城市的气象万千都在眼前了。对面是一座庞大的广场,广场上有许多人,蚂蚁的,从那边移动到这边,从这边移动到那边。白亮亮的喷泉水柱间或升起来,到达四楼这样的高度。喷泉周围的人最多,他们都背着身,大唐能分辨出,哪些是老头老太太的背影,哪些是少年儿童的背影,哪些是小伙子姑娘的背影。小伙子姑娘的背影是黏得最紧的,一般说,都是姑娘靠在小伙子的肩头,小伙子们,个个都像扛着一袋沉重的粮食,但是,谁会觉得那是沉重?白天在那条大马路上走的时候,大唐就看到过一个年轻人和一个女孩当街站着,头搂头抱着吻,他们吻得那样忘神,那样全然不顾,大唐看到那姑娘很白,皮肤像一层透明的塑料薄膜敷在脸上,闪闪发光。大唐不知为何,一下很为那女孩难过,他的脚步很慢,很慢,但是,当然还是走过去了。大唐想过那年轻人要是自己的话,大唐后来想的是,他和苗苗当然也会有这样的风景。
那幅热烈的风景再次出现了。
阳台,这真是个奇怪的地方,风大,但是安静,高高在上,却一点不孤独。大唐虽然在建筑工地干过,却总也不明白楼层为什么会设计成这种样子?从他这个阳台,明显地看到斜里的二楼。那可能是一幢配楼,可能也是这个小小的旅店的一部分。那楼的二层的窗户全部朝着这个方向,有几扇是亮的,亮着的里边全看不到这边那种熙熙攘攘的情形。能看到的,就只有一个姑娘。不仔细看,其实也看不着。她趴在桌子上,衣服的颜色和桌子的颜色,和灯光的颜色,差不多都是米黄色的。这很容易让人混为一谈。要不是她翻了下身,把一张白脸掉到这边,大唐也看不出她。那房子看起来也没什么,旁边是一张单人床。墙上是一面镜子,桌子上还有饭盒一类的东西。简单的和这边差不多。
那姑娘的眼睛大唐也能一目了然,要是加点想像,大约还能看到她的眼睫毛。她的头发长长的,散落在肩上,一部分遮住了额头,这和苗苗是一样的。嘴唇大概是灯光的缘故,黑红黑红的,鼻梁有点直。耳朵上的两只大耳环特别显眼。她站起来,走到窗口——大唐倏地躲起来了,实际上,她好像根本没看到他,她往下看看,她能看到的下边是什么呢,就是一片狼藉的屋顶。上面杂七乱八,是这个旅店的仓库一类的地方。她拉拉窗帘,又把它放开了,好像是,拉住了,反而影响了里面的采光。就那么任它白花花的,任它敞朗朗的,和广大的天空,和无边的夜色接起来。
她洗了个脸。
然后缓缓地脱掉了上衣,把它扔到床上。这个中间,大唐觉得自己的身体再次有点鼓胀的感觉了。
她出去端回一盆水,放在椅子上,把毛巾湿了,擦露出来的胸脯。擦胳膊的里里外外,擦脖颈。擦胳膊的时候,大唐看到,她的胳肢窝也是光秃秃的,没有他女人、没有乡下女人那样黑森森的毛。大唐咽了一下喉头。他好像应该点上一支烟了,怎么能呢,烟头的火光会把这姑娘吓坏的。
姑娘也是觉得那束胸的内衣是个阻拌,把它也顺着头褪去了。只有乳罩那样一点东西了,她好像想了想,勾着手,从后把它也解去了。那样一对白亮亮的、滚圆嘟嘟的乳房立即跳出来,跳出来,堵住了大唐的眼睛。
大唐抓着下身,大唐的痛苦来得这样突如其来。大唐呻吟着说,苗苗,我的苗苗。大唐“嗖嗖”就蹿下阳台,在那片狼藉的屋顶上没横没顺地冲跑起来。
要不是那个突然进去的男人,要不是他,大唐早就翻窗进去了。……大唐像头牛地干她,大唐像头骡子地干她,大唐像根长矛的,噌噌噌,噌噌噌,噌噌噌,把她的身上再捅出那样多个窟窿,让她哭,让她叫,让她笑,让她嘣嘣嘣嘣嘣嘣地乱跳。
那男人怎么就进去了呢?
