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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晓琴]

我的外公和桐城派
王晓琴
我起这个题目好象有点哗众取宠的意思，因为事实上我的外公与桐城派的末梢枝杈都沾不上边，但我却一直认为外公就是桐城派芸芸众生细小星云簇中之一颗微尘。没有类似这颗微尘的组团，也许就不会有200多年的桐城派及至今日桐城尚学重教的历史绵延。
我的外公是桐城乡野的一个叫（张家）墨庄的名不见经传的私塾先生。在我母亲记事前后外公一直教书，那是上个世纪三、四十年代。也是生不逢时，外公没赶上桐城派的鼎盛时期甚至连尾气都没赶上，因为在外公的时代桐城派已被五四大潮冲垮。但从桐城派祖师爷方苞、刘大魁、姚鼐以来所秉承的——兴学从教，以教师为业，以从教为荣的乡风，我的外公却是自觉以“桐城派门人”继承了。外公教书据母亲回忆——因私塾之女母亲也靠窗剽读——诗书礼义文之乎也，授业文章“理义、考椐、词章”。一生从教决不改行，宁饥勿失。偏偏赶上战乱多事之秋，民不聊生，所教的学生多时十几个，少时只有几个，而收的学费一年只有五、六斗，养家糊口差的远着呢，只有靠外婆拐着一双小脚从房前屋后的地脚上捣弄点瓜菜搀和着勉强度日。战乱使百姓家家困苦，常是几升米的学费也难以收到，而外公学生照教，学费也任其照欠。这样母亲常常挨饿，饥急外婆用观音土（现在做化装品主要添加剂膨润土）搓汤圆给母亲吃，吃多了大便解不下要用手扣。寒冬腊月，外婆只好要外公去收欠帐，外公常是空手而归，蹲到屋角哎声叹气。他去收帐的人家多是家徒四壁愧对老师，急了家主只好不让孩子再念下去，而这时外公就赶忙说学费算了，孩子可一定要让读下去，再苦不能误孩子读书之类匆忙离开。母亲至今还清楚记得有两次外公手里紧紧攥着两把干红薯叶回来，外婆如获至宝——母亲每说至此总是泪流满面！也不是没有一点办法，有个别乡里大户也是说愿支助一点，但总有让其就读子女或亲戚子侄文章上捧一下等附带意思，外公似是不懂，这类“嗟来之食”也就都是空穴来风了。最后几年，外公迫不得已只好在冬腊月拖着孱弱的身子出去讨饭，而且要远离家乡——穷酸文人的面子呵。我小姨从4岁就和外公开始了每年一度的讨饭生涯。每等度过寒冬腊月正月饥荒后外公再回来继续教书。艰苦生活和豆灯夜读使外公患了眼疾障明，但我想外公的心中一定亮着桐城派“从教为荣”的那盏明灯......母亲14岁那年被送给人家当了童养媳，也是那年冬天，外公出去讨饭病死他乡......
外公不知在他死后不久全国解放，桐城“穷不丢教”的风气一直不衰。而外公也不知现在国家是再穷也不穷教育。更不知现在学生家长对老师“敬重有加”，城市里为感谢老师辛苦，家长不仅好吃好喝相请，逢年过节还好礼相送；而老师不仅课堂教，还开设家教，让一些孩子吃小灶。而学校也办学“有方”，择校费补课费等也名目繁多。曾有报道，某地方政府曾下文凡地方纳税大户达200百万以上的可给就读中学的子女加分照顾进重点。这些多少有点论价施教教风外公若地下有知，不知对自己病饿死于他乡作何感想。不过已开始实施的新义务教育法让义务教育阶段适龄儿童免费入学，提出了教育均衡发展，这是中国义务教育发展的一个新的里程；而在桐城，“重教”被列为没有期限的“一号工程”，这几年不仅学生入学100%，辍学为零；而且从94年始，桐城市还作出“硬规定”：教师工资由市财政单列，逢灾年，市长、乡长工资可以迟发教师工资决不可拖欠。据说恢复高考以来至现在桐城已达每10户一名本科生，50户一名硕士生，100户一名博士生，每年高考人数在全省也独占鳌头；而且桐城也重新建立机构研究桐城派，桐城中学生都要必读桐城派经典文章。想来桐城派以及由此形成的尚学重教之风还是有其一定的历史和现实意义，如我外公那些桐城派的星云尘埃也可算是折射了日月辉光功不可没了——愿外公灵魂安息！

作者：王晓琴，安徽六安市裕安区政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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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达夫]

拜读！！～艰辛的岁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