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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竹林唿哨]

英 雄
甘典江

在女人面前，每个男人都想充当一回英雄，图的就是一条“美女爱英雄”。
的确如此。
中学时，我就见过这样的人。在班上，胡问美名如其人，是个小美人，被封为“班花”，直追“校花”。男同学几乎都在暗恋，包括我。有的以她为学习动力拼命读书，有的在她面前装阔摆大方乱花钱，自以为清高的我为她写了几十首情诗，却不敢递出，害怕失败出丑。但有个别人就胆子奇大，敢硬充好汉。
那天晚自习，闹哄哄的。我们讨论水浒英雄，谁最值得崇拜。有的讲李逵，有的推武松，争持不下。
“算啦，莫争书上的，还是来排一排我们班，谁最胆大？”我来了灵感，发出号召。我注意到，前排的班花胡问美，已被我们的话题吸引，正在偷听。
“好好好，亏你想得出，听你的，我们就来搞搞试验。”刘建军马上拥护，他是体育尖子生跑得飞快，运动会上的骄子，正想当“白马王子”。
“哪个最不怕鬼？”王宏岩问，“我们去看鬼片。”
“太麻烦人，最好是马上见出分晓。”曾红兵忍不住了，出主意，“我看，比赛吃东西。”
马上有人笑了，周围的女生都用手掌捂嘴。
刘建军骂，“吃东西？只有猪是冠军了，你这样嘴馋啊？又不是从牢头逃出来的。”
曾红兵冷笑，“你误会了，我又不是讲比赛吞生日蛋糕，要吃就吃动物，活的。”
王宏岩又笑，“还是离不开猪，吃猪肉谁不会？我可以灌一海碗。”
曾红兵不屑，“我讲的动物，是昆虫，比如蜘蛛。”
大家变了脸色，现出恐怖的表情，我看到班花胡问美吃了一惊，咬起两片红嘴唇。
“喂，敢不敢？你们。”曾红兵骄傲地站起来，用手指向大家追问。
无人吭声。
“胆小鬼，怕死鬼。”曾红兵取笑大家，好像他旗开得胜。
我忍不住，将他一军，“你要有本事，就证明给我们看。”
“对，你就吃蜘蛛，你要敢吃，我们算你大英雄，你要不敢，就去讲台下转一圈。”大家步步为营，逼他就范。
曾红兵变了脸色，“老子吃人都敢，还怕小小的蜘蛛。只是不能白吃，你们要付一些代价。”
“说啊，我们答应你。”刘建军大笑，“你要嫦娥还是月亮？”
曾红兵瞟瞟班花胡问美，终于狠下心来，“你们付钱，我吃一只蜘蛛，你们付一块钱，干不干？”
我们吃了一惊，想不到他竟答应了，只是钱太多，让人心疼，一角钱可以买两只大肉包子，一块钱，可以买二十个，当十天的早餐，好奢侈。
“凑钱给他，翻荷包，不肯出的是我崽。”刘建军摸出两角钱，王宏岩摸出一角，我也出了一角，其他人也掏。一数，有一块三，超过了。
看到这一堆钱，曾红兵搞慌，不吃蜘蛛都不行了，便嚷道：“先拿钱来，我怕吃了你们赖账。”动手去捞。
刘建军不准，“你先吃，吃了再给，我们还怕你哄人呢。”
曾红兵想了想，用手一指班花胡问美，“找个证人，把钱交给学习委员，我信得过她。”
胡问美被点名，羞红了脸，不敢接钱。我突然来了勇气，把钱捧起，放到她的座位上，“收好，你来当裁判。”
曾红兵没了退路，恶狠狠地伸出手掌，“快捉蜘蛛来，老子吞给你们看。”
刘建军拉王宏岩和我出教室，到外面去捉。他说：“厕所里有很多狼蜘蛛，毛绒绒的，又大又肥，正好送给饿痨鬼曾红兵充饥。”
果然，那里到处都结着蛛丝网，守候着可怕的杀手。刘建军拿了一个圆规，像用矛一样刺中了一匹最肥大的，扬着折回教室。
全班轰动，男男女女，兴奋又紧张，像欣赏一场拳击比赛，血腥又刺激。当刘建军把刺着狼蜘蛛的圆规递给曾红兵时，有女生发出尖叫。真恐怖，那狼蜘蛛凶得狠，尽管被刺穿腹部，几个爪子还在强烈地扭来转去，拼命挣扎。
曾红兵举着猎物，瞅了半天，眼珠瞪得牛卵蛋大，突然眼一闭，大张嘴巴，把猎物送进，牙齿一夹，就刮下了狼蜘蛛，然后咽喉一缩，生吞下去。
叫声掌声四起。
“拿钱来。”曾红兵用手掌抹了一把嘴，去和班花胡问美讨奖金。胡问美像见到怪物，躲闪一边。
捞到奖金，曾红兵当众宣布，“走，去吃冰棒，我请客。”
没人敢跟他去，他太恐怖了。

