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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富强]

莲语

陈富强

荷，民间也称之为莲。西湖观荷处，一般认为，为北山路最佳。沿岸眺望，以断桥白堤为界，半湖沉沉的绿叶，就映入眼帘。盛花期，莲花亭亭玉立于荷叶之上，随风摇曳，其婀娜姿态，沁心入肺。
莲花怒放季节，为酷夏，空气在城市上空燃烧，仿佛可闻哔剥之声。寂静的午后，蝉在树上竭斯底里地鸣叫，水也如煮熟般，逃入莲叶之下，莲叶如伞，挡住灼热的阳光，给西湖水留下一些凉爽。
然而，更好的赏荷处，似乎可另辟蹊径。从断桥沿北山路西行，至北山路的尽头，就能见“曲院风荷”，似乎是启功先生的墨宝。字的飘逸与纯青，恰如院中的荷，从水中窜出，一枝，也能独秀。
曲院风荷，仿佛荷的家乡，仿佛所有的荷，远道而来，来这里生长。西湖到此，裁剪成一片片的湖泊，湖泊间，藕断丝连般，有沟渠相连，西湖的水便无孔不入，水到之处，每一片最小的湖泊，也成为绿色的画师，它们在湖面划一个圈，一片莲叶就铺成绿毯样，蓬蓬勃勃，茁壮成长。
当所有的莲叶，簇拥着莲花和莲蓬，在湖面上争奇斗艳，夏日的曲院风荷就成了莲的海洋。一座亭台，立于莲叶之上，而一座曲桥，却隐于莲叶，人行其间，只见其脸，不见其身，若是一张青春的少女的脸，就如莲花般，娇羞得姹紫嫣红了。这样的美景，非曲院莫属。
写西湖的荷写得最好的，是一个叫杨万里的宋代诗人，他只一首诗，只其中二句，“接天莲叶无穷碧，映日荷花别样红”。就把西湖荷的韵律，写尽了。我一直觉得，古诗人对汉字的理解，比现代人要精辟。我们费尽心机，想表达对西湖荷的认识，一大段独白，也似是而非，而古诗人只吟一句，就道清楚了，还吟出无穷的意境来。
当然，也有不比杨万里逊色的，比如周敦颐，他的《爱莲说》，其写莲的成就，在杨万里之上。虽然一孔之见，也欣喜终于有人可与古诗人一比。但一看周敦颐的出身，就又有些泄气，原来这个姓周的理学家，依旧是宋朝的人。据说，他生前还不那么被人推崇，可是他的一篇《爱莲说》，却为他赢得千古美名。
《爱莲说》文字简洁，“予独爱莲之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可能是此文对莲的最大贡献了。后来有人写莲能写出如此境界的，寻不出第二个。自周敦颐的《爱莲说》始，莲就成为清廉的象征，为官者，具莲之品格的，为民拥戴。而莲于佛，更是达至圣的境界，观音在莲花洋轻轻一跳，普陀山就神圣起来。
现代的朱自清写夜色中的荷塘，也算绝唱。但与古人一比，终究行文冗长了一些。如此说，实在是对大师的不恭，好在我对朱先生敬仰有加，他的好多散文，都能熟读到能背诵的地步。
不过，我们不得不承认，后来人对文字的运用，没有古人超凡。朱自清笔下的那个荷塘还在不在，我不知道，但西湖的莲，却是一年比一年茂盛了。曲院风荷湖泊虽小，却有海纳百川之气，一池一池的莲，集天下莲花之大成，在院内怒放，可惜再无杨万里，也无周敦颐，更无朱自清，来为它们绰约的风姿，写一段美好的文字。
而西湖的莲，依旧年年花团锦簇般，在水上悠然地美丽着。随意择一个日子，无论雨天还是晴日，不论清晨或者黄昏，去曲院风荷，坐于水上的亭台，放眼一望，那莲叶就在视线里散散漫漫地铺开去，望也望不到边。这么多的莲叶相聚在一起，一片一片，圆圆的，是少女的裙，在旋转。这时候，所有的文字，就在眼前苍白起来。最好的欣赏，是静看莲叶，听莲花在风中呢语，或许，莲叶间，就会缓缓摇出一叶小木舟，采莲的姑娘盘腿而坐，恍如观音端坐于莲上，她灿烂一笑，宋朝的诗人，也词穷了。

[刘剡]

最好的欣赏，是静看莲叶，听莲花在风中呢语，或许，莲叶间，就会缓缓摇出一叶小木舟，采莲的姑娘盘腿而坐，恍如观音端坐于莲上，她灿烂一笑，宋朝的诗人，也词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