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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均
会员等级:3
加入时间: 2005/09/26 文章: 246 来自: 四川 积分: 6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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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个凡夫俗子,没大追求,也没大境界,生活惟求温饱而已。穿,求衣能蔽体御寒,不求名牌裹身;吃,求一日三餐能有粗茶淡饭,不求山珍海味。如是,则心满意足了。
然而,在我粗茶淡饭的食谱中,尤其花生,我却情有独钟。每当小酌,必有一碟油炸花生,黄酥酥的,脆嘣嘣的,咀之有声,嚼之有味,大有孔乙己当年在咸亨酒店能吃上茴香豆的气概。但我并非营养学家,对花生自然提不出什么独到的见解,我却耿耿于怀,津津乐道,因为这小小的花生,在我的生命旅程中占有一席之地。
我的童年,正是饥饿蚕食鲸吞人的尊严与幸福的岁月。人活着的全部意义已降为一个字——吃,就为了那张欲壑难填的嘴。在我的家乡,几乎没有几个父母不沦为盗贼,明里或暗里,只为家中有几张嗷嗷待哺的嘴,就像窝巢的雏鸟守望着天空,等待父母捎回食物。尽管如此,食物毕竟有限,饿殍依然时有出现。因此,吃,在我的童年占据首要位置而且铭心刻骨。我仿佛从未吃饱过,两只眼睛像耗子,随时随地都在搜寻食物——充饥。
那时生产队种有花生,但只有队里刨了之后,才允许各家各户去清,而队里的花生是不分的,要卖给粮站榨花生油。所以,天不见亮,还挂着一弯冷冰冰的月牙,星儿闪闪烁烁。一家大大小小,扛锄头,提撮箕,都上梁子的山地清刨花生。我自以为我们一家去得早,一看梁子的山地已是黑压压的一片,人头攒动。山梁子缭绕一层薄雾。借着朦胧的月光,刨的花生也看不甚分明,多凭感觉。满地的孩子乱蹿乱跑,仿佛过节一般大吼大叫:“哈哈哈,我又刨到一管啦!我又刨到一管啦!”但我刨到花生,并不像姐姐和妹妹那样老老实实去交“公”——娘的那个撮箕,而是偷偷地大饱口福,就像娘常骂我的——一只馋猫。一颗湿花生咬破我就囫囵吞了,宛若猪八戒吃人生果还不知什么味道。然后,我又蹿又刨,直到吃出花生的清香味儿,才开始去交“公”,意思意思。忙了一大早晨,我们一家刨的花生汇集拢也不过一撮箕。娘自己不吃,先分给我们各一小把作为犒劳。我不劳而获也得一份,既高兴又惭愧,不敢正视姐姐和妹妹。娘把花生淘了洗了,选出饱满的晾晒,余下的像水子儿花生煮成盐花生,我们照样吃得有滋有味。而晾晒干了的花生,娘却用口袋装好挂在屋梁上,说是防“耗子”偷吃,存到过年,炒着吃;不然,过年只有看别家孩子吃的份。当时,我想,炒花生定是另一番不同于煮花生的味道了,香喷喷的,想着想着,满口生津,只好望着那袋花生止馋了。
读初中,我在邻村的戴帽初中就读,离家四里路,一条凹凸不平的土公路连接着。除了冬天,我都是赤脚滚铁环上学,一点不怕路上的碎石头叮脚板;滚铁环,跑得快,一会儿就到学校了。到冬天,我就不滚了,冻手;上学,我就袖着手,或插在裤兜了。冬天的一个早晨,大雾蒙蒙,我哼着山歌挎着娘缝的布书包上学,竟意外地发现一管花生横躺在土公路边的枯黄的铁线草上,壳白亮亮的。我激动地捡起来,用衣脚擦了擦尘土,小心翼翼地剥开壳,里面三粒饱满的红皮花生,仿佛上天的恩赐;看看前后,没有熟人,平静了心跳,我并不狼吞虎咽,而是把花生一点一点咬着吃,就像小孩包了瘦肉一丝一丝地咀嚼一样,边吃边品,干香干香的。早读,我的声音格外清朗。 _________________ 何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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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达夫
2008澳洲彩虹鹦十佳版主
年龄: 56 加入时间: 2007/07/28 文章: 5573 来自: 福建永春仙夹美寨园德楼 郑达夫 邮编362604 积分: 2497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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