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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兴军]

大师（二）
●郭兴军

●聂鲁达

剥开重重细沙，看见里面的黄金
剥开马楚比楚，看见你的幸福
在那一方月亮的大陆上
撑起几多人生的梦幻
聂鲁达，一个震颤黑夜的大师
一个火焰中走出的神话
都由你丰富的诗句堆砌

祖国是狭长的，弱小的祖国
贫穷而美丽
你爱她，爱她怀抱中的玉米和甜菜
爱她头顶的信风和阳光
所以你打开自己纯金的心脏
就那么把生命的火焰越燃越旺
把激情的纸张统统焚烧

你辉煌而绝望，像马波乔河
静静地流过安第斯山脉的丛林
像你的灰色贝雷帽，经常出现在
有百合盛开的山谷
像你的诗句，歌唱过山峰
森林，河流，种子和雨季

纯金的心脏，打造出
二十首纯金的情诗
真理的手势，解析着人性
和爱情的高深
聂鲁达，在中国
我看不见你扶着溺水的月亮上路
看不见你走过智利的早晨时
沿途微笑的少女。但在中国
在你不朽的诗行里
我还是清晰地看见了
草叶的提琴，倒挂的蝉嘶
那一支绝望的歌里
你黄铜的手指

●惠特曼

如果此刻我内心的激动
能够在你长着白鸽翅膀的诗句里
轻轻飞翔
我也就是早晨一茎明亮的草叶了
卷曲着长发，低垂着嘴唇
像你，我亲爱的王
在灵魂的纸张上
打开无限的韶光

有什么比说出我晦暗的存在
更需要阳光和雨露
有什么比成为一粒带火的春天
更需要子宫和大床
惠特曼，在美利坚
你把初恋的幸福交给鹅毛笔
你把草帽，骏马和曙色中的塔松
交给手中起飞的诗句

什么也不说！在大风的合唱中
你独自寂静
只把战争，勋章和遗书
交给浴血的诗歌
只把一个船长的葬礼
交给亲人
交给广袤无垠的世界
和疼痛的心灵

●海明威

你这一头老狮子，你这美国佬
在两次世界大战的战场上
用娴熟的英语，扣动扳机
用身上的一百多块弹片
打造众多的英雄勋章
打造众多追求和平的记忆

在幻觉中真实，在梦中
遇见《乞力马扎罗的雪》
在风干了的遗体上
看见亲人和仇人的面容
看见故乡的橡树和面包

喜欢猎枪，酒和自来水笔
在《永别了，武器》中
喜欢简洁的英语，喜欢
女人，吹牛，打猎和拳击
干什么都喜欢开风气之先

生活在哪里？爱情在哪里
当病痛和迷惘网住了你的激情
你就毫不犹豫地口含猎枪
向死亡宣战
即便《老人与海》的荣光
也不能把你从自己手中拯救
哎！你这头老狮子

●卢梭

在普法特里埃一间简陋的小屋里
你每天出出进进，万能的上帝
也不能把十八世纪的你
从思想的漫步中摘除

走在人类的地平线上
你永远孤独，又永远清醒
徜徉在天地之间
目光紧闭的时候，大风
便吹开你沉思的大脑

大片的云彩，大片的庄稼
就那么看似无序地排列着
在你的身后
散发着哲学的气息

是的，你是个孤独的散步者
在夕暮里，用《漫步遐想录》
那一泓清澈的溪流
灌溉着人们精神的沟壑
和干涸的荒原

世界像疯狗，而你
却是一个十足的绅士
在到处都充斥着肮脏的排泄物时
你只是抖一抖身上的灰尘
然后替世人向上帝真诚地忏悔

你的忏悔是不朽的
在十八世纪巴黎的郊外
你踩着惨淡的暮色
把风光无限的塞纳河
轻轻刻进历史的胸膛

●莱蒙托夫

靠近自由的头颅，靠近灿烂的星辰
十九世纪的俄罗斯
拥有你，就拥有激情
烈焰和热血

一个愤怒的诗人，一个
在决斗中死去的大师
在彼得堡十二月的风雪中
被枪口定格

只留下了白桦，柞树，庄园
和夏日里辽阔的草原
只留下了金发碧眼的少女
和半个苍白的月亮

这样的时辰，诗意是虚无的
而祖国多么悲伤
长夜驰来的马车
也不能将你的尸骨如数奉还

而你的诗句疯长
在村落，在城市，在教堂
在地球的每一个角落
被怀春的少女羞涩地吟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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