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ust Winner 澳洲长风论坛

[李明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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斯维达的命运


那是王雪英在澳洲度过的第一个圣诞节.斯杰班请来了他所有的新朋旧友.其中不少是从中国冰城移居澳洲的俄罗斯人.在这群客人中,王雪英认出了她大学一年级教会话课的俄国教师斯维达.
“我的上帝,是你,塔玛拉?”当年冰城外语学院俄籍教师中最漂亮的斯维达老师已是一脸憔悴,但声音还是那么悦耳动听,犹如她当年轰动外语学院舞台的女高音独唱
“斯维达老师,我是塔玛拉!我这不是在做梦吧?当年,你给我记了塔玛拉这个俄文名,我还偷偷地哭了一场.”
“为什么?塔玛拉，这可是个漂亮的俄文名,我所以给你起了这个名字,就是因为你当时是俄语系最漂亮的女生呀!”
“你可能想不到,我们班上一些调皮的男生,常常拿我开心,故意将塔玛拉叫成他妈拉的.”
王雪英记忆的闸门打开了,她兴奋地讲起了种种往事:”斯维达老师,你还记得吗,每当下课铃一响,你就说,咱们唱歌!一唱就唱到上课铃---“
一直滔滔不绝的王雪英,却没有发现,斯维达老师不但没随她走进往日的回忆,还神不知鬼不觉地从她眼皮底下消失不见了.当王雪英莫名其妙地发呆时,喝得满面红光的斯杰班走过来大叫:”我的小鸽子,你没看到,餐桌上快没货了,快,拿出你的精彩节目来!”
不到十分钟功夫,王雪英犹如一个魔术师,将中国东北特色的美味佳肴摆了整整一桌子.
客人们,尤其是来自冰城的俄国人,一个个狼吞虎咽,赞不绝口,其中几个年迈的男男女女,还津津有味地吃出了伤心的眼泪.也许,是这地地道道的东北风味,将他们带回了心酸的过去,令他们走进了被十月革命炮声轰到中国东北的日日夜夜.一直到平安夜的钟声响起来时,客人才恋恋不舍地离去.
客人走后,斯杰班一面喷着酒气,一面祝贺王雪英烹饪手艺的高超。:
王雪英却是一脸迷惑不解:”斯杰班,我不明白,我和斯维达老师意外相逢,本是令人高兴的是,可她后来为什么一直回避我?是我说错了什么吗?”
斯杰班默默地点燃了一只香烟,轻轻地叹了一口气,随着这声叹气,王雪英走进了恐怖的悲哀.
五十年代,冰城的俄侨掀起了移民潮,其中只有为数不多的人,迎着世界上第一个社会主义祖国的召唤,欢天喜地地奔赴苏维埃共和国.斯维达和她高大英俊的丈夫安东,高唱着”我们祖国多么辽阔广大”,登上了”北京-莫斯科”国际列车.他们是幸运的,斯维达很快就进入了奥德萨音乐学院,安东因形象漂亮,开始在电影世界跑龙套,经管不是大牌明星,但能在银幕上展示自己的英俊,也是不大也不小的成功.斯维达毕业后,进入了奥德萨歌舞团.在她一次长达2个多月的全苏巡回演出期间,安东和一个来自澳洲悉尼的澳籍俄国中年女人娜斯佳萍水相逢在莫斯科的红场.当斯维达巡回演出归来后,安东已飞向了南半球.然而,忠实的安东并没有背叛爱情,他很快就从悉尼给斯维达发来了邀请函,可当斯维达飞到了悉尼时,在机场上迎接她的却是一个满面笑容的俄罗斯男子:”你的先生临时有急事,派我来接你.”便开着豪华汽车将斯维达载到了一栋公寓大楼门前.
斯维达随他走进了二室一厅的一个单元,惊讶地瞪大了眼睛.室内窗明几净,应有尽有:彩色大电视,音响,录音机,装着满满食品的电冰箱……
“太太,你去卫生间洗个热水澡,好迎接你的先生.他大约一小时后就到.”
当斯维达一身清爽走出卫生间时,那个陌生人已不见,一封沉甸甸的信在客厅的茶几上等着她.她打开了信,随着一张张暂新的百元钞票缓缓落地,是她朝思暮想的安东的几张彩色照片.看到赤身裸体的丈夫的阳具被一个个老女人争先恐后地吞食,斯维达一声不响地陷入了黑海的波涛---
“小鸽子,你知道,斯维达为什么在和你热情地打了招呼之后,就远远地避开了你吗?看你当时滔滔不绝的大谈往事,她是怕你哪壶不开提哪壶呀!”
“我的天呀,我当时还真的想问起她丈夫呢.你知道吗,我们全班同学都参加了他们的婚礼,那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呀!可真想不到,那个安东怎么会堕落成……“
