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舒白 · 时间: 2005-11-28 周一, 下午10:36 标题: 小川的眼睫杜撰笔记

小川的眼睫杜撰笔记(一)
　　
　　
　　当我把手伸进夜晚,梦便开始纷纷落下。
　　
　　洗完澡，把所有的灯全开起来（包括空调）。安静地坐在床上，等湿的头发风干。
　　等你回来，等一篇眼睫下的杜撰笔记诞生。
　　
　　什么也不做。什么也不做是你在夜晚常有的姿态，发呆是一种享受！
　　我习惯把思维留给别人，把阴郁留给自己。
　　我看见你从体验另一种生活中归来：我以为也是一次醉人的约会。你说，那是一次孤独的感冒。脆弱的很，因思念。
　　
　　我开始思索我多蹇的命运：快乐，忧郁，幸福，拥有与放弃......
　　我开始端详那漫天满地蛛网一样的掌纹，在我手心散落。
　　那个算命先生说：少见的菊花掌。
　　那条漂亮的智慧线横穿你的掌心，直达生命的直布罗陀，大气晚成。而命中注定的情感线，说明我前世在庵中打坐的生活。
　　我不愿意命里握着桃花，她说，你的第七根肋骨上遗落了某个女人的爱情。
　　
　　彼岸的花朵可好，可我闻不到你醉人的体香。让泪滴落，等待多年后一次无力的风景。
　　
　　我一直以为死亡是件重要的事情。早已给自己写下了谶语，让自己40岁的生命“中谶”。可是，预言家在我的耳际细语：命运将带你进入九旬老翁。
　　
　　你还没有活够，还没有享受够。生命绚烂如你手中的画笔，无比美丽，诗意无限。
　　你在一秒钟的时空里，把电视频道调到《基因之战》。那只猫，就是那只猫和一些对话，在木质的家私和绿色的草地上飘荡，让你泪眼潸然。
　　
　　你跟自己说，今年的泪水特多。泪腺发达，像小孩一样更年轻？早年的泪水在一些枯涩的往事中，不再追忆......
　　
　　沈阳的棋盘山上下着雪，他们说。不知道那枯枝上最后一片叶子，已然成为一枚书签，夹在我爱情的辞典里，馨香四溢。
　　北京到上海的火车要多少个小时？其实，我的问题是在挂念哈尔滨。谁能告诉我哈市的温度？
　　
　　听说爱情是要厮守的。我不知道你到底是什么样子。如果暧昧的情感，一定要用身体来靠近以见证“爱情”，那么，也许我更适合做一回古人。我知道我白天呼唤的几句永恒的话语，在夜里几经敲碎了我的梦。
　　
　　谁愿意用身体来体味爱情？谁是夜里的火焰，谁是激情的飞蛾？绝美。
　　我不再希翼，也无须快乐。如果你不是我的伤害，我愿意我的世界进入清纯：无须幸福，无须快乐。
　　
　　而夜里疯长的草，总是高过我心灵的高度。仿佛这就是命运。
　　有一个世纪，我没有触碰温润的唇。那些爱的温度渐行渐远。我担心那不言而喻的情感因飘拂的风而逝去，可我更愿意端详我身边，那个穿浅灰尼姑清爽，干净，白皙无欲的脸。那仿佛是我多年的魂灵。
　　
　　吻，从来是两个人的事。就像两个杯子的靠近。
　　而我更愿意在心里依依。
　　
　　那一触及发的易逝的美丽，也许是另个一痛苦的起点？
　　可我依然渴盼爱情。谁是我的孽？
　　
　　
　　
　　小川的眼睫杜撰笔记（二）
　　
　　
　　他喜欢把一支褐色的长摩尔点燃,
　　不抽，放在那只透明的圆形玻璃烟灰缸缘上,让它燃尽看着烟雾飘升，他说。寂寞很好。
　　他喜欢倒一杯皇轩或长城红葡萄酒，
　　不喝，放在床头柜褐色的桌面上，让酒味迷漫在屋内，等酒的颜色在天亮时褪尽，他说。寂寞很好。
　　然后，他把CD机里的钢琴音乐开到V06分贝，听音乐在15平方的房间旋转，他说。寂寞很好。
　　
　　很多个夜晚，他是这样过的。
　　
　　他的单人房里放着一张大大的双人床。可以从床沿两边随意坐到床上。他的床上从没留过人，男人也没有。
　　他的床上摆满了书：兰波，克劳德。西蒙，昆德拉，残雪......
