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ust Winner 澳洲长风论坛

[奚秀琴]

　祥林嫂新缘
　　
　　（上）
　　

　自从阿毛被狼叼走后，祥林嫂疯了，经常独自一人从山寨的东边走到西边，逢人便喋喋不休地说道：“阿毛，阿毛，不该一个人把你留在外面，让狼拐走。都是我的错，我苦命的孩子”。寨子里的人起先是表示同情，直到看见祥林嫂解开衣襟，露出褐色的奶头后，便开始像防瘟疫一样躲着她。然而，祥林嫂视儿不见，依旧靠在树旁就地而坐；手还不断地从篮子里拿出阿毛睡过的小枕头往胸前放，脸上不时地露出欣慰的笑容，嘴角滴落一串口水；当丈夫祥林看见她这付模样后，怕得连家门都关上。婆婆拿起赶狼的拐杖边走边唠叨：“家门不幸，家门不幸，尽出这等事情。”初春的寒意伴着野花香侵袭过来，祥林嫂的头发散开了，半合的眼角有一颗泪珠粘着，似乎祥林嫂又看见阿毛在山寨前的坡陡边，伸出沾满泥土又脏的小手嬉戏泉水。祥林嫂不饿不饿，野果青草随手可抓，塞进嘴里：“心尖的肉不见了，我要去找阿毛。”
　　
　　冬去春来，满山黄花开了。祥林嫂还是穿着和祥林拜堂成亲时，那件蓝底小红花的棉布罩衫。山野的风刮过，祥林嫂猛然一惊，下意识抓住胸襟：“阿毛睡在我的怀里”。祥林嫂不想醒来，贪婪疲惫的身子歪斜靠着树，祥林嫂很久没有睡得那么好；整个山寨几乎都是她和阿毛的天地。祥林嫂的脸毫无血色，疲惫不堪；嘴里喃喃自语：祥林呀已坠落井底；婆婆啊魂飞峡谷。山鸡泼打着翅膀，啄叼祥林嫂衣服上的残留瓜果，祥林嫂半闭半合无力地眨了眨眼睛，嘴里吐出只有狐狸才能闻出的气息：“今天已时腊月集日，我要给阿毛做新衣啦”。没有下句话，又倒下睡了。此时皇母娘娘在天际里呆久了，觉得很闷，就跟玉帝说：“玉帝，早晨我在照玉镜时，发现下界山野中躺着一位村妇快要死了；我实在不忍心，想去点化那村妇”。玉帝听了皇母娘娘的话，沉默片刻长长叹了口气：“嗨，人世间的悲哀实在多；天界又不能不管。你想去就去吧，不过天界与尘世不一样，带上你的法宝-玉镜，一路平安”。
　　
　　接着皇母娘娘回宫殿，盘腿儿坐，又拿出玉镜：“哎呀，不行，那村妇魂魄即将离去，我去也。”于是玉指旋转，便腾云驾雾轻盈的落地。顿时山寨里的天很蓝，白云衬托下的彩虹-气势宏伟；百鸟齐鸣，连仙鹤也展开漂亮的羽毛，围绕着一位散发香气绿衣绿裤绿帽的年轻村姑。一只毛隆隆的小狗，跳跃着来到村姑的面前：汪汪汪。村姑伸出手，温柔的抚摩小狗，小狗撒娇的舔舔村姑的脚，欢快地远去。
　　
　　转眼村姑走进祥林嫂的身边：“去你的阎王，休得胡来。”只见从祥林嫂头上冒出一缕白烟，穿向山谷。村姑小心翼翼地弯下腰，手轻轻地弹去祥林嫂身上的尘土：“乌里阳佛，善哉善哉；年纪轻轻就要寻梦而去，嗨。”村姑拿出玉镜，往祥林嫂脸上照了一下，祥林嫂毫无反应。村姑有点急，连忙从袖口抽出丝绢用手放在祥林嫂鼻孔，刹时血与土被吸附在丝绢上。只见祥林嫂的鼻孔流出血的粘液，口中吐出一口气；村姑连忙拍了拍祥林嫂的背部：咯噔，咯噔，祥林嫂的手松开了，双脚蹬了两下，眼睛也眨起来。村姑的双手放在胸前，扬扬头：“佛主保佑。”
　　
　　青山绿水出芙蓉；柳暗花明又一春