“你给我住嘴!不准你用堕落这个字眼侮辱我的同胞!”一向嬉皮笑脸的斯杰班摔门而去,留下了王雪英一个人面对着杯盘狼籍的餐桌.
王雪英十分委屈,一面洗餐具,一面在心中悄悄骂道:”那不叫堕落叫什么?还好意思什么同胞!哼,苏维埃人到了资本主义世界,就如此下贱!”
可当她身心疲惫地躺到床上时,才恍然大悟.原来,斯杰班之所以大发雷霆,是因为他和安东是同病相怜呀!也许,是她对安东的指责令斯杰班想起了自己凄惨的童年.
王雪英在床上辗转难眠时,又在朦朦胧胧中看到了斯杰班毛茸茸赤裸的健美胸膛，毛茸茸赤裸的大腿，和雄赳赳的三角裤。
“小鸽子,请原谅我,刚才我不该对你发火.可怜的安东不是堕落,是身不由己……“
原来,那个澳籍俄国女人娜斯佳是黑社会团伙中的一个拉皮条的.她在世界各地为地下卖淫集团物色美女俊男.安东在莫斯科红场上为一部电影跑龙套时,被她花言巧语骗到了澳洲.她自称是好莱坞的星探,为即将在澳洲开拍的一部以俄罗斯人浪迹天涯为题材的电影,物色男主角.单纯的安东本以为等待他的是银幕上的锦绣前程,可一下飞机就成了黑社会团伙的囊中物.在一间阴暗的地下室里,安东面对着五花八门的种种帐单,面对着5年的卖身契,他想到了死.是那个娜斯佳为他展示了明天的残酷:”你可以死,但我们为你的澳洲签证所付出的巨款,得由你的那个远在奥德萨的美丽妻子斯维达来偿还.哼, 她用什么偿还,还不是……“
安东大叫一声:”别说了!”
可安东在5年的卖身契签字画押的那一瞬间,却提出了一个条件:将妻子斯维达从苏联移居到澳洲,并为她提供一年的衣食住.
娜斯佳先是惊讶,接着就是一阵大笑”我的小傻瓜呀!你也不想想,5年时间,你内裤里的卡秋莎大炮,将接受千千万万阴道的洗礼,你的妻子还会接受你吗?再说,你也有可能福星高照,会成为哪个富翁遗孀的小丈夫呢.”
安东一声不响,只是用那怒火燃烧的眼睛死死地盯着娜斯佳.面对着那目光,娜斯佳感到一阵寒流涌上心头,她默默地在电子计算器上敲打了一通,说:”安东,我们答应你,但你的斯维达一年衣食住的费用,要从你的工钱里扣出,也就是说,在原有的5年合同上再加上半年,也就是5年半.”
按照一般人的思维,斯维达在看到自己心爱的丈夫沦为男妓的照片时,定会分道扬镳,可人世间就是有一种伟大的爱,这种爱能战胜死亡,战胜邪恶.
当斯维达被安东的男妓形象送进一片黑水中时,一阵响亮的电话铃声,将她唤醒.
斯维达迟迟没有拿起电话,刚刚漂洋过海来到一个陌生国家的她,似乎失去了思维的能力,只是茫然地望着电话机.可电话一直响个不停.她本想将电话线拔掉,可突然想到,这电话一定是安东,或是与安东有关系的人打来的.她要弄清真相,再返回祖国.
电话里果然传来了安东的声音,那十分熟悉的声音仿佛来自无名的远方,又似乎近在身边:”斯维达,你一定听完我的话……“
安东悲惨的遭遇令斯维达嚎啕大哭起来,安东却苦涩地说:”斯维达,这个世界不相信眼泪,咱们俄罗斯不是有句俗语吗,风风光光的死,不如在人世间苟延残喘.斯维达,我的身子是脏的,但我的心是纯净的.”
“我等你,五年半也好,十年也好,我等你,认认真真地等你一辈子.”
斯维达老师的不幸遭遇唤出了王雪英的泪水,可斯杰班是个不会伤心的人:”好了,小鸽子,擦干你的眼泪,咱们谈正事,我突然有个好注意,咱们合伙开个餐厅吧,就以你的中国东北风味菜为主.”
“不行,不行!”王雪英急忙摆手说:”在家里小打小闹还马马虎虎,可开餐馆,我又不是干这一行的,不行,不行!”
“我亲爱的小鸽子,你和死神都过过招了,你还怕什么?怕赔钱?那就赔吧!有什么了不起的!再说,我也不是异想天开,今天的客人,大多是从中国来的,你的手艺大受欢迎,不是没有道理的.就悉尼来说,来自中国的俄国人至少有上千人,而从你们冰城来的,也有一,二百人,我想,就这一,二百人,就不会叫我们赔钱.”
王雪芬动心了:”行,那就听你的了,不过,我有两个条件,一是,咱们在俱乐部里赢的那5万元当本,你不准出一分钱,二是,这饭店就叫松花江餐厅.”（长篇小说『半张苏军红色钞票』节选）

[william zhou周道模]

《维达斯的命运》是小说啊？读的过程中揪紧了心（以为真人真事），

但李老师肯定是在无数类似的生活原形上提炼出来的这个典型形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