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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董本友]

老街情结
　　　　　　　　　 董本友
　　
　　老街其实离我家不远，但以前我几乎不从这里走，原因很简单，这条街坑坑洼洼的，晴天一身灰，雨天一身泥，根本没有法走。在我的印象里，老街就是被时代甩落在后的贫民区。听说老街的路修成了水泥路面，我立即来了兴趣，也好，我和儿子的头发都有点长，星期天陪儿子特意去老街，干脆在这里剃个头，其实想在老街清闲清闲，静静耳根。这里把理发叫剃头。坐下来，趁儿子理发之际，我在理发店门的小靠椅上坐下，看着街面上真很意思。原来破破烂烂路面不见了，呈现在面前是水泥路面，沿街两边，是青砖砌的环保路面儿，在秋天的阳光的树荫下，你会感觉到一个爽字——干爽、清爽、爽快。
　　而我之所以一直惦记着老街，是因为我喜欢老街的青瓦房子和这里浓浓的市井生活真实图景。如果你细心，还会发现这里有老式的木楼，就像《水浒传》里武大和潘金莲住的那种木阁楼。这几年，老房子被扒，古迹被毁，已不鲜见，许多历史附着物因经济利益驱动而变得面目全非。我怕这种命运又会降临到这条老街，这里有点年岁的老房子如果一旦被短视者扒掉，或弄成个花样儿，那将太可惜了。还有那高大遒劲老皮爆出的法桐树，把窄窄的一条街面遮护住，热天特别凉快，我也怕这些生长几十年、近百年的有历史印记的法桐树，被人以统一规划之名给“统一”掉了，让人们失去对这个城市童年记忆。
　　躲在树下面的两面小摊小店，个个都有特色，每一个都有长长一段故事。这里有老式的手工作坊，有很少有人问津的钟表维修店，有即将消失的自车修理铺，有卖热馍的、有卖甜酒曲子的、有手工弹棉花被子的，当然也有时尚前沿的网吧、有经营理念现代化的超市，有地摊儿摆着一块两块钱一样的生活用品。
这里有几家旧书店，你可以倚在门口看半天书，拍拍屁股转身就走，店主不会嫌你，有时你还能“便宜买好货”，淘到几本好书；书店门口、大树脚下，你总能见到有人在下棋，几乎天天如此，那些人好像不知岁月流逝似的，而周末人就特别多。我探近身子看了看，大概有七八摊，下棋人或蹲着或坐在土地上，周围塞满了观战的人，或勾着脖子，或探着脑袋，比下棋人都着急。在这人群中，你能找到，许多民间鲜活的语文元素素材，你能听到在官腔里听不到的最真实的民间声音，有你在现代八股文章里看不到的新闻。我最喜欢这种场合，能让你放松心情，放弃城市生活中的诸多戒备，自自然然的，不会有高速车辆、不信任的眼光、穿梭的人群造成的紧张。这里才是民间，才是市井，这也是我喜欢老街的原因之一。
　　这儿有个小门诊店儿，全城无人不晓，儿子生病，我也带儿子来过几次，也是好奇心使然。医生是个和蔼的老头儿，来治小儿病痛的人络绎不绝，小小的一间土坯屋，地面当然没有地板，土土地面，还有些不太平，墙上糊着的报纸，都发黄了。人多没地儿坐不下，就坐在床上，床上坐满了，干脆用小板凳摆在门口的法桐树脚上，在法桐树枝上挂着药瓶，就这样在树荫下，给孩子打点滴。说实话看到这情景，我真想病上一场，也好在这树荫下背靠法桐树，数着树叶，享受享受。我都有些惊奇，甚至有些嫉妒，门诊生意真是太好了，就这么巴拿大这一块儿门面房，二十几个小孩子来看病，要说硬件条件，那简直不合格，但从软件来说，还从来没有那位家长因这里硬件条件不好而责怪。有几次清晨，我就看见有人在门诊门口抱着小孩子等待门诊开门。城里许多人都说，这老头子真走运气，大医院的儿科门诊生意也不过如此。儿子就是有些咳蔌，看完后，给了几粒药，也不多给。人们看中的是什么呢，是口口相传的活广告，是医德，是医术、还是老街的地理位置，也许都有。
　　在这里不管你是什么样儿的人，你都可以找到你的需要，想怀旧，想看看老式手工作坊，你来老街；没钱买电视机，破烂过时的电器，你可拿到老街来，有人给修，别不好意思，大家都这样生活；想在城里感受少有的树荫，你来老街；想搞艺术创作，你来老街，背上画夹带上画笔，带上相机，你会有意想不到的收获。
　　什么是和谐共融啊，这就是和谐共融，什么是继承与发展啊，这就是继承中有发展，发展与继承分不清。随着时代的发展，城市需要改造，这是一种必然趋势。前些年，我们还不懂怎样保护我们的老屋子，我们只是一味的扒，甚至为了修宽道路，把成长几十年的树木都被砍掉，重新栽上新苗苗，真让人难以理解，许多人就问，难道不就能把原来的保存下来，该栽的就补栽，非要这么搞统一，这是干什么呢？保持树木的多样性，保持文化的多样性，难道促进自然生态和谐，到实际工作中，怎么就变成了“一枝独秀”了。结果，猛一看街道是建得现代化了，钱是多了，楼是高了，衣是美了，食是精了，可心情却总是好不了，想着外面是否要好些，要到外面的世界去安顿安顿疲惫的心灵了，要外出旅游折腾了一圈，可发现，所到之处，城市“千城一面”， 特色尽失，此城与彼城相仿，东市与西市一样，到处都一个模样，审美也就疲劳了，也没什么乐趣了。
　　其实不如没事时到自家门的老街转转，你会感觉到风景就在你身边，只是我们经常被“外面的世界很精彩”这句话所迷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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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竹淡香]

我也记得我们的老街，喜欢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