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迷途在罗马 (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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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正文
黄慧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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性别: 性别:女

加入时间: 2007/12/24
文章: 45
来自: 中国南京市
积分: 43


文章时间: 2008-2-19 周二, 下午12:01    标题: 迷途在罗马 (散文) 引用回复

迷途在罗马 (散文)

我们是作为南京市文物代表团来意大利罗卡市进行文化交流的。从上海坐飞机到巴黎,再从巴黎机场转机,第一站就是罗马。当天深夜进入罗马,第一印象街道两旁均是砖石筑就的低层古建筑,艺术风格迥异,每一幢建筑都是一段古老的历史。这里既不见电线杆,高压线之类,更见不到如中国无处不在的广告牌。地面均为青砖石,基本见不到水泥地面。唯一不雅观的,是街壁到处都有信手涂鸦。将近当地时间深夜一点钟,我们入住罗马新北饭店,这是位临火车站附近的一个三星级饭店。饭店旁边是一个广场,周围矗立着几座城堡。
第二天清晨出得大门,凉意迎面扑来。古老整洁的青砖街道,在丝丝寒风中发出清幽的光泽,一匹枣红马拉着一辆古老的马车悠然而来,彬彬有礼的绅士,优雅的女子从容而过,异国风情朴面而来。如果不是门前停着现代的汽车,宛若时光倒流回了中世纪。
凛冽的寒风,让急于领略异国风情的我们又缩回了酒店,所住酒店暖融融的,本来以为开了空调。随行的翻译小潘说,意大利的建筑设计十分科学人性,冬暖夏凉,他们都不用空调。细细观察,罗马的窗户都是双层的,外面一层大都是深栗色的木质百叶窗,冬天能御寒,夏天清凉宜人。他们认为装空调既浪费能源,又破坏美观。这种保护意识,在罗马比比皆是。
早上9点一行14人出发,同行的安馆长劝我带上小棉袄,她说万一不需要就丢在车上。不料走出百余米后,才知对方没有安排专车,大家挤公共汽车,这在国内是不可想象的。在罗马,不见自行车,除了为数不多的汽车外,人们还骑摩托车,更多的是步行,或坐公共汽车,也有游客乘古老的马车闲庭信步而过。
第一站是古罗马帝国最大的帝王市苑,罗马的视线就从这片帝国古遗迹开始,中间高耸的是公元一世纪炫耀武力的特拉扬大帝纪念柱,一将功成万骨枯。接着去圣彼得大教堂和梵蒂冈。
圣彼得广场是贝尔尼尼设计,于1667年建成,气势雄伟。广场周围共有284根多利克柱式圆柱,围成半圆形的长廊,圆柱上面是140个圣人像。广场的中央还有一根公元40年从埃及运来的巨大的方尖碑。圣彼得大教堂不愧为天主教的大本营,其壮严大气用震撼二字来形容一点不为过。教堂最初建于公元4世纪,14世纪时开始重建,拉斐尔和米开郎琪罗都参与了重建的工程。从圣彼得大教堂出来,加入到梵蒂冈宫前的等候队伍中,长达千余米的朝圣队伍,长蛇般缓缓游进艺术殿堂。梵蒂冈宫是历代教皇的住所,同时也是一个巨大的博物馆,收藏了从14世纪以来历代教皇所收藏的各个时代的艺术珍品。其中位于宫殿最里面的西斯廷礼拜堂是选举教皇的地方,以绘有米开郎琪罗的《最后的审判》一画而广为人知。宫内的馆藏极其丰富,从古希腊的艺术品到埃及的珍宝,再到文艺复兴时期的雕塑和绘画,无所不藏。
