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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敬胜]

一盘香椿芽

　　　　　　　　　　　　　　　刘敬胜

　　母亲打来电话，说屋后的香椿发芽了，长得正嫩正香呢，问我回不回老家，给我摘些吃。我说我现在很忙，没有时间回去。母亲在电话那边好像犹豫了一下，说没事没事！我知道你喜欢吃香椿芽拌豆腐，既然你没有时间，就算了。听了母亲的话，我不好意思地说：对不起啊，娘！我实在没有时间，等我有空，我一定回去吃您拌的香椿豆腐。

小时侯，我家的屋后的河沿上长着遍地的香椿。那时，我家做豆腐，一到春天，母亲常常会摘上一大把刚发出的第一茬香椿芽，放在开水里一烫，切成小段，再和刚压好的从“豆腐包”里取出的热乎乎的豆腐放到盘子里，拌上盐、味精、香油，这时，一盘香椿拌豆腐便赫然入目，散发着诱人的清香。早就跟在母亲屁股后面，迫不及待的我根本不等母亲发令，操起早就准备好的筷子或者调羹，狼吞虎咽，大开吃戒。母亲却从不责备我不等父亲和哥哥的无礼，一边看着我笑，一边叮嘱我别噎着。结婚后，我定居在县城。每到春天，母亲总是把香椿发的第一批香椿芽给我送一些。只是，这两年，母亲得了糖尿病足，身体很弱，脚活动起来也不方便，母亲才没有给我送，只是每次香椿发芽的时候，都会给我打个电话，让我回老家。

　　放下母亲的电话，我也没在有意，很快地把这件事情淡忘了。过了将近半个月，一天中午，我下班回家，推开屋门，一股淡淡的香味扑面而来，我马上认定那是母亲的香椿芽拌豆腐的味道，也只有母亲拌出的香椿芽才有这个味道。香味那么熟悉，那么亲切，依如小时侯的一样的诱人。我慌忙问妻子，咱娘来了？妻朝厨房指了指。我向妻子挥了挥手，让她别出声。我悄悄走到厨房门口，母亲背向着我，正忙着最后的一道工序，一手端着盘子，一手搅拌盘子里面的香椿和豆腐，头因为使劲一点一点的，满头的白发也跟着一颤一颤。我不知道母亲是怎么样才来到我们家的，怎么蹬着三轮车走那么远的路，母亲身体还那么虚弱，脚还有毛病。我的泪水无法抑制地像潮水一样流了出来。这时，母亲拌好了香椿和豆腐，转过身，看见我哭的样子，一下子吓坏了，赶紧过来，擦掉我眼里的泪水，问我怎么了，出了什么事情？我马上止住了眼睛里的泪水，破涕为笑，连筷子也没用，用嘴直接在盘子上吃了一口：没什么事，就是想吃您拌的香椿拌豆腐了！母亲听了我的话，看着我的表情，一巴掌打在我的肩膀上：这馋嘴孩子，长这么大了，怎么还不长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