　　
　　他再晚也要回家，他是个恋家的人。
　　有一回，一个从广州过来的朋友来看他，定了一个5星级房间。他陪他在黄浦江边吹了吹东方巴黎的夜风。回到酒店，已是午夜12点多。朋友决意要留他，他决意要回家。他说，他不习惯在外面住。一个人打个的士回到那间寂静的小屋，温馨的感觉胜过宾馆。
　　
　　寂寞是什么？
　　
　　他问自己。寂寞是一个人呆在家里？是男人离开了他的情人？是老公别了他的妻子？
　　是他自己为自己点盏夜灯，守到天亮？是午夜睡不着，跑到阳台上，对着空旷的夜空，感受窗下的树影的呼吸？是他看到星星走进他孤寂的心理，和他说话？是他和夜晚的一珠草，一同感受秋露和天亮？在这个城市森林的钢筋水泥里。
　　
　　那孤单呢？孤单又是什么呢？
　　
　　两个人在一起就不孤单了吗？一群人在一起就不孤单吗？既然这样，那为什么
　　阿桑唱道：狂欢是一群人的孤单，孤单是一个人的狂欢。他习惯了一切，习惯了没有神话出现的夜晚。习惯了没有女人的夜晚。也习惯了没有花朵和酒杯，没有话语和声音。
　　
　　1+1是不是一定要等于2呢？他的智商介乎天才和白痴之间，他的情商高的惊人。
　　他常笑自己，不会在菜场为买一根葱和菜农讨价还价。但他却在思索着《海上钢琴师》那个用88个键盘一生都守着海却听不见海的呼唤的钢琴师的执着：他不向往爱情吗？他没有情欲吗？他的帽檐上刻有上帝的昭示吗？......
　　
　　她终于来了，他等了他一夜。从幻觉中来。那个叫月亮皓子的美人。
　　
　　你见过两个人在不同的城市看一部电视机吗？你见过两个人约定不说话吗，他们只拿起电话筒吗？
　　你见过川，川，川，川，川，川，川，川，......这样的短信吗？你见过敏感这个词汇，在他的一句话中让她流泪吗？你见过相逢的美丽是在第7根肋骨上遗落的爱情吗？
　　
　　然后，你听说过一个电话打了8个半小时的爱情吗？他自虐着，快乐着痛苦的快乐。
　　不要用翻译古文的方法读他的文字。他的文字从来就是说给自己听的。他常目中无人。只有神甫在他的面前，他会忏悔。
　　他常说，如果上帝让他去干一场惊天动地的阴谋，他也会干得出类拔萃的。
　　他自嘲着，自夸着，他恬淡着，安静着，诚心做人，诚心做事。
　　
　　今晚什么都将发生,像诗歌一样。
　　她说，我们的相逢是种什么样的光景呢？川是个什么样的人呢，我们的相逢是一场美妙吗？会不会拥抱，接吻，做爱呢？会不会沉默呢？会不会只谈文学不谈生活呢......
