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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钱志富]

不屈的诗魂 不朽的诗篇
——简论王学忠的诗
•钱志富•
（文学博士 315211 浙江宁波 宁波大学外国语学院）

王学忠以他不屈的诗，不屈的诗魂给中国诗坛刮起了一股不小的旋风，他的出现的确是个奇迹，而且是个感天地、泣鬼神的奇迹。我们欢迎这个奇迹，珍惜这个奇迹，膜拜这个奇迹。因为这个奇迹不但与中国诗的命运性命攸关，而且与中国人民的命运性命攸关。王学忠是不朽的，他的诗也是不朽的，他的人和诗都是不可绞杀的。单从诗上说，他也是可以与古今中外任何一位大诗人相提并论的。我们应该以当年贺知章评价李白的姿态来评价他，我们应该以当年闻一多评价臧克家的姿态来评价他，我们应该以当年胡风评价艾青、田间的姿态来评价他，我们也应该以当年别林斯基评价普希金的姿态来评价他。
事实上，不少诗界前辈也是这样做的。例如，诗人葛玄在读了王学忠不朽的诗集《挑战命运》之后就这样称赞到：“你已经是一位很有成就的现实主义诗人，读你的诗，远远越过了那些所谓的诗而令人惊目。苦难给于诗人的是一种刚直不阿和敢人民说话的正义感。我在忘记中餐的时候一口气读下去，老伴喊我吃饭我都不顾呀！我说，我在听一位大诗人的呐喊！她不懂我在说什么，她更不懂我在读诗时心中的悲喜交加的心情。我在为你说出了我心中的话而振奋，我给老伴读你那首《我嫉妒》、《我不祈求》、《不满》还有《悲惨的时刻》等诗，与其是让她听，不如说是我在用大声朗诵发泄我心中的不满——共鸣！但是，她听懂了些，她说，你的诗比我的诗有劲儿！是的，学忠，我读过近几年报刊上发的那些绵绵软软的诗，觉得你的诗应该是人民的心声啊！”[1]老诗人刘章带病读了王学忠不朽的诗集《挑战命运》之后动情地写到：“……我被他用血写的真情诗深深地打动，强烈地共鸣（原文下加点）。我在他的诗集上划了许多红线和惊叹号，还有批语。尽管来自远山，出身于草民的我，平民情结，此生难改，因为又老又病，不摆地摊，不蹬三轮车，没有学忠那样的真体验（最后三字下加点），写不出他这样的现代诗（最后三字下加点）。我以为，他不是古代的陶渊明、李绅，不是被人称为农民诗人的刘章，也不是工人诗人黄声孝，他就是个性鲜明的生活在当代城市的平民诗人王学忠，无可替代的这一个（最后三字下加点）。当时我激动万分，想到当代诗坛一些理论家提倡不关心民族、民生的‘纯诗’，想到时下一些庸俗、无聊，梦话、呓语不知所云的‘诗’，想到我曾经认真地拜读《诗刊》上发表被高评委选优、鲁迅文学奖头名得主杨晓民的佳作，怎么也读不出味来，划不出几根红线，我为诗界风气不正而悲哀，我想到，有些诗编辑、诗刊物把直白和浅陋等同，实则是否认了李白的《静夜思》和孟浩然的《春晓》等那样的千古绝唱，使诗脱离了大众，也误导了学诗者对诗的形式、语言，诗的感染力的追求。” [2]老诗人刘章对王学忠的态度是令人感动的，他还主动给他去电话：“我读到77页，便给学忠拨了电话，当时是早上6点左右，他还没起床，我问他收入情况，又问他把诗集寄给了哪些人？当时我第二次住院出院还不到半年，身体虚弱，又自知文艺理论水平不高，无力写评论。因此写了一封我对学忠的看法的短信，拉了几十位我尊敬的诗人和诗评家名单，请他寄书，希望大家关注这位平民诗人。我认为，诗友间需要沟通，交流，诗坛正气需要发扬，凝聚。” [3]
