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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樵]

蝉鸣正欢（云樵原创散文）

蝉又叫了！

有“鹭岛”美称的厦门，是一个海岛城市。想不到非但白鹭多，蝉也多得令人惊诧。晨曦熹微，朝露未浠，我居住的小区的四面八方就传来“知知”的蝉鸣。小区的老榕树上、玉兰树上、龙眼树上、芒果树上、苦楝树上、桂花树上，在那繁枝密叶间，蝉悠然自得地引吭高歌，和百鸟的喧鸣汇成悦耳动听的大合唱……。

当我在厦门马路边的林荫道上缓步徐行，尽管马路上车轮滚滚，川流不息，马路两侧就是繁华的商店，高耸青霄的高楼大厦，但汽车的轰鸣、喧嚣的市声却被气势磅礴的蝉鸣所掩盖。那蝉鸣，从高大的绿化树浓密的树冠中传来，不是此起彼伏，不是时断时续，而是无休无止，高亢、激越，穿云裂帛，林荫道伸展到哪里，蝉声就响到哪里。可谓：“一路蝉声鸣不绝，鸣不惊人誓不休”！鸟雀似乎也自愧不如，竟然听不到鸟语啁啾。

如果立在筼筜湖畔凤凰木的树荫下，来欣赏蝉儿的欢鸣，无疑是一种怡情舒心的享受。筼筜湖是厦门市的人工湖，早先这里是帆樯林立的筼筜港，夜间渔火点点，灿若繁星，“筼筜渔火”曾是厦门胜景之一。1971年，当时的省市领导为变沧海为桑田，筑起海堤，遂成内湖。湖畔的两侧栽种了凤凰木等诸多风景树。凤凰木是厦门人情有独钟的市树，高大伟岸，树冠宛若撑天巨伞，其叶呈翠绿色，如飞凰之羽，开花时如片片丹霞，在绿叶的衬托下，显得典雅高贵。站在树荫下，蝉声悦耳，凉风徐来，湖波粼粼，白鹭低翔，三三两两的钓者在湖畔举竿垂钓。横跨湖面的造形精美的大桥，湖畔富丽豪华的建筑群，倒影在湖波中，好一幅令人赞叹的天然画卷！身在画图中，怎能不眉舒目展，雅趣盎然？

我自幼就喜欢听蝉鸣，我家那建于清朝道光年间有着二百年历史的老屋，其后有一个菜园。我记得童年时期，曾有一棵两丈有余的苦楝树，春夏之交会开出淡紫色的花，有着淡淡的芳香。结的果实一串串，大小象青色的枣子，不能食用，小孩子喜欢摘来做弹弓的弹子，用以打麻雀。父亲告诉我，苦楝树砍下来之后，可以用来做木屐、家具、农具。夏天时，记得苦楝树上会栖息蝉和金龟子，我就会和小伙伴们拿着细长的末端绑着铁丝的石竹，小心翼翼地来到苦楝树捕蝉。小伙伴象猴子一样灵捷，悄无声息地爬上树杈，蝉儿浑然不觉，依然长吟不休。小伙伴接过我递给的长竹竿，由于铁丝上涂有粘稠的成团蛛丝，只要他把铁丝靠近蝉的半透明的薄翼，蝉就会被牢牢粘在铁丝的蛛丝团上，无可奈何地成了我们的猎物。再后来，苦楝树被砍伐卖掉了，母亲亲手种了两株桃树，桃子成熟时，我在采摘青白中透着胭脂红的桃子时，往往能捕到蝉。

