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ust Winner 澳洲长风论坛

[庞飞]

和朋友在一起就只吃饭

朋友从贵定来，他说好久没有和我们大家在一起玩了，干脆出来吃饭吧。他打电话给我的时候，我正在办公室的电脑前上网，云里来雾里去的在那胡乱找着东西。朋友电话响的时候，电脑闪动了一下，然后就惊嚓嚓地响了起来，平整的屏幕突然被撕开了。这是2005年的倒数第二天，我接完电话，就想找个人好好聊天。但是QQ上没有人，不是没有人，是没有我觉得可以说话的人。

已经不习惯和陌生人聊天了，不知道为什么。我觉得自己并不是一个害羞的人，我把和陌生人聊天归结为是否害羞。其实是我聊不来的缘故，以前上网的时候，没有熟人就拉了一个人说开来。甚至和一个读大二的男人说话，他把我当成了女生，我也不好打破，就任由他去想象。他还问我有没有女朋友。那时我一边笑，一边庆幸网名亦男亦女，不是熟悉的并不能一下子辨认出来。我和他说话，胡扯着学校里杂七杂八的事情，他把他所有的遭遇到倾诉出来了，什么被女人误解啊，喜欢的女人和别的男人在一起等之类的话。后来我再上线的时候，他就和我打招呼，还不忘了问一声，我和我的男朋友怎么样？还好吧之类的话来。我就呵呵地笑，说好呢，好呢，如果是不想聊的时候，我就说我忙了，要找些资料的。其实我用这个借口打发了很多的人，在我不想说话的时候。其实我一直都不是个很爱说话的人，也没有多大说话的欲望。

躲起来，我老喜欢躲起来面对自己面前的人，看那些头像在QQ上不断地闪动，像些精灵一样。我突然觉得奇怪，就这小小的玩意，却给这世界多了许多网恋，一夜情之类的事情。我有时很长时间都坐在电脑面前，等待着一个又一个人上线，说话，然后下线。在昏暗的网吧，电脑的屏幕是最亮的，寝室里不开灯的时候，电脑屏幕也是最亮的，似乎它已经装容了我们的内心，那些亮光可以穿透我们的内心世界，可以直抵我们的隐秘处。殊不知，在亮光的背后，隐秘更多了起来。再谈网络的真实和虚假实在是不明智的了。我只是躲在角落里。眼睛睁得老大，写出一首首的诗歌，贴到坛子上去，然后第二天，或是一个小时后，我怀着小心翼翼的心情把它点开，看看自己的东西是被别人怎么评价的。

朋友也是写诗的，在贵定的一个学校里教书，一年难得见着几次，他说我还是很怀念在一起喝酒，抽烟，大声说话的时候。我说今天不就机会来了吗？我把肥肉一片片都夹到他碗里，不是我和他客气，我只是不吃肥肉，所以干脆做个顺水的人情。白白的肥肉掉在他的碗里，他伸出筷子挑起来，一夹，就往口里放，我突然觉得老师其实就是为了吃肉的。写诗的人是否也都这样呢。不大一会，肥肉吃光了，同桌的女生们就献着殷勤，大声地叫着老板，再来些肥肉。老板应声过来，接过我们装肉的盘子，又走开了。

很多时候，我都是很开心地等着一个聚会的开始，等着一个聚会带给我的惊喜，可是往往到后来，在聚会的中途，我总是会沉默的，我静静地吃饭，吃着那些大块大块的白菜，和那些小小的猪肝或鱼片，辣椒一口口消失了。突然我会想起一些问题，我问朋友，朋友的家离我很远很远，平时都是用普通话交流的，这时我嘴里包着一口饭，一边问他些问题，他没有听懂我的方言。我只好重新说一次，重新说一次，心里就没有想说的欲望了。随便地打发了他，又埋头吃饭去了。
记得前几天在一个酒楼里吃饭的时候，一个年长的女老师一直和她很多年前的得意学生说话，很少把筷子往菜里伸，等半天后，菜没了，我们都酒足饭饱，但女老师还在说话，等楼上的人都走光了，她才好好地回过头来往桌子上看，发现酒菜都被我们干光了，她说了四个字，你们是“埋头苦干”呢。我们就不好意思地笑了起来。老师和她的学生放下碗筷，抽出一张纸巾，轻轻地擦拭着手指。我们就在旁边看着，大家都背好了自己的包，等着他们。

和朋友吃完饭，已经是傍晚了，朋友说他还得赶回去，明天还要上班的。我说不都元旦放假了吗？他说他明天还得值班的。我们站在街道边，等着公交车来，一个个的车过去了，它们的灯光打在我们眼前，雪白得耀眼，我们当着眼睛，慢慢地适应着街道边的光亮，然后仔细寻找着车窗前标明的路数，车终于来了，朋友们冲上去。像要逃离一样。我觉得朋友就这样子了。然后塄塄地看着车远去，却连想要有点什么感动的感觉都没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