难能可贵的是，老诗人魏巍在读了王学忠的《挑战命运》之后也写来了信：“信和诗集《挑战命运》都收到了。前一部分已经拜读。应该说，我听到了我长期想听到却没有听到的声音，阶级兄弟的声音。我相信，这种声音是必然会出现的，是不可能不出现的。被压迫的人们，从主人翁的地位上被一巴掌打落了下来的人们，是不可能不发出自己的声音的。现在我听到了，我高兴了，我的心得到了某种安慰，同样也有被灼伤带来的痛苦。头天读了你的诗，夜里就梦见一个上了年纪的且有肺气肿病的下岗工人，他瞪着一辆三轮车，我就坐在车子上同他攀谈起来。不论你是否意识到，我都认为，你为他们说了话，为工人阶级说了话。我应当感谢你！感谢你！但是我觉得说这些话还不够，还要大说特说继续说下去！说的更加理直气壮，要撼动人心，气壮山河！不要像受屈的小媳妇，而要够得上工人阶级的战士。我们写诗，爱诗，但诗本身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把它当作剑，当作武器，用它来为亲爱的阶级兄弟说话，为他们的命运搏斗，为他们忠实地服务。要把自己的命运同整个阶级的命运联系在一起，争前途。这就是我的看法。当然诗艺也要增进，而且一定要会日新月异。这些话留待以后再说。” [4]可喜的是，王学忠没有辜负前辈们的殷切期望：“为时不到一年，他就寄来这部名为《雄性石》的诗稿，并嘱我作序。我高兴地看到，他已经成长起来了，跃上了一个新的台阶，跨上更壮阔的征程了。” [5]当然，平心而论，王学忠的《雄性石》似乎不是对前有诗集的突破，而是延续，我们可以把《雄性石》当成《挑战命运》的姊妹诗集来读，诗人雁翼的感觉是对的，他说：“你的《雄性石》我看了两遍，但都没有突围前次读你四部诗的那种感觉，那种思索。” [6]
到目前为止，诗人王学忠出版了五本诗集。王学忠的第一诗集《未穿衣裳的年华》出版于1990年，这是一本具有浪漫主义气息的童话诗集。那时，王学忠还没有下岗，他尽可以在他的诗里编制美丽的梦。厚夫在读了他的《未穿衣裳的年华》之后写到：“初读王学忠的诗集《未穿衣裳的年华》，我们仿佛走进一个既天真可爱，又晶莹剔透、一尘不染的童心世界，这是诗人丰富而敏感的情感世界的自然流露与最佳寄寓方式。……我以为王学忠当年用儿童视角来观察世界、体味人生，这绝不是一种无意的选择，而恰恰是一种自觉的人生追求，其中寄予了他的一种深刻的人生理想——即拒绝世俗，拒绝平庸。这些诗歌还传达着这样一些信息：尽管现实中的王学忠儿时在贫穷的记忆中度过，但物质世界的极度贫困，并不影响他丰富想象力的形成。这一切，均构成了诗人最初的心理积淀，使他成为一个情感细腻而怜悯天下的诗人，即使厄运降临到自己头上，他也会始终昂扬着头颅，倔强地用既定的人生准则——童话般晶莹而纯洁的理想视角来评判社会与人生，这是多么难能可贵的品质！” [7]应该说，厚夫的分析是透彻的，王学忠后来的诗童话气息逐渐减少，现实感逐渐增强，终于在他写出了《善待生命》和《流韵的土地》之后，他的诗完成了一次大的飞跃。当然，一般说来，王学忠的《善待生命》和《流韵的土地》也是写得很不错的事迹，标志着作者诗歌艺术境界的拓展，赢得了不少读者的喜爱。比如，杨克兴就在读了王学忠的《流韵的土地》后写到：“读布衣诗人王学忠的诗集《流韵的土地》，犹如置身古老、纯朴的中原乡村，一首首，一行行充满了浓郁的乡情，给人一种诗中有灵魂的感觉。” [8]诗人郭光豹在收读王学忠的诗集《善待生命》后写到：“令我激动的是整册诗集凝铸着一个‘真’字，好多题材，还可写成一篇散文。