　　他在替她想象。空想。
　　
　　现在不谈这些好吗？其实，很多东西是要用心感受的。他说。
　　她说，只要懂得呵护，可以珍藏一生。她说，川是个很聪明的人：有梁朝伟一样深邃而多情的眼睛，有好看的眉毛，好看的鼻子，性感的嘴唇......他在笑。其实这些话是说给自己听的。他没有勇气去见她呢。
　　
　　川，我要去看你吗？川孤独的天空和白云下有我清新的草原和自由？我会带着思念去看你的，你等着我，川。我只是害怕，总想把这份带着一点神秘的爱慕留在心里，不舍得惊动。我是个小女人。
　　
　　我们没有结果，我们无法逃避。
　　可谁有规定一定要有结果呢，谁又规定不可逃避一定要面对呢？所有的爱不都是自己的吗？别人又不能抢过去。
　　你不懂得爱惜自己。爱惜自己是为了让自己过得好一点吗，还是让别人放心呢？一定有个女子说过这样的话。于是他也这样说。
　　
　　明天你还要上班，你早点睡吧。现在是午夜2点了。
　　喂，睡不着。她说。抱抱。。
　　你一定睡了，明天看吧，就算是清晨的祝福。
　　
　　......你怎么尽在把自己往高烧的方向推呀？你这人哪有这么多思绪和废话呀？好象是妈妈的声音。她小时候就是这样烦我的。
　　快睡吧。
　　好了好了。
　　最后一句：
　　
　　吻你，一切。安！
　　
　　我的天啦，早晨醒来，发现上面说的全是梦话。
　　
　　呵呵，惟有片刻的宁馨和心怡留在心里......
　　
　　
　　
　　
　　小川的眼睫杜撰笔记(三)
　　
　　
　　好象是第三天了。
　　
　　那些声音仿佛被午夜的雨水浸泡过，一种糜烂的气息。
　　桌上的咖啡碎了一截。她的话语还没有回来。
　　
　　窗外的叶子被雨水淋湿了。猫叫了几声，川，你是个大男人，怕吗？
　　女人有两个版本：一个白天，一个夜晚。好像川不明显，是否你每时每刻都思如泉涌？
　　听，笔尖划过纸的声音，沙沙的。还有川的呼吸，脉搏的律动。
　　她说，她也喜欢钢笔柔柔的与纸张亲吻，仿佛鼻息吹动枕边的发。
　　
　　......
　　
　　哎，又下雨了。
　　
　　音乐在继续。
　　柴可夫斯基第1号钢琴协奏曲在旋转，而门德尔松的‘纺织歌’还没有开始。所以，我只好暂时在夜里听听贝多芬的〈悲怆〉钢琴奏鸣曲。
　　
　　思绪已变得没有主题了。夜雨似乎停了些许，你还在吗？
　　也许川沉默的掌纹有一根和你重叠，你在找吗？菊花在一夜之间落了些，是爱情吗？那天，你必须寻回。我等候你的到来，在有雾的海边。
　　
　　仿佛觉得，两座城市就是相隔一墙的两个房间。
　　在夜空下一同呼吸，在躺开的灯光下守望着无望的温情。隔着幻想的翼，触摸你无形之形。
　　何日是你的幽期？他说。
　　
　　起来的时候，眼睛有些干涩。你滴了几滴润洁萘扑维滴眼液。眼前的事物似乎光亮了些。
　　
　　下车的时候，下起了小雨。你撑开那把天堂的伞，让细雨在褐色的花朵上落下。
　　
　　那是站在那个城市的一幅风景。有些清雅而安静。
　　
　　脚下的路在灰色的细雨中延伸，傍边的高楼阻隔了你清晨的视线......
　　兰州拉面馆，炸油饼的老太，洗衣店的熨斗，路口有个瑟缩的老头每天守在这里卖几颗常见的青菜。。。
　　生命的图象，鲜活。
　　
　　还有些是没有说出来的,我们必须试图去抵达,用心灵。
　　你先睡吧，我还涂抹你笔，这幅夜雨元宵图还没有完成呢。
　　我不想睡：要不我倚靠在你身边，眯一会儿，你画完了就叫我一下。我们一同入眠。
　　川的身体热呼呼的......
　　乖，你还是先睡吧。许多话不要我说出来，手臂置于你梦的边缘，你枕着。
　　
　　......