他怎么就是个男人呢?

大唐才发现,这时自己已经在窗外了。离窗口大概就是四五米的样子,周围是些乱木头,破旧的桌凳,还有一丛丛草。大唐就坐在草窝中,谁都看不到他,但是他谁都能看到。他能看到稀薄的星星,看到熹微的月亮,看到切割天空的激光束。隔着几座楼的楼顶上有一只狗,它走来走去的,缰绳哗哗啦啦。哗哗啦啦。它可能饿了,也可能是讨厌一直就那么拴在高高的地方,没有一个机会到下面的平处走走,遛遛,而唧唧、唧唧地乱叫。那是一只藏獒,大唐是知道的。大唐先前的老板也养着那样一只东西。后来,还是大唐他们几个把它处理了的。它总是凶巴巴的样子,比它的主人还凶,动不动就把浑身的肉展给他们。把粗大的爪子亮给他们,把小小的眼睛里的毒光射住他们。他们就在老板的狗食中掺了毒药,让他亲自把自己的心肝毒掉了。老板埋它的时候,大唐们在远处把锹头砍得噔噔的,噔噔的,每下都像砍在那颗狗头上。好不痛快。
现在,大唐也在砍。砍那些楼顶的茅草。砍草底的砂石,砍这大石头样的破楼。也是噔噔噔,噔噔噔的。他的手都有些砍木了。
那男人一进去,姑娘就把衣服收到了胸口。这个镜头大唐是熟悉的。姑娘多少有些慌张地说,你怎么进来了?这也是熟悉的。男人却并没有向前靠拢,而是坐在了床上,而是把她更多的衣服丢给她,而是笑眯眯的,我知道你在洗。男人说。
这个,大唐就陌生了。就难理解了。
姑娘很快就顶着衣服站了起来。那盆水可能有些污渍,她看着盆,多少有些不好意思,多少有些拿不定主意。她端着水,走过男人的时候,多少有些忐忑不安。脸上挂着讪讪的笑。不管他是谁,姑娘可能都不希望对方看到自己漂在水里的那些身体的油花。
姑娘说,你这么快就下班了?往常你不是十一点后?你想不想吃方便面?
我换班了。男人说,他仰躺下去,把手枕在头下,眼睛忽眨忽眨的,显得很疲累,但是思想很活跃的样子。他忽然又撑了起来,我刚才路过菜市口了。那儿的三家夜总会都让警察端了,我过去的时候,你的那些好姐妹们正被赶上车。看她们那狼狈劲儿!
我早就说过别提她们!姑娘显然有些激动,她的声音听起来有些高挑,有些尖细,她们怎么样和我有什么关系?她说,她们那样是迟早的事。这话好像还是你和我说的。
大唐心说,真是小姐呢。真是我的苗苗呢。
男人说,我说过这样的话吗,我怎么不记得了?
大唐心说,自己说过的话都不承认,你还是男人吗?
姑娘说,方便面好了。她战战兢兢地走着,把一个饭盒放在男人那边的床头柜上。你先吃点,换不换班肯定都饿了。
男人说,还行。他起来看看,鼻头嗅动了几下,又躺了下去。我们应该出去吃肯得基,最少也应该是汉堡,这几天兜里太紧张了。顺便到世纪广场上兜兜风,是个新广场,前几天才建起来,今天星期几?好像还有水幕电影,叫《天下无贼》,大片,你没看过吧?
大唐心说,想出去?不行不行。
有方便面就不错了。姑娘坐在床上,看着那只热气丝丝缕缕的饭盒,你吃了它吧,她说,你不吃它有多浪费?
