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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在川上曰]

文/深圳，子在川上曰

鲫鱼在老家，用土家族方言来说，叫“鲫壳子”。老家在湖南屋脊原始森林边缘，水随山走。有山的地方就有溪流，水潭。有溪流，水潭的地方，就有鲫壳子在水里畅游着。鲫壳子头像小鲤鱼，体型黑胖，只有少数的鲫壳子呈白色，肚腹中大而脊隆起。身体呈流形，高而扁。我们山里的孩子从三岁起，就认识了屋前屋后溪水里游动着的鲫鱼了。到了四五岁，就开始赤着脚，满溪沟里追逐着。到了六七岁的时候，大都就能有所斩获了。
鲫鱼属于底层鱼类，在水底生活，以硅藻、水草、小虾、蚯蚓、贝类等生物为食。一般来说，它们只有在觅食，或者夏季气温高的时候，才游到水的表层生活。捕捞鲫鱼的时候，一般都在春夏两个季节。春天，气温渐渐升高，万物复苏。鲫鱼在水潭的淤泥淤沙里面生活了一个冬季，开始游出水潭，顺着溪水逆流而上，到食物较为丰盛的浅水区域寻找食物。我们提着桶子，拿着用竹篾编织的撮箕来到了溪沟里。选了一段视野宽阔，水流平缓，水层只有一两寸高的区域，放下桶子，手中提着撮箕，半弓着腰，两眼圆睁，努力地寻找着溪水中成群结队的鲫鱼。撮箕三侧高，一侧扁平。当看到一群鲫鱼游速较缓，我们就迅速地将手中的撮箕变换方位，以扁平的入口处，对准它们游来的方向，飞速地迎面铲了过去。鲫鱼发现时，后退不及时，就撞进了撮箕里面。我们迅速地提高撮箕的入口，把撮箕平端了起来，水从竹篾的缝隙处迅速地渗漏掉了，鲫鱼在里面蹦着跳着挣扎着。我们压抑住自己狂喜的心情，用手按住鲫鱼，抓了起来，然后奔向岸边，把鲫鱼丢进了桶子里面。再寻找下一个目标。不过，这样捕获的鲫鱼体型一般都不大，大概就是一寸多到两寸多长一条，最大的也不会超过三寸长。运气好的话，下一次河，可以铲到两三斤鲫鱼。
到了夏天，捕捞鲫鱼就简单多了。夏天气温高，鲫鱼都到水的表层活动了。有的直接游到浅水边的水草里生活。我们提着撮箕，轻手轻脚地走到水草旁，把撮箕对准水草，轻轻地推送过去，另一侧用手使劲地搅动着，鲫鱼就惊惶失措地直接钻进了撮箕里面。这样一次，往往就可以捕获三五条鲫鱼。如果连续干旱了十天半个月，大段大段的溪沟都断流了，只剩下零星的小水潭里还有水的时候，捞鱼就更简单了。我们提着桶子，直奔溪中的小水潭。先找那些水浅的小水潭，大群大群的鲫鱼都在仅有的那点水中苟延残喘。我们用撮箕把它们直接捞起来，往桶子里面倒就可以了。一个小水潭可以捞到四五斤，甚至上十斤鲫鱼。小水潭捞干净了，才对着大水潭想办法。大一点的水潭一般都还有不多的流水，我们就叫来尽可能多的小伙伴们，先筑一道小堤，把流水引走，不让水流入水潭。然后，每个伙伴都潜回家里，偷两斤大人们视若珍宝，用来粉墙，或做米豆腐的石灰。偷来石灰后，我们全部投进了水潭，然后大家一起跳进水潭里，使劲地搅动着潭水。大约搅动了半个小时后，水潭里的鲫鱼就开始一个个露出了水面，大口大口地喘着气。我们一边继续搅水，一边用撮箕舀起那些露头的鲫鱼，丢进事先装好了清水的桶子里。
当我们把附近大小水潭里的鲫鱼都扫荡干净后，暴雨就倾盆而至了。然后，是山洪暴发，田埂被冲垮，苞谷被雨水击倒，匍匐在地。雨停下后，我们帮家里的大人忙完这些事情后，往往就是好几天之后的事情了。当我们再次回到溪边，清澈明净如镜的溪水里，又有了成群结队的鲫鱼在畅游着。
大山中的暴雨，是极其危险的。经常会塌方，泥石流。每年，村里都有好几个小孩被洪水卷走。所以，在那几天，我们都是大人们严管的对象，不允许我们靠近溪沟或者水塘，只能老老实实呆在家里，看着窗外黑压压的乌云，听着哗啦啦的雨水声发呆。所以，直到婚后的第一年，我才在暴雨中捕捞过一次鱼。那次暴雨很大，持续了三天。池塘里的水满了，漫了出来，流到低处的稻田里，稻田里的水也很快溢满了。我担心积水太多，会让稻田的田埂坍塌。就拿着一把锄头冒雨去了稻田，想把稻田里的水往河沟里排放。刚挖了一锄头，就发现稻田了游来了很多的鲫鱼。于是，我赶紧就让妻子送来了一个竹筐，放在了我刚挖开的缺口下方，让水直接流进竹筐里，再由竹筐排到河里。大约半个小时之后，我和妻抬起竹筐，里面就有了大半筐鲫鱼。