　　
　　川，前天我去吃饭，在路上碰到接生你的那个接生婆。她说你生的时候很困难，生了好久。
　　于是赶快送医院，你爸说不要，可你爸又不会划船。
　　这些意象一直留在你脑子里，写进笔记三吧。
　　这是两个人的结晶。你敏感得误会了些意思。不是两三个人的结晶。这话太有意思了。
　　
　　我担心我可能会在我的笔记未写完的时候死去。
　　你知道我的思维方式和语言运转方向的，有空的时候你就帮我续下去。
　　恩，亲爱的，傻瓜！
　　
　　阳台上的那盆兰花搬进来了吗？好象外面又刮起了风。我躺在床上听见风的声音，很清晰。像一阵脚步声，源自午夜的一些梦。
　　我不在家的时候，你也应该多听听天气预报。很多的时候我总是在挂念那盆花。
　　知道了，你像我的老妈一样罗嗦。
　　
　　哦，想起来了。川，记得昨天的冰箱里的东西吃完了，忘了去超市。
　　所以我在下夜班回家的路上，点了些水煮，烧烤。粉丝，青菜，鸡心......一小碟一小蝶放在小桌子上。叫老板在里面多加些辣椒和孜然粉。大口大口地吃起来，仿佛在做一次丰盛的晚宴。其实，你不过是在填饱你空虚的胃而已。心灵的胃呢，能填饱吗？
　　
　　路过南京路的时候，上岛咖啡的霓虹灯有些暧昧。
　　你记得上次和她在这里的时候好象那个夜晚有风。点了两个木桶套餐和一壶玫瑰花还是薰衣草茶，喝了两个小时。别的都忘了，只是起身走的时候，能感觉你纤细的手指掠过我的温度。
　　记不清那晚是怎么回家的。楼梯口的灯还亮着......
　　
　　第二天，我们去了书店。哦，不，好象是我一个人去的。
　　书店里的书太少了，你喜欢爬在那高架书梯上去找那些不常见的文化现象或哲学书。
　　记得你说过，让你啃食的精神食粮太有限了，而你自己在书店的影子却太突兀了。最后，你把那本《露。萨乐美和叔本华》的故事买回来了。荧光的粉红的封面好像是说，她和叔本华在一次私奔式的旅行中的的生活。
　　
　　自由是要付出代价的。不光是别人，还有你自己心灵在别人唾弃的目光里的忍受力。这一般人做不到的，只有露。萨乐美这样的精灵才行。
　　
　　
　　
　　
　　小川的眼睫杜撰笔记(四)
　　
　　
　　朋友们一定厌倦了我，我必须赶快结束我的笔记生涯，去举行一次盛大的婚礼！
　　
　　那天，我在成都《白夜》酒吧朗诵完我的那首破诗以后，那个他，头上就被我的啤酒瓶砸出了一个大血窟窿。鲜血直喷，像我的诗歌。我没有故意要和他打架，是他自找的。你想想，像我这样一个握着“人比黄花瘦”的管毫，写写诗歌，弹弹琴的人会有多少流氓气呢。
　　
　　昨天夜里，我在外面吃饭，她发来短信，说是要跟我结婚。你想，我这样的人是适合结婚的吗？我担心婚会结束我呢。
　　跟我这样的男人结婚的女人，肯定会倒霉的：不但养不活情人，连自己也养不活。领到的那么一点稿费，我以为可以为她买一件羊绒大衣。那知道，那天我兴冲冲去邮局领稿费，我想该有2000了吧，那知道是200。我又一次失望了。
　　
　　我比诗歌还贫瘠！
　　
　　但日子还得过下去呀。你看看，有几个诗者是腰缠万贯的。即便当初给你几万法郎，让你去过上一阵子惊世骇俗的浪荡生活，到最后，还是在贫病中度过自己的悲惨晚年。
　　
　　所以，我一直固执地以为，艺术他*的全是骗人的东西。而你又心甘情愿地跟她走呢。就像一个妖艳的*女，你明明知道你有可能会染回一身病痛，但你还是不能说服你自己的脚步和欲望呀。也像出麻疹一样，我们这样性格的人一生注定要走这么一遭的。