记得有一次，我把捉来的蝉用空纸盒装着，放在家里的红漆梳妆桌上，目的是想让为着一家生计终日辛劳的母亲听听蝉声，解解心中的愁闷。谁料妈妈却不高兴了。她委婉地说：“傻孩子，蝉也是生灵，你把它关在纸盒子里，肯定会要了它的小生命，这是在作孽！还是把它放了吧！”我听完默然片刻，母命难违，虽然心有不甘，还是把蝉放了。但从那以后，我再不捕蝉。小伙伴眉飞色舞地告诉我：“把捉来的蝉拧去头，在断脖子里塞入几粒盐，包在用水浸湿的草纸中，放于灶膛中烤熟，香喷喷的十分好吃。我听阿叔说，蝉和蚊子一样，喜欢追光，如果夜间在蝉多的树下烧个火堆，再在火堆旁放个盛水的大木盆，蝉就会从树上飞下来掉入木盆的水里，要不，我们也来试试？”，我一听，连忙摇手说不，也学妈妈对他婉言相劝，叫他不要残害那可怜的小精灵。我的话还是起了作用，那位小伙伴从那以后，也再也不捕蝉了。妈妈已去世三十余年了，我和当年的小伙伴也已两鬓苍华，但当年慈母的叮嘱，言犹在耳。蝉声又勾起了我对慈母深切的思念。

尽管讨厌蝉的人并不是没有，但据我所知，喜欢蝉声的大有人在。特别在繁华的闹市，置身于钢筋水泥筑就的森林，身旁是滚滚红尘，耳畔是嘈杂喧嚣的噪音，谁不企盼回归自然？蝉声，鸟语，绿荫，清泉，对身居闹市的人，是何等需要。特别是在热浪滚滚的酷暑，蝉声，能给人消除烦闷焦躁，似乎能带来舒心的清凉。


唐宋时的诗人词客，也写了不少咏蝉的诗词，但大多把蝉的鸣声描绘成是“断肠之声，伤情之吟”，蝉声不是给他们带去欢悦，而是增添满腹愁丝。
唐朝子兰诗云：
独蝉初唱古槐枝，委曲悲凉断续迟。
雨后忽闻谁最苦，异乡孤馆忆家时。

唐诗代人雍陶诗云：
高树蝉声入晚云，不唯愁我亦愁君。
何时各得身无事，每到闻时似不闻。

唐代诗人罗邺诗云：
才入新秋百感生，就中蝉噪最堪惊。
能催时节凋双鬓，愁到江山听一声。


唐代诗人许浑诗云：
噪柳鸣槐晚未休，不知何事爱悲秋。
朱门大有长吟处，刚傍愁人又送愁。

宋代柳永的词《雨霖铃》中也写道：“寒蝉凄切，对长亭晚，骤雨初歇。”

我想，唐宋的骚人墨客，之所以把蝉鸣形容成悲凉凄切，可能是身逢乱世，与亲人关山阻隔，天各一方。或正逢凄风苦雨，心境悲凉，才会触景生情，写出那样的诗词。


回家后我从电脑上查阅了百度有关蝉的资料，原来，“会鸣的蝉是雄蝉，它的发音器就在腹基部，像蒙上一层鼓膜的大鼓，鼓膜受到振动而发出声音。而雌蝉却是哑蝉。雄蝉从早到晚激昂高歌，是为了引诱雌蝉来交配的。交配受精后，雌蝉就用像剑一样的产卵管在树枝上刺成一排小孔，把卵产在小孔里，几周之后雄蝉和雌蝉就死了。”


如果真的是这样，蝉的引吭高歌，实际预示着它们为了传宗接代准备壮烈捐躯。“蝉从幼虫从卵里孵化出来，先是挂在树枝上，被秋风吹落地面，就钻入地下，靠吸食树根液汁生存，少则两三年，多则十几年从幼虫到成虫要通过五次蜕皮，其中四次在地底进行。最后一次钻出土壤爬到树上，脱去蝉蜕，才变成虫，”

这么说来，蝉在漫长的岁月中，过着暗无天日的生活，惨不堪言。当它重见光明，可以在自由的空间中畅启歌喉时，却已临近生命的尽头，！ “生命诚可贵，爱情价更高”，蝉为了繁衍后代，慷慨赴死，虽不算轰轰烈烈，却也令我感慨无限，扼腕浩叹！
悲哉！壮哉！　可敬的小精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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