你真打算跟我过日子了?男人说。想想你原来穿金戴银那样子,你一点不怀想?
姑娘说,你问我几十遍了?你怎么老问,老问?!
男人往起爬了爬,我想起来了,他有点兴奋说,你挣那么多都哪儿去了?寄回老家了,接济了你那穷弟弟?就一点没留?留一点都够你风光快活的。
大唐心说,你想要是不是?你想要是不是?!
姑娘说,和你说过我有弟弟吗?和你说过他穷吗?我在城市长大,我父母都是教授。我大学毕业出来玩,才沾染了那个。我现在是没脸回去见他们,想着,嫁狗随狗吧。
男人说,嗤——,哄鬼去吧。你们这种人……
大唐心说,她们这种人怎么了?她们不是人吗?你才不是。
姑娘说,我们这种人怎么了?我们怎么了?你还是念念不忘我们这种人对不对?!你还是觉得我脏兮兮的是不是?!姑娘的声音嘤嘤嗯嗯的,那你当初为什么沾我?为什么?!
男人站起来了。男人过来,一把拉开了覆在她眼睛上的胳膊,把她的头搂到了怀里。
男人起来后,大唐的心就跟着起来了。一步步地紧凑,一步步地紧凑,到后来男人把姑娘搂住,他的心差不多就缩成了一颗核桃样。大唐想,怎么这样,怎么这样?说话是说话,动什么手脚?!
大唐看看对面那只藏獒。它已经卧下了,神情很乖顺,长嘴抵着楼顶,眼睛眯起来,好像有人在抚摸它。大唐扔了一块石子,它立即就不安了。跳起来,冲天叫几声,冲地叫几声。也不卧了,来回地走,绳子哗啦啦的,嘴里咿呀呀的,显得异常精神。显得异常紧张。
大唐轻蔑地笑起来。大唐心说,×东西!烂狗头,你长出一颗我就能砍你一颗!
大唐这时候回来看,姑娘并没有站起来,姑娘是脸栽在男人的肚腩上,左右的摇摆着,把自己的泪一绺绺擦去。男人忽然离开了她——
她的脸上忽然“啪——”地,溅起一个耳光。
姑娘立马还了一个耳光给他。
男人的耳光又飞起来了,
然后是姑娘的。
他们大约互相抡了十几个耳光,啪啪的声音把外边的大唐都打懵了。他几次蠢蠢的,想飞进去,他都握好了一根木棒。他看看藏獒,藏獒好像根本不知也不懂他为什么总是看它,藏獒活得好好的,安安然然,它不过是目前拴在这儿。
他们好像都累了,都仰在各自的地方,互相盯凝着,喘气,喘气。他们的眼睛里的火星一点点酝酿,一点点聚集,一点点迸溅,把眼前的空气都点燃了。把对方的衣服都点燃了,把对方的肌肤都燎起了一串串的排泡。
男人奔跑起来,向姑娘逼过来了,向姑娘压下去了——
就在这关键时刻,大唐也奔跑起来了,也向窗口杀过来了,大唐举着大棍,像一个真正的英雄,那边的藏獒呢,汪汪汪汪的,汪汪汪汪的,像是为他喝彩——
他们都听到了一件物体破窗的声音。男人没看到是一件什么物体从天而降,他已经懵了。胳膊垂了下去,身子垂了下去,像一团衣服垂委在了地上。头上汪着一泡血。
在这个时候出现血是一种意外。姑娘的眼睛立即变得无比大,嘴缩着一个口哨,那口气却一直没能吹出来。
大唐把棍扔出窗外,拍拍手,把姑娘高吊的衣服往下拉拉。苗苗,我给你处理他了。大唐呵呵笑着说。
你怎么知道我叫苗苗?姑娘终于看清了天外来客的面目,他敦敦实实,黄皮肤黄脸,他的手有那样粗壮。腿有那样滚圆。到处都是武器的形状。这真是一个奇怪的人。这真是一个奇怪的男人。你打死他了!