著名的西斯廷礼拜堂到了,礼拜堂正前方就是《最后的审判》,顶壁上的图画源于圣经故事。面对大师的心血之作,每个人都不由自主地毕恭毕敬,感觉到自己的呼吸变轻了,心跳放缓了,脉搏绵长了。大家都屏气凝神,放慢了脚步,压低了嗓音。“原罪与失乐园”,“大洪水”,“末日审判”, 500年多后,每一幅作品看起来仍然那么栩栩如生,那么震撼人心。我的电池很快用光了,原来在室内拍摄特别耗电。大师也为艺术耗尽了他生命的电能。穿越时光隧道,镜头回闪,看到他时而奋笔描绘,时而退步凝神端祥,他的背渐渐变驼了,眼神也不济了,最后几乎瞎了。终于有一天他不无遗憾地驾鹤仙去了,然而他留下作品的威慑力,由不得人不顶礼膜拜。
参观完毕,己过中午。穿越大主教生活、接待客人的生活街区,去一家西式餐馆就餐。餐后沿街步行,来到西班牙广场,长方形的广场街道一侧,有许多的咖啡座,三三二二的人群在日光下品着咖啡。台阶上坐满了男女老少,他们或是吃着冰淇淋,或是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谈着,闲适而慵懒。随行中有人提议喝咖啡,有人说干吗跑到罗马来喝咖啡?就在等待他们决定间,一眨眼,突然发现我们的队伍不翼而飞了。原来他们己退回广场街道中间,穿过一个小巷子走了,留下的是我们三位女士。幸而另一位男士也给丢在了广场街道的另一端,一阵惊慌后,大家决定原地等待增援。
广场边上有几个真人秀在表演,我们相继上前合影,留下几个硬币。这是罗马一景。有人事后告诉我们,真人秀的表演者,大都是亚洲人,其中以中国人居多,这也是谋生的一种手段。一个小丑在表演,引得行人围观,不时有观众发出善意而开心的大笑。我也在条石凳上坐下,任思绪翱翔。一个女孩推着一位上了年纪的老年妇女在阳光下漫步,老人坐在轮椅上,头发灰白,却一丝不苟,穿着优雅,皮鞋一尘不染,肩上挂着精致的皮包。那种优雅和闲情逸致让人觉得,这才是生活,她们才是在享受品味生活,而在国内是缺少这种氛围,没有这种感觉的。我们的生活节奏要快很多,所以有人认为,再过二十年,中国将把这些经济已经饱和的欧洲国家远远摔在后面。但愿到那时,我们也能在文明的氛围中享受人生。一句广告词说,有一种财富叫文明。其实这种悠闲自在不在金钱的多寡,而在于基本生活保障后的平和心态。而人口众多则是破坏平和环境的罪魁祸首。想象一下,如果一平方公里上拥有7 个人生活,他们一定相亲相爱;如果一平方公里拥有70个人,那么他们还能和平相处,相互配合;如果一平方公里拥有700个人,那么他们不定期会发生摩擦;如果说一平方公里拥有7000个人生活,那么他们一定会发生战争。这话有一定道理,不由概叹,上世纪50年代,如果采纳了人口专家马寅初的建议……唉!可惜呀!在中国,大师级的预言总是在历史的回音壁上才能生效的。
广场上成群的鸽子,打乱了我思绪的信马由缰,它们比人大胆,不时停在人的肩头掌心,它们象征着和平和希冀。几名蹒跚学步的孩童在母亲的带领下,拿着食品喂食鸽子。一些老人坐在条石凳上,静静地看着过往的行人,一副多么宁静安祥的景象。这就是墨索里尼的故乡?为什么这样的土地上会产生墨索里尼这样的战争狂人?他们的平和是战后反思的成果吗?“现在中国像外国,外国像中国”,真是一语中的,现在西方人的平和像古代的中国,而中国人的浮躁则像原始积累期的西方。
罗马有许多这样古老的广场,二战期间,意大利和德国结成盟国,德国柏林遭到毁灭性打击,而罗马却免遭战争的破坏。为此意大利人对墨索里尼是又爱又恨。
一直等了一个半小时,也没有等到有人来找我们。估计不会再有人找来了,我们只好自救。大家勇敢地决定,按照地图上的古迹,一个一个地前往拜谒。唯一的男士,也是南京副市长身边年轻有为的处长,不愧见多识广,协助市长处理过多少大事啊,拿着地图,说有事找警察,用半生不熟的英语,连比带划,得到答案后,大家异口同声地用意大利语说:“格拉结!”(谢谢)警察常常被我们的怪腔怪调逗得哈哈大笑。