鲫鱼味甘、性平，入脾、胃、大肠经；具有健脾、开胃、益气、利水、通乳、除湿之功效。鲫鱼的鱼胶蛋白，具有美容作用，女人如果长期食用，有助于改善皮肤光泽。我们山里人家都喜欢吃鲫鱼。我们最常用的做法，就是先去腮去肠胃，清洗干净，然后用食盐腌上半个小时，再用地里自己产出的新鲜油菜油炸稣，炸得两面焦黄，撒上一点辣椒面，然后用袋子装好，让小孩子们提着，当做零食吃。当然，大人们偶尔也会张大嘴巴，让自家的小孩子丢一条到自己嘴里，一边吃，一边笑着，乐呵着。不过，如果采用这种做法来做，鲫鱼的体型不能超过三寸长。这样做来的鲫鱼，脆，香，稣，是小孩子们的最爱。前年回家，我特意买了几斤小鲫鱼，就是这样做出来的。吃起来，还是记忆中的味道，美好，享受。
对于半斤以上，大到一两斤重的鲫鱼，就不能这样做了。我们一般在处理干净，用盐腌好之后，切成鱼块，先用菜油炸一下。然后盛起来，用辣子酱和小麦酱调制成火锅汤汁，再把炸过的鱼块放进去，配以家家户户屋前屋后都种有的紫苏和香葱，就是一锅香气扑鼻的鱼火锅了。如果再来上半斤苞谷烧，那就是神仙般的享受了。
其实，对于鲫鱼最好的做法，莫过于炖汤了，比如银丝鲫鱼汤。取半斤重的鲫鱼两条，去腮去肠胃去鳞片。按照鱼头、鱼身、鱼尾斩成三段，用少许料酒和姜片腌制一下。把锅子清洗干净，放入少许油，煎好后，放入清水，烧开。放入鲫鱼块，放入新鲜的萝卜丝。然后，改成小火慢炖。大约半个小时后，汤汁变成了牛奶一样的乳白色了。再撒上少许葱花，就可以上桌了。这种银丝鲫鱼汤，以鲫鱼补气血，温脾胃，利水湿为主料，配以萝卜丝以增强其健运脾胃、化痰止咳、开胃消食之功效。对脾胃虚弱、纳少乏力、水肿、体态臃肿者有很好的效果。更主要的是，银丝鲫鱼汤对于产妇，催奶，产后复原都有极好的效果。妻生产之后，每间隔一天，我都会炖上一锅萝卜丝鲫鱼汤给她。妻说，我的银丝鲫鱼汤有了大师级的水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