多年以后，在一场争风吃醋当中，曾红兵操刀杀人，死于非命。




生死一棵树 （故事）

唿哨

一夜之 间，姚胆就发现自己稻田里的那颗枫树不见了，才被人砍的，刀口很新。
姚胆很在乎这棵树。
有了这棵树，他的这丘田就与众不同了，像插上了一杆旗，可以向别人示威。同时，还有其他好处，雨天可以躲雨，太阳天能够歇凉，做活累了，在下面美美睡一觉，快活似神仙。
“他妈的，狗日的，哪个把老子的树砍了？老子要搞死你。”姚胆站在田埂上破口大骂，周围有几个人在除草下肥，装没听见，不理他，也害怕理他，谁都知道他姚胆是个惹不起的祸害。
骂了一阵，见没人应，姚胆觉得没意思，猜想不会是他们了，谅他们也没这个狗胆。但又会是谁呢？
猛想了一下，想到了自己的弟兄姚宝。这几个月，他一直在修新房子，到处找木头，肯定趁晚上来偷偷砍走了。
越想越气，姚胆恨死了他哥。俩兄弟分家时，抓阄负责父母的生养死葬，姚宝抓得母亲，姚胆抓得父亲，老头子有风湿病，干不成活，整天躺在床上哼哼，只等死了。而老太婆还做得，一年要帮姚宝养出两头大肥猪，过年吃肉都吃不完，也不分一腿给当弟的。
姚胆去他哥那里，见到几个帮工正在锯木料，地上乱七八糟甩着几十根，他一根根去瞅，想找出自己那一根，但哪还找得出。
“去他妈的，有钱盖新房，没钱养老子。”姚胆气呼呼地，想起自己那一栋破房子，心里不平衡起来。他便捡起一把大斧，照着地上的木料狠狠劈去，木屑横飞。
那几个帮工见他发疯，便跑去喊东家。
姚宝大怒，提把柴刀一路冲来，骂姚胆是“土匪强盗，找死啊？”
“你才是土匪强盗。”姚胆火气冲天，抡起大斧朝姚亮砍去，把他哥抵挡的柴刀劈飞，伤着了大腿。
帮工们见势不好，怕死人，就齐上前把姚胆按倒，用麻绳把他捆紧，喊来了村干部，请来了警察，把凶手逮走。
姚亮被背到镇医院，治疗腿伤，需要五千块钱。姚胆被关押了三天，媳妇交了六百块钱，保了出来，被责令去垫付姚亮的医疗费，大事化小。
“五千块，你哪来这么多钱啊？你这个死婆娘？”姚胆大骂媳妇。
“只有卖牛卖猪了。”媳妇哭。
“那还不如我去坐牢。”姚胆大叫，“我去医院看看他，看他的腿怎么样。”
媳妇要跟他去，他不准。
路上，姚胆脑子一直紧张在换算，妈呀，赔偿去这一笔医疗费，我就变成乞丐了，全家要去讨饭。不如，弄死他算了，免得麻烦。
想好主意，姚胆就去河滩边捡了一块坚硬的鹅卵石，藏进荷色，搭拖拉机去镇上。
到医院，找到病房，他哄护士出去，他是病人的弟弟，亲自来陪伴。
等护士出去，他关紧门，摸出鹅卵石，照着昏睡哥哥的脑壳一阵狂砸，一边唠叨，“好了，好了，这下不用再赔他的医疗费。”

(唿哨，本名甘典江，贵州凯里振华中学教师，邮编：556000电话 0855—8807100 邮箱 gdj1969@163.com)





(甘典江，贵州凯里振华中学教师，省作协会员。邮编：556000电话 0855—8807100 邮箱 gdj1969101@sina.com)

[刘云云]

　　为博美人一回眸，敢于吞下狠蜘蛛；为了一棵树，敢胆杀死亲弟弟。－－两个有趣的故事，活现了两种另类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