因为‘真’，加上个性，作品才能直面人生，贴紧时代，热吻社会（特别是底层），有的直抒胸臆，让人看到了一个正直书生的侧影！诗艺也较老到，形象、意象、用典、音乐……都注意到了；感情、激情、人性、人情……也都观照了；用词、造句、炼字、组合……相当娴熟。这和多看、多思、多辨、多写分不开。您的诗有传统因子但不僵硬；有现代手法杂糅其间但可懂，这和您的年龄有关，我判断，您应是五十年代后期出生，也可能是六十年代初生人，胡猜，勿怪。诗待细读，现只说一点印象。” [9]
然而，王学忠在诗上的真正的腾飞却是他的不朽诗集《挑战命运》和《雄性石》的出版。余小刚说《挑战命运》是王学忠诗歌创作成熟的丰碑：“我赞同众多诗人，诗评家们对王学忠诗歌创作历程的评价。的确，诗集《未穿衣裳的年华》、《善待生命》、《流韵的土地》是王学忠诗歌创作的准备见证，而《挑战命运》则是王学忠诗歌创作成熟的丰碑。一个作家创作成熟的标志是他找到了内在的和外在的表达方式，王学忠是在《挑战命运》一书中，以与身俱来的平民意识和正气，用诗的表现形式，写出自己的歌。” [10]杨啸是这样勾勒王学忠的诗歌艺术创作历程的：“把这几本诗集连起来读，便可以清晰地看出，王学忠在诗歌创作道路上所走过的脚印。尽管这些诗，在思想和艺术上，并不都是完美无缺的，但却可以看得出，诗人和他的诗，是在一步步地走向成熟，一步步地攀登着高峰。最早由河北少年儿童出版社出版的《未穿衣裳的年华》，还只是以一个小孩子的眼睛看世界，看社会，题材也还显得略嫌狭窄；此后出版的《善待生命》和《流韵的土地》，无论是在思想的深度上，视野的开阔上，和艺术的完美上，都迈入了一个新的境界；再到《挑战命运》就更是跃上了一个新的高度。” [11]柯原也说：“自然，2001年出版的诗集《挑战命运》，标志着作者的创作踏上了一个新的台阶，进入了一个新的里程。因而，这本诗集也受到更多的读者，包括一些诗歌界的名家的重视与推荐。这是王学忠同志诗歌创作中迈出的重要一步，也是他辛勤创作的新的结晶。” [12]高深在给王学忠的《挑战命运》一书中所作的序中说：“我只了解到学忠先生当过工人，摆过鞋摊，现在在一家挺有影响的文学杂志做编辑。（曾在那儿做过临时编辑，现已下岗，按）他早在上个世纪70年代初期就发表诗作，已经出了好几本诗集，这本《挑战命运》大概是他的第四个集子，据说这个集子可以算是诗人进入成熟期的一个很显眼的收获。” [13]吴开晋在一口气读完王学忠的《挑战命运》之后写到：“……作者为我打开了一个崭新的生活天地和艺术境界，这是我在读其他人的诗集时很少看到的。”又说：“这部诗文集的诗，并不在于题材（当然题材也是一方面，它告别了‘阳春白雪’式的高雅，而唱‘下里巴人’式的普及），更重要的是作者那颗有独特感受的心灵和新颖的视角。他写民工、下岗工、三轮车夫、三陪女、贪官、大款、盗贼，别人也曾写过。但他却用一个普通劳动者的视角，以深重的忧患意识在写。” [14]还说：“《挑战命运》还打开了一个崭新的艺术境界，因为它告别了以往某些诗作所谓的高雅、美好、圣洁，它用犀利之笔揭示了社会的‘丑’，也可说它是审丑艺术，它不仅大胆地去写社会上的污秽和丑陋，而且把日常生活中一些肮脏的事物也写入诗内。但作者并非在欣赏和玩味，而是在暴露和针砭，如《猫儿盖屎》、《红头苍蝇》即是。” [15]台客称赞王学忠的《挑战命运》说：“细读《挑战命运》一书，为学忠的诗歌表现而喝彩。虽然他并非什么诗坛名家，然而他的诗歌已达一定的水平，且在水平之上。他的诗，善用各种比喻、象征等手法表现，语言精确，诗的结构也十分整齐。虽然有少许诗作表现太露或略嫌晦涩，然而大部分的诗作都属于可感的，值得一读再读的。” [16]