　　
　　所以，这些天，我就压根儿不想去想那些形而上的艺术。那些柴米油盐酱醋的生活琐碎之事已经够我烦的了。
　　想想当年诗人兰波用一条腿换来的凤凰涅磐缪斯的青睐，那种代价真是令人心寒。所以，他后来也在诅咒艺术这狼心狗肺的东西。
　　
　　像书画诗这样的情人，我看还是小心一点为妙。
　　可能把书画诗当作是一次次生活之外的茶楼喝茶，这样的感觉挺好的。不必费力，心情恬淡，轻松自在。不必计较得失，也无关心理的痛痒。我就喜欢这样的一种境界。
　　话又说回来，这么说来那不是没有人去赶这场圣界吗？当然不是。我只是说，像我这样的人是不适合去搞什么艺术的。因为我的骨子里就是那么的俗气。我没有你说的那么雅。
　　
　　我看到春天的花朵不会像李商隐一样“感时花溅泪”，我也没有“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的意境和感叹。可能我更担心的是，下雨了我家阳台上的被单是否淋到了雨水。冰箱里的菜是否够我这个星期的胃的容量。虽然我偶尔写会写一两首歪诗，虽然我也会在地铁口往那个在寒风中卖唱的老人的破碗里，放上几枚硬币。
　　
　　所以，作家陈染在读了诸多哲学书以后，一次偶然到乡村去体验生活地住了一些时日。她回来感叹说，其实她多年读的那些苍白的哲学书本，还敌不过在乡村过上两天的生活体会到的真实与丰富。
　　
　　原来，生活才是最重要的。
　　其实，我对艺术和执着于艺术的人还是很钦佩有嘉的。
　　虽然她对我是个遥不可及的天地。最近，我每天在看《基因之战》这部电视剧。它里面写了很多人性的东西，虽然电视有些地方有些牵强。但它传达给我们的心灵震撼是不容忽视的。
　　
　　什么东西值得用生命去付出呢。爱，金钱，艺术，......其实，在这部电视里面，我的内心可能更倾向于一个人：陆砂。他骨子里的那种执着，对爱，对事业，最重要的是对他自己的内心和认定的一切。。。虽然我也在看这部电视的时候，为其他几个人的场面流过泪！
　　
　　我觉得，艺术是可以这样来做的，就像他胸口的两个弹孔和两滩溅开的血：绚烂无比。
　　
　　最近，我的心理经常出现幻觉：那个既雅又“俗”的女子，常常来邀我喝茶，听歌，弹琴......
　　
　　梦中我们常常用手机短信聊到天亮。也不知哪条短信是最好的回复。后来我就跟她说，如果我没有说“吻你，安！”这样的字句，那么我肯定是在等你的，即使我在床了眯了一会，那也是在梦中的思维和思念。
　　
　　昨天晚上，我们在梦中举行了一个婚礼。婚礼没有轿车和鲜花，只是在透着阳光七彩玻璃的的教堂里在神甫面前给彼此的心灵烙了一个不是承诺的承诺：兹小川与HY于2005年2月24日结为柏拉图情人，百年好合，琴瑟友之；鸾凤和鸣，永不见面。
　　
　　这是他们心中的恋情。她说，她一生都在倾向于这样的感觉，最爱的恋爱方式。
　　我在结婚证上咪咪忽忽地签了字。后来，我清晨醒来的时候知后悔，原来，我是想见她的！
　　
　　不知今晚又有什么事情发生，我会在缀满鲜花的阳台上等她吗？
　　
　　这样想着的时候，我的钢笔突然没水了。
　　小川的眼睫杜撰笔记就这样嘎然，最后的虚拟的线条在我们眼前晃过。
　　你似乎看到爱情就这样悄悄的溜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