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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好快活]

家里的暖壶壳子又碰掉了一块，已经是“遍体鳞伤”了，老婆看着不由得又唠叨起来，你也是真不动动脑筋，怎么那天就把咱家的好暖壶给送过去了？这种事人家也不会还回来，给了十块钱，可十块钱现在哪够买一把新暖壶的？我光火的瞪了老婆一眼对她说，这种事是好事，应该多做才对，一把暖壶算什么？现在人家在家里看着这把暖壶就会念起你的好，这不比十块钱重要得多吗？有些事终究是不能拿钱衡量的。
这件事是这样的，2000年的时候，我刚刚住进现在的楼房不久，对门新来了一户人家，虽然都知道是一个厂的，但我和对门男人并不贯熟，出来进去也只是打个浮泛的招呼。总觉得以后还有机会，可我没想到那年的5月9日后半夜，对门突然传出女人的哭声把我吵醒了，当时我老婆恰好上夜班，就我和孩子在家。开始我以为的两口子吵架，毕竟隔了两道门，声音不是很清晰，不一会120的车鸣叫着来了，我这才觉得事情不对，半个小时之后120的车开走了，却没有拉人。从对门的女人的哭声里我听出，是他男人突然死了。我吃惊非小，因为就在昨天的下午我还看到他还唱着歌乐呵呵的在厨房里做饭，平常看着身体也很壮实的，怎么突然就没了呢？真是人有旦夕祸福。我就有心过去表示一点什么，却又犹豫，毕竟这方面我根本没有经历过，楼房还是第一次住，再说又和对门不熟，我一个大男人现在过去合适吗？再说我现在就是过去还能帮什么忙？安慰她什么呢？可我又知道如果我没有任何的行动于心难安啊。又过了一会，对门过来一帮人，听说话我知道是男人的父亲来了，男人的父亲我却是认得，以前在变电所的时候还和老头下过棋，他就在变电所旁边的车间上班，只是两年前退休了。我想来想去想到了喝水，我想这时候人最容易上火，喝水是完全必要的。于是我拿了一把暖壶两个杯子准备过去。当时我根本没有去想拿哪个暖壶，唯一的选择可能是这把暖壶水满。
我默默无语的把暖壶和杯子送过去，握握老人的手，什么也没有说，老人也什么也没有说，但从他的手里我感觉到了什么，我站了一会之后又默默无语的回来了。我知道自己不是能应付这种场合的人，与其干站着让人存有一份应对，倒不如退回来，会有人安排解决后面的事的。
丧事办完，老人过我家来，感谢我的帮忙，我惭愧了一下。我知道这方面我实在无用。老人给我十块钱，说这是那把暖壶的钱，不要嫌少，多少是个意思。我推挡着说什么也不要，老人说，十块钱不多，可这是咱们这里办事的规矩，别人送过去的东西是不能还的，可钱你必须收下。看着老人憔悴的表情，我不好再坚持只好收下。
现在隔着阳台我还能从对门的厨房看到我的那把暖壶，看到暖壶我就会想起对门的男人，不由得唏嘘一下。我不知道对门女人为什么要留着它。我真想对对门的女人说把暖壶扔掉吧，可我也只是这样想想，
老婆见我激动起来口气软下来说，我就是随便一说，你倒又认真了，你说的这道理我还能不懂得？
我说我知道你是随便叨叨，可这也看什么事啊。我意犹未尽接着借题发挥的说，就说今天中午咱家吃削面，我每次看到这把削面刀就想起院里死去的果果她妈来。
老婆打断我说，你也开始唠叨了，这个事你也说过多少遍了。
我当然知道我又在重复了。
我小时候就特别羡慕别人家吃削面，可惜我至今不知道为什么家里连一把削面刀都没有，大概是父母觉得吃削面费面吧，那年头粮食紧缺啊。那天院里磨剪子的师傅来，果果她妈正好有块铁皮料，就让师傅给做一把削面刀，我恰好碰到，就闲聊起来小时候羡慕他家吃削面来，没想到果果她妈爽快，就让磨剪子的师傅用他家做刀的剩料给我也做一把，那师傅恰好和果果她妈是老乡，也是一片好心，我给他工钱都没有要。前三年果果她妈在老院去世了，可惜我听到消息已是半个月以后，总觉得有点愧疚似的。所以每次吃削面我就会想起果果她妈来，如果不是她的好心我不知道家里什么时候会有一把称手的削面刀呢，虽然街上卖的也有，可以前也买过，都不好用。
以后不要再叨叨暖壶的事了。我对老婆说。
老婆哎了一声，可我知道指不定哪一天她又会叨叨起来，因为我知道老婆对那把壶也是很有感情的，那是我们结婚时候她三姨送给她的，而她和她三姨的感情最好，失去那把暖壶对她也是一份感情的损失啊。所以我理解她，也并不真的讨厌她的叨叨，据说叨叨对女人的身体有好处吗。

[谢流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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