一九四零年八月，吕荧曾以《人的花朵》为题称赞诗人艾青和田间为写出现实的真相和历史的真理的“真正的诗人”而崛起在当年的新诗坛上，他说：“中国的新诗有着许多的流派，然而还没有产生完成的‘真正的诗人’。一方面有许多诗人不能体认现实的真相和历史的真理，他们脱离了现实，他们无力抒写真实的生活的形象与感情，只有走向神秘主义、象征主义等等的道路，把追求玩弄文字的技术与格律作为他们的主题；他们的诗失去了真，他们的感情已失去了人的温暖。另一方面，许多英勇地为真理与革命斗争的诗人们，他们的新燃烧着热情的火焰；充满战斗的气氛；然而他们的诗的语言缺乏锤炼，过于粗糙、平泛，而且观念化，他们的诗缺乏纯；常常只是理论的宣讲与口号的汇集，流为空泛的呼喊与冗赘的文章，不能具现真的感情生命的形象去激发人们的心灵。” [17]其实，诗人王学忠同艾青和田间所走的道路是一样的，都克服了写作策略上的客观地叙述、冷漠地描写的客观主义和抽象空洞地呼喊与宣讲的主观主义弊病。同艾青、田间等当年的七月诗派诗人一样，王学忠主动、自觉地走在了将主观抒情与客观对象相结合的现实主义的诗歌道路上。王学忠有一颗强望的战斗的诗心，他先天下之忧而忧，他愤世嫉俗，他敢于与一切不正义和丑恶来战，用胡风的话来说，他有强烈的主观战斗精神，而在诗上说，他用自己的主观精神征服了现实和历史，与写作对象建立了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相互交融，相互转化的一种新型的辨证的关系。“诗人，他特有的社会基地，特有的社会认识，特有的精神状态。这些是被现实生活所形成，又是向着现实生活的。在现实生活里面，诗人底心灵有所感触，有所激发，于是发而为诗。这所感触所激发，是诗人底精神力量，以社会立场思想立场为主线的精神力量和现实生活里面的特定对象相接触而来的，根本离不开现实生活里的事象。因而诗得从现实生活里面的事象里面诞生，实际上，大多数的场合也正是通过甚至拥抱着从现实生活里面摄取或提炼的事象的。” [18]当然，王学忠可能并没有读过胡风的这一对于现实主义诗歌创作的理论见解，然而，他靠自己的摸索、自己的艰苦努力做到了这一点，这是十分难能可贵的。苗雨时这样写到：“命运，对国家而言，是兴衰更替；对个人来说，则是人生的曲折和荣辱。而且，两者往往是纠结缠绕在一起的，既有一致的一面，又有矛盾的一面。所谓‘挑战命运’，在诗歌创作上，就是诗人以自我强健的主体性和执著的生存意识，在生活挤压下不屈服，在时代困境中能奋起，永远守护自己做人的良知。在此精神基点上，对那些不合理的现实给予批评；对那些弱势人群，予以同情。然而，其最终目的，仍是谐调国家与个人福祗的关系，从而张扬现代化建设和政治体制改革应建基于广大人民的利益之上。” [19]
