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ust Winner 澳洲长风论坛

[陈富强]

花落无声



陈富强



那天的大慈岩，浓雾。仿佛一张网，将层峦叠嶂和山涧的溪流罩住。原本奇特的山峰与悬崖的形态统统因雾而归于模糊。脚下的路也不见晴日的蜿蜒，数米远处，就渐渐隐去。而雨一直淅淅沥沥下个不停，悬空寺旁那株著名的银杏，也滴下大颗的水珠，数不清的祈愿纸条在风雨中飘摇。



急于看山佛的同行者诅咒天气的败兴，然而我却颇有些得意。因为我已经是第二次来大慈岩，那座立于山间的佛，早已谒过。而山雾如此之浓，却是难得一见。视野所见，虽有限，却一律诗情画意。所有的树，都朝向一个方向，在雾气里弥漫了我的前方。而身下的万丈深渊，却已不见踪影，只显一些重檐，若隐若现，梦一样的飘渺。



踩上一道石级，那些花儿就在我的脚下了。它们那么安静地，躺在那儿。石级是山上的岩铺成的，黝黑、坚硬，因雨的滋润，而湿漉漉的。花软绵绵地与岩石相依，却以几乎匍匐的姿势，与岩石紧紧相连。我毫不怀疑，雨过天晴，我再也看不见如此鲜艳的落花，它们将以岩石为背景，以花的标本姿态，风干了它们所有的美丽与忧伤。



落花可以如此之美，我叫不出它的名字。花为白色，花瓣呈五角形，稍圆润，花蕊已枯萎。却依旧可以想象它们在枝头开放的艳丽夺目。它们在寂静的山间，一待就是一个春天，无论有多少行人走过，无论它们生于峭壁一角，它们的花色总是那样鲜艳欲滴，它们的花容，总是令这座美丽的山峦锦上添花。



我不得不残忍地将这些花儿命名为花丛中的女子，尽管容颜已老，却依稀可见它们青春的蓬勃。它们曾经与树枝下的岩石相守一个春天，它们日夜凝望，直到从枝头落下，沉重在砸在坚硬的岩石上。生，不能相依，死，也要紧紧相守。



这些落花，安静地躺在路边的石头上，向我们讲述着一个凄婉的爱情故事。当人间的爱情被岁月侵蚀，大自然的爱情却鲜美如初。在我按下快门的那一瞬间，我向这些花儿弯下了高贵的腰。它们告诉人类，爱无处不在。即使寂静如悬空寺下的弯弯山道，也时刻有爱情的花儿在静静绽放。



2008年7月18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