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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塔双江]

表弟的眼睛
-----谨以此文祭奠在2008雪灾之中遇难的亲人
塔双江
　
虽然表弟遇难已有一个多月了，现在，我只要一想起表弟那双瞪得大大的眼睛，就觉得他没离我而去，他还在……
那天，我接到堂妹夫打来的电话，这便是表弟离我而去的日子，也是传来表弟遇难噩耗的日子。当时，我并不相信这消息是真的，还以为堂妹夫和我开玩笑，因为， 堂妹夫经常和我闹着玩。当我打电话到表哥那里，才证实堂妹夫并没有骗我。当时, 我的第一感觉不是悲哀，而是吃惊。随后是晴天霹雳，脑海里一片空白，禁不住泪如雨下。童年和表弟玩耍嬉戏的情景，又浮现在眼前，仿佛就发生在昨天……
那是在上个世纪的1978年冬，我和姐姐回老家去接妹妹回家过年，并顺便帮助妹妹转学。其实，我妹妹在家乡读完小学，并未考上初中，是走后门在老家乡下的一所乡村中学重新读的初中，当她读了半学期后，父亲就让我和姐姐把她接回家……说起老家，我和姐姐时常在父亲的讲述中想象。“十年动乱”，自父亲被错划成“四类分子”，母亲也被迫害含冤致死后，父亲再也没有踏上过回老家的路了。很自然，老家这个名词只是在父亲想家的时候，被他常常提起。当我和姐姐回到老家后，由于，姐姐年长我几岁，在老家的日子，自然不会和我玩耍了。于是，我和妹妹便与幺姑家的五妹，还有二姑爷家的表弟、表妹一起玩了。
说起表弟，他叫曾文栋，乳名栋栋，在家中排行老幺。当时，只有四、五岁，非常好玩，也很调皮，我特别喜欢他那双大眼睛…...一天，我们几个小伙伴上街去玩，在街上，我们跑啊，跳啊！到了中午，大家便玩累了，肚子也开始咕咕地叫起来。于是，我们便往家中赶，因为，我知道二姑妈早已煮好香喷喷的饭菜，等着我们回去吃哩！那个时候的乡村公路还没有公交车，只有机耕道，大伙只有步行，而且来往的汽车也很少，偶尔遇到的都是为公社供销社运载商品的货车。我们在路上又是蹦来又是跳，突然，表弟瞪起他那双可爱的大眼睛，对着一辆迎面驶来的货车奶声奶气地唱起了不知哪个“流氓”大人教的“童谣”：“师傅，师傅搭个车，要钱莫得，拿个奶奶(就是摸女人乳房的意思)来捏”。顿时，我和同行的妹妹、还有表妹听到表弟那老练而又稚嫩的“童谣”,都忍不住地笑了起来。大家赶快劝他别唱了,可他偏不听,又大声武气,长声悠悠地唱了起来,于是乎,我们又笑了起来,那童铃般的笑声和歌声,随着山风被传得好远好远,最后回荡在整个山谷中……
从那以后,我再也没有见到可爱的表弟了。二十多年过去了,我们各自都在为生计奔忙。我最后一次见到表弟是去年春节前,我回老家去为我年满70岁的幺姑祝寿。在那次寿宴上,我得知他在开货车,专门为全国各地购买货车的客户运送新车。随后,我们还分别留下电话。二十多年的风风雨雨,表弟长成了三十多岁的小伙子,他长大了,也成熟了。不过,他唯一没有改变的是,他那双充满童趣,充满善良的大眼睛。那天,他喝了很多酒,他瞪着那双大眼,和我开玩笑……
接到堂妹夫电话的第二天,我和妹妹便去奔丧。刚到表弟家,就听见沉重的哀乐声和悲痛欲绝的哭声,我循声望去, 表弟的灵堂已搭建好。在青松翠柏中，表弟的骨灰盒上铺有一块红布和他那张放大的遗像。表弟还是那样的好看,特别是他双炯炯有神的大眼睛,总让我想躲也躲不了。后来,我从表哥那里了解到：1月30日零晨5点过,表弟和他的另一个同事,从老挝完成送车任务,在返回成都途经云南楚雄的时候遭遇车祸的。那几天, 云南楚雄地区强降大雪,当表弟和他的同事经过此地时,恰逢地上结起了厚厚的冰雪,车轮碾在上面,只听见“渣渣”地响,汽车不断地摇晃。于是乎,表弟连忙招呼和他一起同行的同事下车, 赶快挂上链条。当表弟放置好“停车警示标志牌”,便钻到汽车下面去挂链条,就在这时,从他们车后急驶过来一辆货车,尽管急驶过来的货车驾驶员发现了前方摆放的“停车标志牌”后,也采取了急刹……然而,一切都来不及了。由于,道路积雪太多,导致路太滑,悲剧还是发生了,表弟被无情的车轮拦腰碾成两截,血肉模糊,惨不忍睹……