其实，王学忠的那些诗之所以振聋发聩，之所以让人觉得其在美学是站得住脚的，根本的原因就在于他活脱脱地写出了现实的真相和历史的真理以及他的诗是才历史和现实的感性机能产生的，这体现了王学忠的人生和诗歌艺术上的胆魄。我们不妨读一些诗。“蹬得动要蹬/蹬不动咬牙也要蹬/就像做了一回上弦的箭/只有折了/句号才算画得完整”，这是《三轮车夫》的第一节，这就是下岗工人所遭遇的生活真实，这样的生活真实天天发生在我们周围，我们熟视无睹，然而经诗人这么艺术地一勾勒，便在我们的心灵中起到了震惊我们的魂魄的作用，回让我们回头重新审视发生在我们周围的一切。《劳动者》一诗写：“固定若俸禄般的收入/早已成为一段甜蜜的回忆/这刻不知道下刻的命/维持生计靠力气也靠运气//其实，我们并不相信神祗/漂亮的菩萨，大肚子佛//只会坐在灵台上笑眼眯眯/厂长说让下岗回家/神仙们哪个走出了庙门出面阻止//这是一群丑陋的劳动者/像一簸箕不闪亮的石头蛋儿/撒在古城的闹市、社区/钉鞋、修车、卖菜/屋檐上扯起面酒幌子/妻是老板娘，丈夫是伙计……”这些就是我国九十年代发生的苦痛、无奈的社会现实，这里面该有多少辛酸啊，然而，诗人的笔触似乎是冷峻的，他只是让把历史的真实告诉读者，热泪淌流心底。王学忠有些诗像是在低声地哭诉和控告，有些诗却又像要哀求当权者的良心发现，如《此刻，你是否会想到》：“当你怀揣沉甸甸的俸禄/麦克风前神采奕奕/满嘴的唾沫去了来，来了去/飞溅着盛世的甜蜜/此刻，你是否会想到/那些一怀愁绪的下岗者/遗落在秋风中的泪滴//当你挥动着手中的大笔/写下令书法家也咋舌的‘同意’/舒适幽雅的办公室/犹如一座缭绕着千年灵运的庙宇/此刻，你是否会想到/小城脚下的那户人家/守着病中的妈妈呜呜哭泣//当你暂时脱去一身的骄横/钻入三陪女美若鲜花般的怀里/贪婪的眼睛小小的，圆圆的/转动着快感的兽欲/此刻，你是否会想到/那些可怜的女子/怎样将痛苦与无奈强行咽进肚里//请想一想吧/或许不必惊扰/那昨日仍在兴头上的惬意/只要稍稍收敛一下/便是俺们这些百姓的福气……”这是一首应该让国务院总理作为座右铭的诗，也是一首可以进入诗歌史的诗，真是做到了含不尽之意见于言外的艺术境地，这里没有圆睁的金刚怒目，而有的是温柔敦厚，含蓄蕴籍，然而，这又并不是没有力量的，而是更加深沉化了力量。王学忠有些诗是写给同他一样的弱势人群的，笔触显得十分委婉、亲切，如《请多长一只眼睛》：“请多长一只眼睛/留意身后/阳光里的阴风/以及，躲在/甜言蜜语中的拐骗坑蒙//请多长一只眼睛/摇曳枝头的每一次婀娜/冰河上的每一声雷鸣/都是在给刽子手/下达行刑令//请多长一只眼睛/印在窗玻璃上的红嘴唇/吻在哪儿都是痛/可千万别碰//请多长一只眼睛/迷惘中便多一分清醒/天上不会掉馅饼/春天的许诺很遥远/肩上的冬天很重很重//请多长一只眼睛/前进的路上/避免跌入陷阱/以便漆黑的夜里/寻找光明……”读这样的诗真的使人开悟，在人生的旅途中应该多长一只眼睛，不然就被人给坑了，可惜的是，弱势人群始终都是被人给坑的对象，历来如此。
《雄性石》是诗人的又一部重要诗集，是2003年11月才有中国文史出版社出版的，这也是一部能经得起历史和读者检验的一部不朽的诗集，必将成为中国新诗史上的经典。我们也不妨读几首。《那天，俺全家真的阔了一回》写：“隆冬里的每一缕阳光/都是令人振奋的惊喜/‘批了，救济金批下来了’/攥在妻子手中的70元人民币/是七面飘扬的旗……//全家人聚拢在一起/四张笑脸四朵盛开的菊/儿子喊着要吃鸭/女儿鼓着嘴巴想吃鱼/弄得‘大权’在握的妻子没了主意//大老爷们从来都临‘危’不惧/调遣个百儿八十的钞票/无需研究、审批/人生能有几回乐/‘走，咱也当回大款下馆子去’//儿子蹦着跳着向东/女儿唱着笑着往西/我轻轻的一挥手/四朵欢快的云彩/飘荡在隆冬