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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小舟

阳光懒懒的，街道上的人也懒懒的。大桥扩宽已有些时日了，从冬到夏，工程慢腾腾地进行着。桥边有个蔬菜摊，茄子豆芽白菜豆腐豆角黄瓜摆得摊场很大，一个中年妇女懒懒地翻着黄瓜，嘴里嘟噜着，这根老了，那根烂了，县上都开二会了，豆角怎么还是六块八？菜摊的老板娘斜着眼说，买豆角就豆角吧，挑什么黄瓜。中年妇女说我来买东西就是上帝，还受你的气。老板娘说，那要看什么上帝，要是只买五毛钱豆芽的，给自己当上帝去。
中年妇女扭头就走,一辆两轮摩托从人行道上窜过来，中年妇女哎呀一声倒下去，她的身子还在地上趴着，但手已经抓住了摩托的后架。骑摩托者是个黑脸青年，他紧张地回头看着，考虑着要不要下来。
卖菜的老板娘说，呷，讹住人了，赔钱吧。中年妇女的衣裳全是尘土，膝盖和肘弯处擦破了，渗出了血。黑脸青年说你放开摩托呀。中年妇女哎呀着，不放摩托。黑脸青年去掰妇女，你放开手。妇女哎呀着，脸上也渗出了汗珠，她的手就是抓住摩托不放。卖菜的老板娘说，看看，舍命不舍财。黑脸青年踩着了火，轰轰地扭动油门，中年妇女的脸成了油黑色，但她的手，仍然抓住摩托不放。黑脸青年挂上挡，摩托拖着妇女一下一下踊动，中年妇女的哎呀声被轰鸣声湮灭了。一个过路人拦住了摩托，他一身工装，一脸的气愤。黑脸青年见有人出手，气势软了。说我要带她去医院的，你看她就是不松手呀。路人说，你这是带她去太平间的。不远处的住宅楼上有人喊，拦住他。说话者是个青年妇女，头上花花绿绿卡着烫发的夹子。黑脸青年说,她不放手,我咋送她去医院呀。方脸汉子说,你不送她去医院,我就送你去局子。
一辆前脸喷着“警察”，两侧喷着“公安”的面包车驶过来，扫开一眼滑去了，开车的警察和坐车的警察，动都没动。穿工装的人骂自己是狗拿耗子，放开摩托走人了。黑脸青年有了霸气，他加大了油门，摩托像匹脱了缰的野马，没跑几步，慌不择路的他又摔倒在地。黑脸青年爬起来看看左右，没有人再关注他。带夹子的女人关窗户，菜摊子上有人来买豆角。
摩托呼啸而去。中年妇女仰面躺在地上，像是懒懒地睡去了。

2008年5月17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