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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qiuchunlin]

第十七章

钟九被抓狱中谋反瑞山内应策划起义



钟九从通山观音石洞出来后，天已蒙蒙亮了。他匆匆赶路，心急如火，尤其担心他的昔日同窗蔡得勋现在怎么样了，担心汪敦高是否被抓?还担心陈夫人和蓉蓉是否由于他而受牵连……
在他赶急赶忙走到崇阳县界某村头时，看到村头聚集一堆人，他挤进人群一瞄，原来是乡民们围观一位瞎子老头拉琴，一位上十岁的小女孩卖唱：

君安民乐享太平，
听唱闲言叹古今，
宇宙江山终民改，
残冬一过又新春,
一朝天子一朝臣……

江夏府内近武昌，
嘉鱼蒲圻是故乡,
通山大冶并兴国
咸宁独立在中央，
通城交界是崇阳…...

崇阳四十八堡宽，
田肥地茂庶民安，
风凉俗美皆如意,
男勤女俭都一般,
只有粮课最难完…......

钟九边听歌边观察这位小女孩，似曾在哪里见过，但一时又想不起来。他慢慢又挤到了人群的最前面观看，小女孩偶尔瞥见了他，突然终止不唱了。
观看的乡民不知何故，都伸长脖颈望着小女孩，只见她撒腿跑到钟九跟前，双膝跪下。
“小妹子，你怎么了?”钟九忙扶起她问。
“叔叔、叔叔，您不认得我了吗?”小女孩抽泣地说：“我叫叶竹，您全家是我家的恩人啊!”
“哦，叶竹?”钟九略略思考后忙说：“记起来了。叶竹，我问你，你娘病好些吗?你爹回家了吗?你奶奶现在还好吗?”
叶竹一下顾不上回话，只是去拽住拉琴的老头说：“爷爷，我们家的大恩人来了!”
“啊!竹儿，你快跟恩人下跪呀!”老人说。
“老人家，您快别这样说。”钟九对叶竹说：“小妹，你今后别喊叔，就叫我钟大哥好了。”
叶竹这才又记起了什么，忙扯着钟九的衣服往一边拉去，做出极认真的眼神儿说：“钟大哥，我有要紧事告诉您呗!”
等到了没人的地方，钟九问：“有什么要紧的事呀!小妹妹快说给大哥听。”
“钟大哥，您蹲下来听我说，”她让钟九蹲下后，附着他的耳朵低声道：“您快到我家去躲一躲再说，我去牵爷爷走，您跟着我来。”
“小妹，你说清楚，我为什么要到你家去躲避?”钟九不解地拉住叶竹问。
“哎呀!您还不晓得哇?”叶竹急得跺脚：“您快跟我走吧，到了我家再告诉您。”
钟九仍拉住叶竹说：“小妹，大哥我坐得正行得稳，什么也不怕，也决不会去躲藏的，你在这儿告诉我，到底出了什么事?”
叶竹见拉不走钟大哥，便再次附着他的耳朵说：“外面贴着你的画像要抓你嘿!还不晓得?”
“抓我?”钟九疑惑地点了点头。

崇阳城乡，到处都贴着捉拿劫粮人犯钟人杰的画像布告，布告上这样写道：
"罪犯钟人杰，男性，出生大清道光初年，幼年随父就读，曾冠秀才巾戴，亦在乡堡坐堂教书谋生。后因野性澎涨，斗殴成癖，无视法度，根本不安份守己，连连犯案不止。于道光二十一年因与抗粮首犯金太和串通一伙，越衙污告县吏，被府衙下令摘取秀才巾戴。此后，钟犯非但恶习不改，反而变本加厉，日狂一日，近期居然勾结山道土匪，在崇阳粮船码头公然抢劫省府赈灾漕粮，且携土匪逃之夭夭。本县令施启钊急令：特悬赏银钱千两，捉拿劫粮首犯钟
人杰。有知其踪影者，速与县衙呈报，以便从速捉拿归案，为民除害……"

全县城乡众多人观看此布告后，无不为这位正义青年捏了一把冷汗。然也有不少不明真相者看后，摇的摇头，伸的伸舌头，亦有叽叽喳喳议论纷纷者。
这天，王大普亲率众捕快来到陈府强行搜查，并佯装笑脸对陈氏母女说：“陈夫人、陈小姐打扰了，我等只是奉命来找钟人杰的，与你们母女毫不相干。”
“不知王县丞找九儿有何急事?”陈夫人疑惑地问。
“实话相告。”王大普虚张声势地说：“钟人杰勾结土匪，犯下了抢劫漕运使赈灾粮的滔天罪行，眼下县衙定得捉拿他归案，望夫人和小姐见到他后，立即报案，以求立功，千万别成为窝藏之罪啊!”
“你们血口喷人!”蓉蓉不等母亲开口，便急切地说：“我九哥决不会与什么土匪为伍，更不会去抢劫漕粮!”
“你、你们说九儿他……”陈夫人当即晕倒。
“娘!你怎么了?”蓉蓉忙去扶起母亲，并愤怒地对王大普吼道：“我看你们才象土匪咧!滚!快滚!”