　　
　　挥去昨日旧忧愁；喜鹊树梢架新幽
　　
　　话说村姑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救了祥林嫂，并安置祥林嫂住进秋山的安心殿；村姑为祥林嫂洗去泥污，又给祥林嫂换掉脏衣服；可是祥林嫂失去记忆，就像一只瓷瓶女仕，这样就苦了村姑。满山的山茶花开了，那粉红色的山茶花给安心殿增添了活力。然而当祥林嫂颤巍巍的站在安心殿外，看到杂草丛中黄油油菊花上紫色的蝴蝶，不禁喜上眉头，迈开步子往前走去，结结巴巴对站在身边村姑说：“这里很美”。村姑十分惊讶，第一次听见祥林嫂开口说话；尽管祥林嫂的声音很低又细，而且语调有点模糊，但是还是村姑笑了。村姑甩甩手，林间忽然穿出一只长长耳朵的白兔，乖乖的跳到村姑的面前，村姑轻轻地抱起白兔搂在怀里，为白兔系上红丝线；白兔猛然跳到祥林嫂的身边，祥林嫂弯下腰用手柔柔的摸摸白兔的耳朵，白兔一下子奔奔跳跳起来，向那满山的茶花穿去。
　　
　　夜是那么的宁静，安心殿外不时传来草和树叶在风的吹动下，发出的响声。村姑夜不能眠：“怎么医好祥林嫂的病？”村姑闭目思考：我还是为祥林嫂先取一个名字吧，名字给人又种脱胎换骨之感。村姑拨动手指：茵茵然也。第二天，村姑对着下床的祥林嫂叫了一声：“茵茵”。很奇怪，祥林嫂愉快的应道：“姐姐，茵茵饿了。”村姑笑着回答：“茵茵，姐姐马上去坐饭。”一溜烟的工夫，馍馍和玉米粥端上来。“茵茵，吃过饭，姐姐要去采药。”茵茵似懂非懂的点点头，村姑开始为茵茵梳妆打扮。此时的茵茵经过村姑巧指整理，就连村姑也愣一愣：茵茵的樱桃红唇略翘，那双水汪汪的丹凤眼，白里透红的瓜子脸，活腾腾就是美人胚子。村姑不仅心头一热，脑海里又出现《本草纲目》那段话：淤积至深，神脉不通；若要医治，奈需神葵。村姑叹气道：“天界带来的玉镜和丝绢只能还魂，不能治根。像茵茵这等美人胚子，放手与人间怎么行？”村姑沉思片刻，那出玉镜像空中划了一道弧线，顿时霞光普照万里，云间飘落下颗颗珍珠-闪闪发光；村姑双手用丝绢接住，牵着茵茵的手回安心殿。
　　
　　“姐姐，茵茵还想看花，想抱抱白兔。”茵茵缠着村姑不断的重复说道“乖，茵茵。等茵茵能独自走出安心殿，白兔会来陪茵茵的。”接着村姑又温柔的对茵茵说：“这里只有春天是最美丽的，姐姐会带茵茵去竹林看重叠的山峦；看泉水从山石里涌出，姐姐和茵茵一起沐浴在水帘洞中的泉水池。”茵茵频频点头：“姐姐，沐浴后可以看见白兔吗？”“噢，茵茵不能，白兔已被玉观音菩萨带走了，”茵茵茫然，眨眨眼睛一付可怜惜惜的样子，村姑的心颤抖：“茵茵放心，白兔会等茵茵的；现在姐姐陪茵茵”。为了茵茵能清醒，村姑起身采集中草药：找神葵。村姑认为自己超俗能力，必定会找到此良药。可是村姑想错了，人间的烟火非比寻常，村姑疲惫不堪，低下头坐在乱石上歇息。“喂，姑娘为何唉声叹气？”半山腰出现一位白发白胡子手拿拐杖的长者，笑眯眯的说道。“老伯，神葵是何种药？”村姑连忙起身问道。“神葵，就是山顶上石缝里长出的一种野草花蕊。很稀罕，平常人肉眼看不见；稀罕，稀罕。”老伯无奈的对着村姑摇摇头：“不过，老夫告诉姑娘，秋山下住着一位专治失忆的郎中。姑娘去看看吧。”村姑刚想道谢，老伯已走得很远，很远。