下一个就是古罗马市场。这里曾经是古罗马的政治中心和罗马市民的生活中心。事后才知,大部队就是在这里发现少人的,他们在这里也等了一个半小时,估计他们刚离开,我们就到了。广场沐浴在午后的阳光下,广场门洞边有武士为人作道具照像;还有小贩在卖着各种商品,有街头艺人在为人作画,或卖着自己的画作。一幅热闹景象。
罗马的广场和喷泉星罗棋布地遍布整个城市,其中有不少是巴洛克艺术风格大师贝尔尼尼的作品。最令记忆深刻的还是特雷维喷泉。特雷维喷泉背依宫殿而建,气势极为宏大。两座海神雕塑代表平静的海洋与汹涌的海洋,四座神女像代表春夏秋冬四季。海神尼普顿的造型生气勃勃,指挥着水的千军万马从几十米的高处倾泻而下。水雾在空气中弥漫,清爽的气息使人依恋不舍。特雷维喷泉又名许愿泉。罗马人有一个美丽的传说,只要背对喷泉抛一枚硬币到水池里,就有机会再次访问罗马。我们自然也向水池里投了硬币:誰能抗拒罗马的魅力呢?怀想着《罗马假日》中的情景,丽人已逝,但是她的优雅在罗马街头巷尾随处可见。
优雅的老年女士们,是罗马街头一道美丽的风景线。同行的安馆长不时惊叹:“好美啊!见到她们我走不动路了。”我每次都哑然失笑,一位知天命的女性,见到异域的老年女性,竟会仰慕到走不动路。其实,与其说是仰慕,不如说是赞赏。赞赏她们对生活的态度,欣赏她们的生活品味。我想起北京作家狗子的一席话:“中年妇女算女性吗?她们肥胖、撒泼、强悍、邋遢、唠叨、暴躁。显然,我们已将她们从“女性”中开除了,至于老太太,她们简直是些貌似人形的动物,否则,她们怎么能将人长得那么奇形怪状乃至肮脏不堪呢?漂亮姑娘与中老年妇女的差别几乎就是两个物种之间的差别,正如一个人会渐渐长成一头熊、一只老虎或生出蹄子长成一头驴一样。”
狗子难道没有发现,美感并不局限于青春靓丽一种。我和安馆长约定,不管我们如何老去,我们也要这样生活。
罗马历史长达约2800年,被喻为全球最大的“露天历史博物馆”。 步入宽阔的帝国大道,两旁建有元老院、神殿、贞女祠和著名的万神庙等。大道尽头是露天竞技场,它是古罗马帝国的象征,也称斗兽场,被列入了世界八大名胜,我们自然不会错过它。建于公元80年的罗马斗兽场当时可以容纳5万人观看表演,现存建筑破坏严重,斗兽场的大理石在15世纪时被拿去建圣彼得大教堂了,残存的庞大椭圆形砖石城壁,孤伶伶地令人难以置信地高高矗立,似乎只要一阵强劲风暴就可摧毁。留心观察,恢宏的建筑后都使用了支撑钢轨以保护。用于锁住野兽的铁栏还在,时近黄昏,暮色苍茫,秋风萧瑟,落叶飘荡,诡异的氛围中,似乎隐隐有兽吼厮杀声传来。这里曾上演着一幕又一幕的悲剧,剧情使人激动,却没有人感受到人性中的兽性,因为美丽的面纱蒙蔽了凝神的眼睛,悲剧被当作了喜剧。细细算来,历经近二千年的风吹雨打,它仍在默默地昭示着人性中最丑陋的弱点。
相比于大斗兽场,万神殿保存得就完好多了。这个被米开郎琪罗誉为“天使之创”的完美的罗马式建筑,远远地从见到它的第一眼起就深深地打动了我们,长方,三角和圆形构成了这个简捷而恒久的建筑。一束束光柱从天窗中透视直射人间,在夜幕降临的天穹中美伦美奂,完美得宛若海市蜃楼,让我久久凝眸不忍离去,同行的催促,令我一步三回头。大美的魅力是令人无法抗拒的,即便是恺撒这样的一代枭雄也是如此,为此罗马不惜两度拜倒在埃及女王的石榴裙下。
漫步在古罗马的残垣断壁中,我试图追寻当年恺撒大帝的足迹。公元前46年,恺撒占领了800多个城市,结束了血腥而漫长的国内战争回到罗马城。那边四层的建筑是元老院,那么说恺撒就是在这里接受元老院的任命?那细长的讲台上,他是否发表了要在战后实行独裁,以此保证和平重回罗马的演讲呢?元老们不甘恺撒大权独搅,二年后的3月15日这天,当恺撒傲然从这座八字形的门庭走进元老院时,几十名议员突然冲出,将他乱刀刺死。二千年后,一位意大利探员研究得出的结论,使人瞠目结舌:恺撒己得了绝症,为了自己的尊严,他一手导演了这场谋杀,世界上最伟大的谋杀!
