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乡音（组诗）

庞清新

乡音

史书上找不到乡音
无法查考只有相传
父老乡亲有口皆碑

婴儿的呀呀学语
母亲唤儿的乳名
都出自乡音

即使漂流异乡 海外
能掌握多种语言
乡音难忘

乡音如月光永恒无价
从不见异思迁
不随生死而存忘
不因贫富而贵贱

乡音使乡情更浓
乡情使乡音更纯
乡土是乡音的摇篮乡情的归宿


农家光环


走访慰问因病致贫的农家
市长 卫生局长 随行人
将农家团团围住 如同光环
在这光环里我却看到
农家漏光的屋顶
和唯一不漏光的一角
那一角下面躺着病入膏肓的孩子

市长递过手中的红包
卫生局长递过手中的礼品
农家没有见过这么大的官
更没有收过红包和礼品
于是流着泪从嘴里嘣出一句话
我什么都不要
只要能救救我的孩子

市长 卫生局长 随行人个个失语
红包 礼品还是留下了
光环随一行人而去
农家求救的光环何时能出现


不跟风的东坝乡


国家拨一点
集体拿一点
个人出一点
多年来农村合作医疗
解决着农民看病难问题
在一场改革中
农村合作医疗受到冲击
卫生室纷纷关闭
赤脚医生纷纷改行
东坝乡偏偏不跟风
没有了国家拨的那一点
集体照样拿一点
个人照样出一点
卫生室门不关
赤脚医生人不散
上级有关方面前来查办
东坝乡对上一个红头文件
对内又是一个红头文件
张嫂患糖尿病
王大爷患肺结核
小李 王二有个头痛脑热
东坝乡均根据对内红头文件规定
按比例报销医药费
确保全乡没有因病致贫户
为民办事实 不怕官帽摘
成为乡党委一班人的共识
如今东坝乡无人为此官帽被摘掉
却看到举国城乡
人人享受基本医疗卫生服务的曙光


借贷


借贷 验证了
沧海桑田的变迁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的真谛
三十年前我回故乡山东临清
感受到借贷的时兴
参加舅爷葬礼
其子女不得不向集体借棺材板钱
因咽不下窝窝头
姑妈替我偷偷向乡邻借来白面馍馍
怕我受寒
姑父硬着头皮向远房亲戚借来一床被褥
如今我回故乡山东临清
目睹了借贷的时兴
表弟通过小额贷款
建起蔬菜大棚
侄女通过助学贷款
走进大学校门
堂兄通过租赁
开起拖拉机忙碌
不久的将来我回故乡山东临清
预感借贷的时兴
据说满头白发的姑父
正筹划举家通过农贷
办一个加工厂
借贷 规模越来越大
日子 越来越红火


牛


多年前我回故乡山东临清
目睹表姐夫每天起早贪黑
推着装满大白菜的手推车
往返于十多公里的临清城叫卖
一年可积攒数百元钱
虽然藏着掖着 存入银行
可还是被从未有过存折的乡邻发现了
异口同声地夸他家有钱 真牛
如今我回故乡山东临清
目睹表姐夫每天开着农用车
往返于十多公里的临清城贩卖蔬菜
鼓鼓的钱包总是系在裤腰上
为此乡邻却不以为然
不少人搞起规模种养 加工 批发
钱规模进出 才牛


粗心


多年前我回故乡山东临清
印象中下火车再从济南乘汽车三小时
看到公路边唯一的烟囱就下车
烟囱下是一个砖窑厂
步行几分钟就到家了
如今我回故乡山东临清
从济南乘上开往临清的汽车
看到公路边有一烟囱
我就急切地下了车
是不是因公路变得宽阔平坦
汽车提速了
不然怎么这么快就到家门口了
是不是砖窑厂改成煤炭厂了
不然眼前怎么是一个个如山的煤堆
一打听 这不是临清
临清还在前方
粗心的我这才细心起来
拦下一辆去山西方向的汽车
一路上我又看到很多烟囱
有纺织厂的烟囱
有食品厂的烟囱
有机械厂的烟囱......
当我看到家门口那熟悉的烟囱时
沿途已记不清有多少烟囱
从眼前晃过了


列车从田野驶过


列车从田野驶过
习惯于田园生活的庄稼汉
挺直躬身劳作的腰板
随轰隆隆声精神抖擞起来
陶醉于钢铁节奏里
目光追赶飞驰的列车
到列车终点站的城市去
到列车始发站的城市去
打工去 打工去
城市钢铁节奏对庄稼汉也许陌生
于是出现冷漠 歧视
庄稼汉对城市钢铁节奏并不陌生
于是充满热爱 敬重满