就在钟九离开叶竹独自回崇阳的山道上，终于被埋伏在四周的县捕快抓进了县衙监狱。
狱长、狱卒都知道钟九不好对付，尤其怕他在监狱里鼓动那些被关押抗粮的乡民一道捣乱，便将他的手脚上紧铁镣后关在一间流氓扒手与打手的囚室里，想给点苦头他尝尝。当他被关进这间囚室后，只见七八个歪头歪脑的家伙龟缩在囚室里，在黑暗的囚室内，他通过高墙的铁窗射进来的光亮，看得清靠囚门两边各放着一个破缺的半截水缸，其中的一个缸中冒着臭气，另一个缸边还放着个残缺不全的葫芦飘儿，想必一个是粪缸，一个便是水缸了。钟九戴着沉重的脚手镣铐，加之大半天被捕快们的折腾，早已口干舌燥了，便挣扎着站起来，往那个放着破瓢儿的破水缸走去。
“嘭!”钟九的背后突遭一拳。
“嘭嘭嘭!”紧接着身后有几只拳头击来。
钟九毫无畏惧，缓缓转过身来，佯装笑脸对同室的囚犯说：“兄弟们，同船过渡，五百年难修哇!我等今日能共宿一室，也是个缘份呀!你们看看我，脚镣手铐的，不象你们空手空脚，怎么还想跟我过不去呢?”
“谁与你称兄道弟?”一个大块头这时从墙角里忽地站起来说：“弟兄们，按号室的规矩，跟我打!”
大块头的话音一落，众囚犯又勒手勒脚向钟九围过来，大有叫这位“新伙计”受训服的气势。
钟九见状，脸不变色心不跳，身子往下一蹲，两足形成马步，两手从上往下一绕，将铁铐弄得喳喳作响，然后轻篾地笑道：
“伙计们来呀!只要尔等能把我扒倒在地，我什么都听从；要是扒不倒，哼!那尔等就都得听我的!来!上哇!”
“上!都跟我上!”大块头叫唤着。
这时众囚犯一拥而上，可却没一个能拢得钟九的身，反而一个个被钟九那双舞着镣铐的手击倒在地，哇哇乱叫起来。
“上哇!再跟我上哇!”大块头继续吼着，却再也没一个敢去碰钟九了。
“娘的!非得老子亲自动手了!”那大块头囚犯看来是个打手无疑，他晃了晃光秃秃的脑袋，双手双脚舞动着少林寺的功夫，半晌之后，一个黑虎撞档向钟九冲来，钟九则双脚一合，两手一绕，不仅避开了身子没被撞着，反而两手紧紧钳住大块头的颈部，然后用劲往地上一摔，将大块头摔了个饿狗铲屎。
“高手!武林高手!”大块头从地上爬起后，连忙双膝一跪道：“老兄，请接受小弟一拜!”
“起来、起来!”钟九也立刻收住了马步，转而笑道：“本人姓钟名人杰，又号钟九。从现在起，大家就叫我钟九好了，别再打打闹闹逗人取笑。”
“你就是远近闻名的钟公子啊!从现在起，你就是我等的头儿，我们全听你吩咐。”那大块
头说着，又向众囚徒做个手势，然后一齐向钟九跪下叩头。??
“别别别!”钟九忙说：“大家都起来，我也不当什么头儿，有事就一道商量着办吧。”待大家起身后，钟九又说：“谁个身上有纸或白布，捐一块出来，我钟九要写几个字嘿!”
“我有件棉布衬衣，是白的，捐给钟公子写字吧!”另一位瘦个子说着，便把衬衣拿出来，并很快将两袖与衣领撕掉，将中间的白布递给了钟九。
钟九用破水缸旁边的破瓢儿喝了几瓢水之后，猛地用牙齿将指头咬破，然后用血指在白布上写出了一首《狱中吟》的五绝诗句：

昔年才子号，
今日罪人头,
唯此忠肝胆,
灵魂可万秋.

书写完毕后，钟九一句句向众囚犯讲解，然后由远及近、由浅入深地向他们讲述怎么在社会上做人的深刻道理。
通过大几天的人格熏陶，囚室里的一伙流氓地痞都被唤醒了良知，同时也都知道钟九为乡民着想要推翻贪官污吏的重任在身，决计要共同帮助钟九越狱，让他尽快实现自己的愿望。
众囚徒帮钟九策划好了越狱的办法后，钟九便说还要与监狱里其它囚室的一个叫金瑞山的粮案人犯见个面。这几个囚徒蹲在牢里是想一天吃三顿食物，要出要进都很容易，狱卒们拿他们没什么办法。正由于这样，钟九要见金瑞山也就不是件难事。
这天放风时，钟九囚室的几个囚徒故意地找金瑞山的岔子，并有两个出手要打他，然而反被金瑞山打伤了手脚，这时另几个囚徒便跟狱卒耳语一番，意思说要狱卒将金瑞山放进这边囚室一天，让他们好好地“教训”他一顿。
狱卒正是把金瑞山没办法，一听这几个家伙要“整”金犯，便欣然同意，当天就把金瑞山放进了钟九的同一间囚室。
金瑞山开始不知道这几个流氓崽子是用的计，进囚室后还准备大展一番武功，没想到一眼看见了他多日思念的钟九。
“瑞山兄!”钟九高兴地叫道。
“钟公子!”金瑞山也忙拥抱过去。
二人热泪盈眶互相拥抱良久过后，钟九把县衙以沙石充数漕运赈灾粮的经过，以及在通山观音石洞见到赖五的情况尤其是说到金父的案子希望不大的分析后，便共同策划着如何在监狱内外勾通，最终达到发动乡民起义造反的目的，以至全面推翻县衙、府衙乃至省府的贪官污吏.
最后二人商量的办法是：钟九越狱出去后尽早发动全县各乡堡的乡民；金瑞山则在监狱里秘密地做好与外接应、共同造反的工作；内外联系便是钟九囚室里被感化的几个囚犯。
二人密谋好后，故意由几个囚犯用几件破衣烂衫接成的布绳将金瑞山五花大绑起来，于夜晚时分交给狱卒送进原囚室去了。
是夜，在囚室众囚犯的帮助下，为钟九砸碎了手镣脚铐，并在室外的围墙边搭成人梯让钟九爬上高墙越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