　　
　　正午的秋山，镶嵌在云机里；衬托出绿色树木的郁郁葱葱。秋山北边有个水帘洞，东边就是有名的温泉瀑布。而安心殿就在秋山的南边，村姑带着茵茵无暇顾及游览尘世的美景，匆匆赶往山下。大约两个半时辰，村姑和茵茵找到了郎中药铺。郎中年过半百，头发有些花白，气色不错。村姑和茵茵一走进药铺，郎中热情招呼，问明来因后，便注视茵茵的双眼，随即把把茵茵的脉息：“嗨，神脉与经脉不通。不妨去采些灵芝，挖些蚯蚓和蝉，再混合还魂草与珍珠粉，做成药丸；给姑娘吃吧。”“多谢郎中指点。”村姑欣喜的回道。郎中不放心嘱咐：“路途遥远，苦海无边。茵茵姑娘的灵与肉必须承受烈狱般的煎熬，方能痊愈；这些灵芝姑娘拿去做药吧。”日落秋山时，村姑和茵茵回到了安心殿。
　　
　　隔日清晨，村姑安顿好茵茵，独自一人离开安心殿，遵照郎中的指点，在秋山脚下的土壤中寻寻觅觅；当村姑挖到第九十九条蚯蚓时，土壤裂缝穿出一条红头蛇，蛇身卷在村姑的小腿；村姑的丝绢很自然的落在蛇头上，不一会儿蛇身松开了村姑的小腿，晕死过去。村姑伸出右手，丝绢在手上方扬了扬，钻入村姑的袖口。村姑在红头蛇旁，拣到了第一百条蚯蚓，放在竹篓里。此时，汗已浸透村姑的衣裳，村姑拿出丝绢抹了一下脸，空气升起一缕香气：扑哧，扑哧，一群啄木鸟叼来许多还魂草。晌午时，村姑满载而归回到了安心殿；就此安心殿成了药房。那药味实在难闻，村姑是用一颗挚热赤诚的菩萨善心，整整四天四夜村姑没有合眼，为茵茵制做成千颗米粒大的药丸。
　　
　　日落秋山，村姑手拿六粒药丸，轻声对依在床上的茵茵说：“茵茵，把此药吃下，白兔就能来到茵茵的身边。”茵茵无神的丹凤眼里流露出一丝期盼：连忙张开樱桃小嘴吞下。这天夜晚的天空只有星星闪烁，月亮隐藏在浓浓而潮湿云雾里。村姑到子夜披衣起床，俯身倾听熟睡的茵茵心律是否平缓。一日三次的药丸，使得茵茵熟睡七天七夜。到了第八天早上，正在闭目做禅的村姑肩膀被人拍了一下：“姐姐，茵茵饿了。”茵茵的丹凤眼似清澈透明的湖水-晶晶亮。村姑非常兴奋，紧紧搂着茵茵：“姐姐，茵茵好像在做梦；梦里有小孩和狼，被风卷走了。”说完，茵茵的脸上浮现出一丝伤感。村姑的眼里落下一滴泪水：“姐姐哭啦。”“是呀，那是幸福的光点。”
　　
　　三七二十一天后，村姑的丝绢飘然：归回天界。村姑明白在尘世的时间就要到期，而茵茵天真的笑容，表明了静寂的安心殿已存不下茵茵的朝气。不过茵茵心灵受的伤好了没有，也真是个难琢磨的问题。村姑很犯愁：“我是从天界下来的，也不懂尘世的恩怨；怎么办？”在安心殿内房，村姑再次拿出玉镜，玉镜里出现了一个画面：碧波荡漾青水湖里，鱼儿在畅游，木船行舟。湖水里清晰倒影着一位戴斗笠的清秀的年轻男子，正在吹笛。忽然村姑看见年轻男子左手腕上系着红丝线，村姑心里一阵狂喜：解铃还要系铃人，心病要用心药医；茵茵有救了。此刻，村姑的丝绢滑落在地：徐克乃是太湖之舟有名的才子，此人的前世便是茵茵的夫君；徐克的精灵就是白兔-缘也。
　　
　　
　　
　　

[郑达夫]

欣赏～～

[巫逖]

真棒，真棒！才女才女！来势不一般。学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