结对帮扶


我充满信心
帮助因家庭贫困而辍学的农家女
读高中 读大学
当我回访时
发现她将我资助给她上学的钱
转让给她弟弟读书
她外出打工挣钱
供养失去父爱的她的一家老小
是失望？是希望？
我迷茫 感到精神贫困
有待她与我结对帮扶
让我在精神家园里
读高中 读大学


老黄牛


耕过人民公社的地
耕过自留地
耕过各家各户承包地
在乡亲们眼里
老黄牛浑身闪着金光
就像那金黄的收成

当老黄牛老得耕不动地了
主人刘大爷决定为它养老送终
其实老黄牛没有多少要求
几把草料就满足了
反刍是它唯一的乐趣

可惜刘大爷没能熬到那一天
自己先归天了
儿孙们送走了刘大爷
决定杀了不能耕地的老黄牛

面对牛刀
老黄牛四蹄蹦达着
就像恢复了当年的元气
但很快就失去反抗能力

每逢清明时节
儿孙们都要祭奠刘大爷
老黄牛早就被淡忘了


除夕夜


农家小院燃起柴火一堆
一家人围着火堆团聚
以勤添柴拨火为乐
劈劈剥剥声比鞭炮花炮声久长
看火星一颗颗升空
拨动柴火的一枝挑着最明亮的一颗
夜越烧越短
农家在毫不修饰的燃烧中
迎接天明


唢呐


哪里有红白喜事
哪里便闻唢呐声
红喜时乡亲耳根咬着耳根
将喜讯传播
白喜时呼天号地的哭泣
被震耳的唢呐声淹没
平日里乡亲
沿着平静的日光月光
寻觅唢呐的悠扬


炊烟


农家温暖的寄托
游子梦乡的形影
只要从毫无修饰的小院升起
便以纯朴的情缕
维系生活的真谛
漫过农家漫过田野漫过天空
抚慰已归人
如儿在母膝下
召唤未归心
如母唤儿乳名
只缘每一缕炊烟下
都有母亲为之添柴


黄土地


黄土地很要强
太阳越晒越硬
嗓门冒烟也不屈服
而一经庄稼人汗水浸泡
瞬间软化
庄稼在这种软化里
结出丰硕


节气


庄稼人把一切都看得很轻
犹如挂在嘴边的聊天
唯独看重二十四节气
一个一个串在一起
串起年复一年的收成
串起庄稼人的命运
倘若落下一个节气
二十四节气便会散失
虽然一个又一个节气喜怒无常
但都握在庄稼人掌心


瓜藤


习惯于匍匐黄土
于是便有了黄土的胸怀
具有盘虬的筋脉
却爱以缠绵亲吻黄土
没有多余的枝节
每枝每节结满丰硕

而闹市那些藤蔓
总爱攀缘依附
高高标榜自我
吐露苦涩而干瘪的病态
只缘置身灯红酒绿里
缺少黄土味


苏北水乡新潮


河网还是那河网
垛田还是那垛田
古老水乡新潮迭起

增氧车满载鱼虾
从水乡驶向都市
收割机长途跋涉
从他乡驶入水乡

不仅有春华秋色
更有白色大棚反季节
一域一品形成规模
农产品贴上了商标

花卉向江南进军
银杏拥有量占中国半壁江山
鲜活青虾乘飞机飞上海外餐桌
绿色大米饮誉联合国

恋上水网
美国鱼游来繁衍
讨厌水分
水乡蔬菜脱水销往东南亚

水上别墅在流动中显山露水
千年古渡被拆除
高速公路横穿水网
牵动水乡提速


苏北民歌杨柳青


带着苏北的水土气息
欲将水唱绿苗唱青
无数叶笛吹奏春光
引来莺歌燕舞栖息
苍劲挺拔如杨傲世
豪放气势似东北大鼓
婀娜多姿如柳风流
婉约韵律似南国竹笛
不择水土肥瘦 方言
插到哪里便在那里生根
与秧歌渔歌交织
与劳动号子打擂
杨与柳融为一体
一曲歌吟总青青


皮影


屋檐下 场院中
处处是舞台
自产的羊皮牛皮剪影
白布白纸白墙
都是银幕
灯光烛光将剪影投射
唱的是土腔
说的是方言
演的是地方戏
于是感到
栩栩如生字正腔圆

置身闹市的人们
在五光十色里载歌载舞
那身影如皮影
只是在多彩豪华的氛围
失去逼真
就像一个个皮影
戴上假面涂脂抹粉
有待卸妆


水上花圃


乌篷船篷顶
盛开的鲜花
随乌篷船奔波
天南海北为家
风里浪里摔打
具有乌篷船的风骨
在百舸争流的行列
向往巨轮上飘动的彩旗
在百花园里
敢与奇葩争雄
乌篷船 水上花圃的根基
水上花圃 乌篷船的希望