的风雪里/店小二勤快似蜂/老板娘话甜如蜜/全家人个个都是座上宾/‘上菜上酒上鸭上鱼/再上大肉包子四笼半碗蒜泥’//狼吞虎咽的是一双儿女/迟迟没动筷子的是我是妻/妻子夹了块鸭皮‘你来’/我仰脖子干了杯‘白干’，‘你吃’/女儿拍了下儿子的脑袋‘注意鱼刺’//晚餐吃得富贵，奢侈/印在嘴角的是油渍/跳在眉梢的是久违了的惬意/老板娘的热情始终如一/‘先生，请结账，共计68块7’//付款、微笑、还礼/一家四口欢天喜地/吃剩的鱼头被妻子装进了口袋里/辛已腊月二十六/初一的爆竹仍在冰雪中歇息……”这就是写自己一家下岗后领取救济金过年的诗，相信我们会读出寓含在诗里的那些无法用语言来表述的辛酸的。《梦访岳将军》是一首显露诗人胆气和魄力的诗：“宋时的明月/辉映着汤河两岸的残雪/朔风吹开柴门/羸弱的火苗/在蜡台上跳跃/史书一卷/诗稿一叠/‘抬望眼/仰天长啸/壮怀激烈’/吟诵声回荡在隆冬的子夜//月色笼罩着皑皑白雪/和残损的碑碣/将军捋一捋长须/捋一捋那段戎马岁月/一声苦笑/笑的是难言的一身英武和韬略//诗人访诗人/问答皆滔滔不绝/从屈子的《离骚》/到杜子美的《三吏》、《三别》/从武王伐纣/到秦晋盟约/考卷似的历史一页页/凭任将军与我评判、审阅//‘八千里路云和月’/当我无意问及风波亭时/凛然正气的将军/竟显得有些羞怯/将军沉默无语案几上的烛火/在朔风中喋血/是呀，秦桧老儿当诛/高宗小子该灭/人民才是不倒的山岳//‘壮志饥餐胡卤肉/笑谈渴饮匈奴血’/将军打破沉寂后的再次吟诵/使平静的茅舍/骤然增添了几分刚烈/这时窗外闪出一个黑影/噢，正是秦桧老儿/野狼般的眸子转动着狡谲/我大吼一声破门而出/揪住其脖领/吐了脸唾液//岁末，月夜/道一声珍重/匆匆与将军辞别/梦醒来/‘满江红’的吟诵声/依然在耳畔如雷似铁……”诗人王学忠不愧为一代人杰，胆魄过人，他的人是这样，诗也是这样，令人读之人格‘骤然增添了几分刚烈’。然而，诗人王学忠并无长剑在身，他只不过是个下了岗的工人，流着血，滴着泪，淌着汗谋生计，一天疲劳下来，是如此情景，他在《我的杯里没有水》中写：“忙碌了一天好累/累得倒头便想睡/躺在床上如坯/散了架子骨般的疲惫/喊干渴的是胃、是嘴//我的杯里没有水/忙碌了一天好累/累得分不清是与非/七尺高的汉子觉得羞愧/淌在眼角的是泪”。诗人在《有些事情不敢想》中这样写到：“有些事情不敢想/想起就泪水汪汪/做了三十年主人/如今落得一身净光/妻子下岗，我也下岗/如同折断了/立在门后的拐杖/一对儿白天鹅般的翅膀/还没飞起来/便栽进了泥塘//有些事情不敢想/想起就哇啦哇啦地骂娘/好端端一座工厂/怎么说亡就亡/金山银海般的资产/捉迷藏似的不见了/厂长的钱袋子鼓鼓囊囊/男男女女一群工友/如落叶四处流浪//有些事情不敢想/想起就心发慌/偌大一个阶级/弄到这步田地/鬼说的出是活该还是冤枉/奔驰的轿车/高耸的洋房/压的身上心上都是伤/唉，有些事情想想/就是不敢想……”当然，王学忠并没有悲观绝望，以王学忠为代表的弱势群体也没有悲观绝望，所以，《水珠》写：“遗落旷野、荒岗/命运是上苍/趴下或站起/皆是死亡//倘若汇集起来/便是黄河的浪/长江的浪/惊涛拍岸的浪”。我们懂诗人王学忠的意思，我们应该为了弱势群体的利益把个人的力量和智慧汇集起来，有理、有利、有节地对一切剥夺我们的权力和利益的腐败势力斗。
