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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qiuchunlin]

第八章
加国课众乡民联名上告讨公道金太和挺身而出


钟九通过赖五的口供在兵差那里掌握到些许情况，对陈县丞的死因基本解开了疑团。正当他与蓉蓉作充分的上告准备时，又被众乡民抗缴课税的斗争搅入了漩涡。
县城各粮房门前尽管贴有催缴课税的告示，虽然仓廪里仍放着大筛大升大斗，可却空无一人，没有乡民前来完纳粮课。
茂盛粮行的金春华皱着眉头踱来踱去，心里象十五个吊桶打水，七上八下，好不是滋味。
王捕头因考虑到有商情与牛大王要储备粮的双重压力，时常骑马到各粮行察看，尤见茂盛粮行空空荡荡收不到粮米，自认情况不好，心里便暗暗企划着，打算下毒手抓人。
这天，王捕头昂头挺胸来到县衙大堂，带着兴奋的眼神向施县令禀告：“施大人，小吏已捉拿到一些抗缴皇粮的刁民。”
施启钊突然威风起来：“将刁民带上堂来!”众乡民被押上堂后说：“本官催缴皇粮的告示已出多日，尔等不遵守法度，拒不完纳皇粮，扰乱课税，该当何罪?尔等一个个说!”
众乡民却一个个哭诉起来：
“我家早已交清国课，这次又加五倍的课税实在交不起呀!”
“县老爷可派人查巡，我家交完国课后，除一点口粮外，早就无储备粮了。”
“县老爷，我家六口人吃饭，只一个半人劳作，的确没有多的粮米追加课税呀!”
“……”
“来人!”霎时，施县令拍案喝道：“将这些刁民各责二十大板，予以监禁，并告其家人迅速完清粮课后方可赎人!”
众衙役将抓来的乡民一个个押走。
白霓桥金家村。地保金蝎子骑着毛驴，歪着脖颈唱着小曲儿，随着乡间小道让毛驴驮着他摇摇摆摆地行走着哼哼着：
细篾片儿紧打边，
郎睡中间姐睡沿,
翻过身来凑个嘴，
舌尖对打舌头尖,
蜜糖哪有这般甜......
此时王捕头带着一群差役骑马笃笃而来，金蝎子转过头一看吓得浑身一打哆嗦，忙下毛驴拱手相迎。
“歪颈蝎，你这个地保怎么当的?”王大普没让金蝎子先开口，直接训道：“金家村是个大屋场，怎么追加的课税一点也没交呢?你说说!”
“王老爷，我这正在催缴粮课，过些时都会缴清的。”金蝎子自圆其说。
“放屁!”王大普怒道：“还过些时过到什么时候?走，带着我们摧几个大户人家!”
金太和全家正在晒埸打谷，金蝎子带着王捕头一群来到晒埸。
金蝎子上前说道：“金太和，县里王老爷摧缴皇粮来了，你看……”
“长话短说!”王捕头打断金蝎子的锣嗦话，骑在马背上撒威说：“只问他家的粮课缴清了没有?”
“怎么说呢?”金太和显得很平和地说：“按历年该缴的皇粮还超过了不少，要按加五倍粮课来算，还差一半呢，再怎么说也完不了!”
“还一半完个球!”金太和的儿了金瑞山赶着牛，拉着石磙在打谷，见王捕头那副气势就不舒服，便高声大气地说：“全交给你们了，我们这一大家人不吃饭了!”
“抗缴皇粮!抓起来、把他抓起来!”王捕头凶狠狠地说着，让几个差役花很大的气力才把金瑞山五花大绑起来。
“老子就是抗粮!看你们怎么样?”金瑞山也火气十足地喊着：“你们这些贪官污吏要短阳寿、不得好死!”
众差役押着捆绑的金瑞山往前走，金太和全家上去拉扯，都被打倒在地。不几日，经王捕头到全县各乡撒威风、摧粮课、抓人丁，不少乡民出于无奈，又在各处山村小道往县城运送粮米。他们背的背、驮的驮、挑的挑，口里哼着低沉的小调：
加粮增课好伤心,
贪官污吏压乡民.
