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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小龙

敌机尾翼
　　在天空中划过一道黑色的痕迹
　　坠落在越战的丛林和海域
　　91这个值得炫耀的数字
　　填满年轻炮兵薄薄的履历
　　稚嫩的脸庞却难掩
　　第九十二架敌机沉没海底的惋惜①
　　红色语录本里蕴藏真理
　　“美帝国主义是纸老虎”
　　伟人对战争的结局
　　早已胸有成竹
　　高射炮因此更添准星
　　弹无虚发无从逃避
　　脱下一身戎衣
　　在浙南的崇山峻岭里
　　父亲拿惯炮弹的手
　　刨起木枪托来总少了些灵气
　　但能与战争再次亲密接触
　　默默的坚持
　　便多了些慰藉与动力
　　十几年消然过去
　　战火在南方山地蓦地燃起
　　父亲怎么也不敢相信
　　那就是昔日所谓的好友与兄弟
　　嘴里于是狠狠地骂一句“真不是东西”
　　当班师凯旋
　　父亲举杯朝南
　　一饮而尽喜极而泣
　　如今身为人父的我们
　　已无法理解战争真正的含义
　　却不得不一遍遍
　　面对父亲轮番轰炸的战争回忆
　　生命中那些最惊心动魄的部分
　　支撑起他半身不遂的躯体
　　目光的射程
　　仅仅是他与电视的距离

　　①当时击落敌机以取得机身残骸的某个部位为凭
　　附注：父亲曾当兵十余年，参加过抗美援越战争，复原后到国防三线厂（浙江木材厂）工作，年近七旬的他，因脑梗塞，半身不遂，瘫痪在床，他总是不厌其烦地一遍遍给我们讲起那段当兵的历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