周达斌在读了王学忠的诗集《挑战命运》后写过一首旧体诗，比较准确地概括了王学忠诗歌和人生道路：“李杜文章去已遥，吟坛今日领风骚。蹬车鬻货诗潮涌，激浊扬清胆气豪。款款深情怜病友，铮铮硬骨对人妖。地摊岂困凌云志，何日乘风上九宵。”诗人木叶也有一首写王学忠的诗《赠地摊诗人王学忠》：“身处社会最底层。性凛刚耿意气凌。常发屈子忧国想，时有苏翁愤世情。瘦肩撑破‘流韵土’，弱手‘挑战命运’城。笔底一腔丹碧血，挥洒总伴月华明。”这些诗都写出了诗人的不朽的灵魂，不朽的人生和不朽的诗篇。诗人已经创作了并出版了五本诗集，其中能有两本进入文学史，不管他今后的情况如何，这已经可以死而瞑目了。当然，我们是期望诗人有更多的产出，坚定地沿着已经开辟好了的现实主义诗歌道路前进。

[1] 葛玄：《诗人葛玄致王学忠的信》，《平民诗人王学忠》青海人民出版社2003年4月第一版第211页。
[2] [3]刘章：《序》，《平民诗人王学忠》青海人民出版社2003年4月第一版。
[4] 魏巍：《作家魏巍致王学忠的信》，《平民诗人王学忠》青海人民出版社2003年4月第一版第255页。
[5]魏巍：《序：一个工人阶级诗人的崛起》，《雄性石》，中国文史出版社2003年11月第一版。
[6]雁翼：《序：雁翼的两封信》，《雄性石》，中国文史出版社2003年11月第一版。
[7]厚夫：《由童话的诗歌到现实的诗歌——王学忠诗歌创作浅论》，《平民诗人王学忠》青海人民出版社2003年4月第一版第120页。
[8]杨克兴：《诗中有灵魂——读王学忠诗集〈流韵的土地〉》，《平民诗人王学忠》青海人民出版社2003年4月第一版第141页。
[9]郭光豹：《诗人郭光豹致王学忠的信》，《平民诗人王学忠》青海人民出版社2003年4月第一版第209页。
[10]余小刚：《正气铸诗魂——王学忠诗歌描述》，《平民诗人王学忠》青海人民出版社2003年4月第一版第76-77页。
[11]杨啸：《光明磊落写真情——读王学忠的诗》，《平民诗人王学忠》青海人民出版社2003年4月第一版第93-94页。
[12]柯原：《坚实的诗的脚步——读王学忠的诗作》，《平民诗人王学忠》青海人民出版社2003年4月第一版第151页。
[13]高深：《还要提倡给老百姓写诗——从诗集〈挑战命运〉谈起》，《平民诗人王学忠》青海人民出版社2003年4月第一版第163页。
[14][15]吴开晋：《诗歌艺术的新境界——读〈挑战命运〉随感》，《平民诗人王学忠》青海人民出版社2003年4月第一版第66、67页。
[16]台客：《小老百姓的代言人——我读〈挑战命运〉一书》，《平民诗人王学忠》青海人民出版社2003年4月第一版第67页。
[17]吕荧：《人的花朵》，《吕荧文艺与美学论集》，上海文艺出版社1984年10月版第248-249页。
[18]胡风：《关于诗的“形象化”》，《胡风论诗》，花城出版社1988年11月版第73页。
[19]苗雨时：《抗争命运的诗魂——评王学忠〈挑战命运〉》，《平民诗人王学忠》青海人民出版社2003年4月第一版第103页。

[杯中冲浪]

感谢钱先生的来稿，洋洋洒洒，理论性极强，有批评有赞扬，有呐喊，字字句句充满着激情。是的，大陆的诗歌的确走过几次弯路，并且现在还有很多模糊，但是的大道应当是有的，因为中国的文学史首先应当是诗歌的历史，从诗经到屈原，到唐诗宋词，都是辉煌的诗歌的风景。
希望钱先生多推介一些当代的优秀诗歌，为今日诗坛多做一些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