粮逢毫厘一分秤,
米上合勺要半升,
算盘子上又杀人。
过筛过斗过生死，
结帐还要烟酒送；
见十加一还嫌少，
粮课五倍逼黎民,
那有天理和良心......
一日复一日，县城各粮房一下子又活跃起来。乡民们打心里都不满，可有的为了活命，有的为了救出被抓进监狱的家人，还是将所剩无几的粮食送进城来。
这天，金茂盛从外地回来，见粮库又囤满并且粮房还在收购，打心眼里窃喜。一高兴，便躺进暗房里舒舒服服吸起鸦片烟来，并让其小妾殷勤地侍候。
金春华带着表兄王大普进了堂屋，金母忙做手势，要他们到客厅里等候。一会，金母复出客厅把王大普唤进后房去，春华知道也是让他去吸大烟，自己便在客厅里想得直垂涎水。
金茂盛、王大普过足烟瘾后，叫春华一道到厢房里密谈。
王大普说：“大舅要以粮行的名义，把最近收的粮米一半运出城，再星夜送到通山牛大王指定的地方囤积，作为我献给他的一份厚礼!”
“外甥高策!”金茂盛赞赏地说：“如今做生意，就是要红黑两道。牛大王我也早已闻悉，可就是巴都巴结不上呢!”
金春华也附和着说：“表兄真是我家的大恩人啊!今后我全听表兄吩咐，咋说咋办!”
最后王捕头对金茂盛说：“把大舅的烟土给些我，我要让施县令也吸上瘾，那就不怕牵不住这个牛鼻子了。”
“好好、好好!我这就去拿。”金茂盛好不得意地进了后房。
钟九与蓉蓉听到金瑞山和不少乡民被抓的消息后，连夜赶到白霓桥金家村，他俩在金太和家与众乡亲商议状告施县令等贪官污吏的办法，并把陈县丞被害一案与此案并报，加大报案的力度。
金太和起初有些担心，说：“告状的事我也想过，总觉得施县令是有来路的县官，不比原来的王县令根基比较浅，恐怕难得告发。”
一乡民也忧虑地说：“俗话讲过，穷不与富斗，富莫与官争，官官相护，怕告不发反还要遭祸殃啊!”
“眼下只有这条路!”钟九恳切地说：“大家想想，不告倒贪官，如果光靠拿粮拿钱去赎人，就是卖田卖地也是白搭，怎么也难以满足这些贪官污吏的欲望啊!再说将老县丞的命案与粮案相并，便是一宗别有用心的特大命案子，州府里怎么也得好好考虑。”
“真是要告的话，又么样告法呢?”金太和又问钟九说：“上回我告王县令，是请陈县丞代写的状纸，这回得全靠你钟公子了罗."
“这个大家放心，状纸我已经代为写好了。”钟九转而对蓉蓉说：“你把诉状拿出来念念。”
蓉蓉清脆的声音念完状词后，金太和高兴地说：“写得在理，是这个理儿!若信得过老汉，还是让我去出这个头吧。官司打赢了，就为大家出口气，也为陈老县丞报仇雪恨!”后又挺起胸膛说：“万一有个好歹，也就是我这条老命豁出去了!”
“金大伯，还是我去!”钟九扯住金太和说：“这是说事辩理上府堂，您老人家万一有什么不测……”
“不是我老汉要揽这件事。”金太和打断钟九的话：“你们后生没经历过，这民告官上知府大堂先要挨打，不管有没有理。我这把老骨头无所谓，折手断脚只有这些来日，你们年轻人前途要紧啊!”
“那我们年轻人也不能白看着让您老人家去活受折磨呀!”钟九还是坚持己见地说。
金太和不与钟九争执，他一把拿过状纸举起来说：“乡亲们!大家都在这状纸上签个名，不会写字的按个手印，都担着点儿为好。”说完他把状纸在桌上铺好，自己第一个按上了手印。
大伙见金太和带了头，也一个个依次签名的签名、按手印的按手印。
这一全过程，都被地保金蝎子在屋外的墙洞里看得清清楚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