集市


铺天盖地的翠绿
房前屋后的繁茂
池塘的腥气
温室的四季
新野的缩影
投射到集市
丰富的栏目
缭乱多少笑眼
水淋淋的富裕
滋润着民心
日子在拔节
生活在返青


剪窗花


如花的农家女爱剪窗花
不是高贵的牡丹
而是散发泥香的菜花
盛开于窗口
农事 家事 心中事
都在窗花的关注里闪烁
如花的农家女
同时也将自身剪影于窗口
让心上人采摘


牧羊女


黄昏
牧羊女赶羊群回家
一只羊羔落在羊群后面
悲哀地叫着......
牧羊女转身抱起羊羔
脸上飘起一片晚霞
她想起农技站那个后生
和家里那失去爱的小佳佳......


乡村的荣耀


村姑走进都市 绕过立交桥
在琳琅满目的鞋店驻足
从各式时髦里选择了一款
当村姑穿上高跟鞋
踏上故乡的阡陌
故乡惊奇地发现
这时髦正是故乡生产
啊！乡村的荣耀打入都市
又从都市凯旋而归


闹元宵


新春的浪潮
被民间高跷掀起
一张张笑脸便是一个个脸谱
浓妆淡抹随人愿
天真的童趣
牵着走街串巷的花灯
闪烁着希望
给春联增添新的光彩
龙灯为之起舞
舞出龙的图腾
腰鼓为之擂响
如发自内心的春雷
灯谜掩不住老百姓的祝福
一一被揭开
福字倒贴在家家户户门前
香喷喷的汤圆
圆了社戏的一腔一调
圆了十五的月亮
圆了春天的梦


水乡


祖祖辈辈傍水而居
养成水的秉性
用心血孕育珍珠
用汗水浇灌庄稼
即使是方言
也带着水的叮咚和潺潺

晴天 绿野连着天涯
雾天 十步不见蓑衣

水绕田 田靠水
形成垛田
河流既是田垄又是鱼塘
播种放养都乘一叶扁舟
穿梭于水上通道

水上集市船连船组成长龙
水上婚礼船靠船组成方阵
赛船会同舟共济
林立的竹篙把百舸推向高潮

编织网箱养鱼
乘坐木桶采菱
风车瓜棚闻号子
拱桥渔火听船歌

水与水相连
户户无围墙
家家门敞开

燕子与主人
同在一个屋檐下生息
鸡鸭与主人
同在一个门槛出入

女娃光脚在田头玩耍
瓜妞当玩具
男娃光腚在水上狗爬
水仗殃及水牛

情人幽会
各自划一条小船
躲入芦苇荡
没有拥抱
只有船与船交吻

社戏吸引了四乡八邻
舞的是《打莲湘》
唱的是《杨柳青》

年年正月十五闹元宵
年年七月十五供祖宗
烟火旺香火也旺

门扉离不开一个福
与粮垛比富
年画离不开一个鱼
与窗花争辉

水乡水阔似江窄似渠
条条相连如网
网住富饶的鱼米之乡


水乡村庄


傍水而居的人家
饱尝水患的滋味
迁徙 是唯一选择
高地 是共同走向
于是村庄形成了

傍水农作的人家
饱尝水乳的滋味
筑堤 堤水高过田畴
打圩 圩田稻花飘香
于是村庄以堤圩命名

傍水致富的人家
饱尝水经的滋味
水田里播种又放养
于是村庄被誉为鱼米之乡

中国江苏泰州市鼓楼南路泰州日报社 庞清新
邮编：225300 邮箱：tzpqx@163.com


作者简介：庞清新，男，1958年6月出生于江苏泰州市，1987年在《雨花》杂志发表处女诗作，并陆续在国内报刊发表诗作多首，出版诗集多部，《黄土地》、《乡音》被收入《江苏文学五十年》（诗歌卷）一书，《黑白色调》（诗集）被录入江苏文学艺术网文学史志1949年至1998年诗歌概述栏目，后搁笔多年，2007年再度开始诗歌创作，先后在中国《人民日报》等大陆报刊及英国、意大利、加拿大、西班牙、巴西、台湾等国家和地区报刊发表诗作多首，《光环与阴影》（组诗）获《中国作家》第三届“金秋之旅”笔会征文诗歌优秀奖，《云泉之歌》获中国国际广播电台国际在线“我身边的共产党员”征文三等奖，并被收入《2007中国最佳网络诗歌》一书，现供职于中国江苏泰州日报社。

[惠远飞]

写的挺不错，顶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