在参加表弟的葬礼上，我面对表弟那双瞪着大眼的遗像，我不停地为他烧纸，不停地对他说：“栋栋，你不象话哈！你为啥不打招呼就走了呢？你还没有到过我家来耍过嘛，你来看看我们才搬的新房啊!”此时此刻，只有说者，不见答者。我只有让无尽的哀伤和默默的怀念，随着手中灰飞的纸钱，萦绕脑际，让表弟那可爱可亲的音容笑貌长留心间！这真是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如今，我面对的情结便是盖有红布的骨灰盒，你在里头，我在外头，我的表弟啊！
在那晚的葬礼上，表弟媳妇悲痛得昏死过去好几次，他那刚满12岁的女儿也哭得死去活来，嘴里不停地哭喊着: “我要我的爸爸,我要我的爸爸……”特别是我那可怜的年过古稀的二姑爷,更是号啕大哭, 老泪纵横,捶胸跺脚，他独自地承受着老来丧子的痛苦……面对此情此景，不少观者无不动容，无不抹泪。是的,表弟在女儿面前是好父亲，在妻子面前是好丈夫。表弟在村里人缘好，他从不与人争强好胜，他经常帮村里做好事。比如：帮村里人稍点货物，拉点什么，只收成本费，有的时候，他还不收费。所以，村里的男女老少无论有什么事，总要喜欢找他。因此，在表弟的葬礼上，全村的男女老少都来了，他们说表弟爱帮忙，人和气，大伙都在替他的不幸感到挽惜。据表弟媳妇介绍，表弟十分珍爱生命，驾驶汽车十多年来，从不酒后驾车，从不超速行车。在那几天几夜，村里人不走，都在尽力帮忙办丧事。
雪，是冬季一大自然景观。赏雪吟诗作文，更是古往今来许多中外文人乐此不疲的雅趣。而面对死于雪灾的表弟和在2008雪灾中遇难的人们。我不得不思考一个问题:雪既能给人们带来美的享受，唐代诗人元稹在《南秦雪》中写到:“才见岭头云似盖，已惊岩下雪如尘。千峰笋石千株玉，万树松萝万朵云。”雪也能给人们带来丰收的景象，不是有“瑞雪兆丰年”之说吗?但是，雪还能给人们带来灾难，比如:雪崩、车祸……每年国内外死于雪灾中的人也不少，造成的经济损失也很严重。仅以我国今年遭遇的雪灾为例:据国家民政部救灾救济司消息，截至２月28日14时，1月10日以来的雨雪天气过程已造成安徽、江西等14个省（区、市）7786．2万人受灾，因灾死亡24人。此外，本次雨雪灾害还造成农作物受灾面积4219．8千公顷；倒塌房屋10．7万间，损坏房屋39．9万间；因灾直接经济损失220．9亿元。据国家气候中心有关专家介绍:这次雪灾是去年入冬以来冷空气比较频繁，暖湿气流活跃。一方面是北方的冷空气很活跃，另外南方的暖湿气流又源源不断向北输送，冷暖气流交汇的位置主要位于我国中东部地区，为出现大范围雨雪天气创造了有利的环流条件，是“拉尼娜”现象的表现形式之一。不管如何说,这与近些年来人们对大自然的破坏有关。这次雪灾也是对人类的又一次惩罚，同时也再次向人们敲响了警钟!人们啊，热爱大自然吧!多栽树，节约用水，正确排放污水，不要乱扔垃圾，不要破坏大自然。特别是我们的领导干部千万不要做为了树政绩，让子孙后代挨骂的事，要做“功在当代，利在千秋”的事情。要进一步增强环境保护意识，加强环境保护! 人们啊，千万不要做历史的罪人啊!
面对表弟的遗像，面对表弟瞪着的那双大大的眼睛，我好难接受表弟遽走的这个事实！我既痛且憾，更显无奈。著名诗人臧克家在《有的人-纪念鲁迅有感》一诗中写这样说道：“有的人活着,/他已经死了;/有的人死了,/但他还活着……”对于表弟的不幸遇难，我只有用手中带血的纸钱，化为一堆思念表弟的纸灰，献给表弟这个平凡而又善良的亲人，献给2008在雪灾中遇难的人们。

[巫逖]

致深沉的问候！

[塔双江]

谢谢巫老师的关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