罗马的农神神庙和火神神庙还残存着,见证着古代罗马人对于众神的敬仰。在大多数罗马人心中,恺撒也是他们的神。穿过罗马市场的中央大道“神圣之路”,一直走到头便是罗马现存的最古老的凯旋门:提图斯大帝的凯旋门。当年部下抬着缴获的2800顶金冠簇拥着恺撒通过了凯旋门,那万头攒动、齐声欢呼的场景仿佛还耳目能祥。
从凯旋门右边的斜坡可以通向帕拉蒂诺山,传说在那里母狼哺育了孪生兄弟,是罗马建国的发源地。所有的这些都让我流连忘返,魂系罗马。当日是在罗马的最后一夜,我梦见:秋日的傍晚,夜幕徐徐拉起,我坐在帕拉蒂诺山顶,眺望星星点点的罗马古城,我看到,众多的用于公共集会的广场,都放着火炬,苏格拉底赤着双脚与人一起出场了,他用带着灵异声音的言谈循循善诱,争吵女神和至善女神同时伴随着他。他说:“学习吧,知识使人德行完美!”我大声疑问:“学习能改变人性的丑陋?”他抬头微笑,大声作答:“是的!”他的声音嗡嗡作响,在长长的时空隧道中回荡。醒来后,我如同享受美酒后大醉一般的酣畅淋漓。和智者的对话,只是梦呓吗?生与死,只是一条可以一步跨越的界线,人类思想的进程,缓慢恍若天上人间,世上千年,云端只一日,历史和现实的对话,只是昨天和今天的概念,心灵对话的盛宴又何偿不能实现呢?因为苏格拉底从来只口传而不写作的呀。
这天,我们几乎穿越了整个罗马城,神圣的归上帝,世俗的归罗马。目光终于从闪耀着圣光的天使之作坠落尘世,在返回的途中,我们发现一家商店玻璃门上写着50%的字样,知道有打对折的商品。一番讨价还价,一只150欧元的女式皮包以65欧元成交,一双女式皮鞋30欧元,一双男皮鞋25欧元,真令人兴奋,这可是正宗的意大利皮具呀。整个欧洲,只有意大利可以讨价还价。高雅与世俗的距离,只在方寸之间,尘世中的人类,即便如苏格拉底这样的哲学家,也离不开吃喝拉撒这些最基本的需求,何况我等芸芸丛生呢?像意大利人一样闲适享受人生,就从现在开始吧。
“条条大路通罗马”,这句耳熟能详,从小到大常常如乡音般人人挂在嘴上的俗语,从来没有过像今天这般有切肤之体会。我们顺畅地回到了住宿的酒店。短暂的迷途并不可怕,我们享受到了更美丽的风景线。
据说教皇格列高里十四世曾对在罗马短期滞留的旅行者说:“祝你一路平安,再会!”是的,罗马,光耀尘世的城垣,上帝的宠儿,愿有生之年得以再行走在你的土地上。[size=18][/siz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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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章时间: 2008-2-28 周四, 下午8:18    标题: 引用回复

与慧英老师同游了一回异地风情.拜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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