死不了。大唐说,他就是晕几个小时。我打过狗,我有经验。这几个小时,你就跑吧,几个小时你足够跑出这地方,跑回你家。你家在哪个城市?
我家在农村,好远好远的。姑娘见大唐问她这个,好像一下就很委屈,好像一下眼里就又蓄起了泪。姑娘说,那么说刚才我说的你都听到了,那是哄鬼呢,我哪是城市的,我家在农村。我上学没成,就出来打工。
她说的时候,大唐给地上的男人包扎了一顿,把他靠进了椅子里。做了这些,他过来坐在姑娘旁边的床上,他看到她刚才被压得皱巴巴的衣服就又气不打一处来。姑娘的话呢,他好像才听见。你真是农村的?大唐说,你怎么就上不成学了?
我那个家啊——。姑娘的眼里真迸出了东西,她仰着头,仰着头,好像这样才能减速痛苦的飞行,我爸是个瘸子,年轻时就瘸了。她说,妈也不顶人,癫痫,癫痫知道吗?
大唐想了想,说,知道,就是羊角风。
姑娘说,他们都不能动,我就和弟弟养活他们,弟弟还要辍学,我说我吧,我毕竟大。我就退学了。
大唐受感染了。大唐说,怎么这样?怎么这样?比我还不如。
姑娘说,都是命运,都是命运。你是哪儿的?你也有一双那样的父母?
我就是农村的你大哥。大唐忽然就觉得有了些羞愧,比起叫苗苗的姑娘来,他确实猪狗不如。他家多好啊,多稳啊,就像是一条船,小是小,但是稳。但是他竟然为了那个,跑到城里来,他多黑暗啊,多混帐啊,多不是人啊。你就到这城里来了?
是啊,就来了。姑娘说,我是两眼摸黑啊,干什么好呢?到了保姆市场,等了好几天,才有一个主儿看上我。他把我领回家,就,就就,就强奸了我。呜呜……
真是猪狗不如!真是!大唐咬牙切齿地,拳头砸着,砸着,你告诉我,我找他去!我砸了他!
哪还找得到人?姑娘说,出来,我想,做什么都不能回去,回去,我那上大学的弟弟怎么办?我爸我妈怎么办?可又到哪儿去混呢?就混到了夜总会……
姑娘你别说了,姑娘你别说了,大唐的手都压不住泪了,他干脆用毛巾擦开了。姑娘我真是没想到你这么可怜,大唐说。大唐噌噌地解开了上衣,把那儿的钱掏出来,姑娘你拿着,给你弟弟寄去吧。
姑娘说,不行不行。我弟弟是我弟弟他们,不行的!
对呀,大唐说,大唐又解裤子了,大唐把那一卷钱也拿出来了。这些是给你爸你妈的,能对付着看看病。你就领他们看看吧。
大唐还没意识到,大唐是从姑娘的眼里才看到,他已经差不多是赤裸着站在姑娘面前了。他赶紧去抽衣服了。姑娘却一把抓住了他。
姑娘哭着说,大哥,让我说什么好呢。大哥,你知道我是做过那个的,你就让我接你一回吧。我接了你,我就回我的农村老家去。从此好好干,好好干。干什么都不干那个了。
姑娘立马就脱自己的衣服了,姑娘边脱还边说,我刚才是洗过的,大哥我给你就要给的干净。这样我心里也干净,我走得也干净。
姑娘白马蓼条亮在大唐面前时,大唐不由打了个寒噤,大唐又有了热气。又有了虎狼气。大唐的下面立即就鼓鼓囊囊的。
大唐盯着,瞅着,插在姑娘胸口上的目光差一点就把他拽了上去。
大唐是回转了一下眼珠,看到了那枚立在方便面上的钢叉——
大唐抓起它,狠狠地,一闭眼——
把自己叉掉了。


2005年9月4日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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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福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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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入时间: 2005/10/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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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章时间: 2005-11-30 周三, 下午10:09    标题: 引用回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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