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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舒白]

断片残简

舒白


【圣经与野草］

其实，我们思一个人是无意识的。在各种纷至沓来的现象或事物存在中，我们会偶然回忆起我们所经历的一切。我想说的是，在子夜，我几乎被一片妖冶的雪覆盖，于是我坐起来（更确切地说是躺起来），把两个枕头垫靠在我的背部，打开笔记本电脑，开始秋夜中安静的爬行。那些文字有的是冷的，像蓝，所有的冥想浸润着雨的精魂，犹如死亡的泪滴！有的像火，将你我焚烧在午夜的天空。

我突然想起，我白天翻页的鲁迅先生的《野草》的语境，似乎让我想起所有伟大作家必看之书《圣经》。当然，《圣经》我也是没看完的，只是一直带在身边，有空就朗读几页。但我还是能感受到，从我自己的阅读经验中。这不是定律，另外的人阅读会不会产生这样的浮想的，，这不重要，这又何妨。你兴许会这样说。

我觉得这两部书，一厚一薄，都有一种悲悯。人性的，灵魂的。一是东方的经典，一是西方的经典。而我们实在不能那么快地掠过，就像不能那么快掠过一个沉重的十字架和一片冷绿的野草。



［相似］


正像所有善良的人一样，都有一个挺直的鼻梁。而她发现，她和她的情人，都是相似的：眉心有颗美人痣，天庭也是。麻衣相学里说，那是稻草里藏珍珠。只是她总觉得她的生活，怎么永远是稻草而不见珍珠。不，不能这么说。我觉得她本身就是一颗最耀眼的珍珠。

还有，神经质，漂亮，倔强，脆弱，敏感。寒冷来临之际，他们都是两条期待温暖的蛇。在寒夜里寂寞地爬行。所有的孤独，只有他们自己知晓。


［审美悖论］


一段时间以来，我偶尔会思考着一个问题：我是否一直在“媚外”？无论是在诗歌审美，创作或阅读上，我总是更倾向于国外的作品。尽管我不光是看原著，我甚至觉得那些译著也是那样。我发现中国很大部分诗歌的写作，仍停留在自我的情感书写上。或者用诗歌的语言说，是没有回到诗歌的“本体”上让语言说话。当然，我自己的那些作品也是这样的毛病。这也是我一直以来远离中国诗人作品的原因之一。

昨天，我偶尔在网络上看到诗人于坚的新诗集《只有大海苍茫如幕》里的几首诗歌，过瘾是过瘾，但总觉得还是少了点什么。我更愿意相信他只一个驾驭语言能力的高手，但跟国外那些大师们来比较（也许是不能这样相媲美的），诗歌的意象跨度和空灵感少多了。当然这也是一种诗歌审美和写法，但自从我认识诗歌开始，我就不喜欢这样的写法，就像我依然不是太喜欢口语诗歌一样。像诗人伊沙的作品我就几乎没几首喜欢的。而有些人屁颠屁颠跟在他后面吹捧。我觉得文学的审美，如果弄成这样，我看我还是去写报告文学得了。最近，我几乎迷恋上了超现实主义的风格。一人一个样呗。无论高低，写吧，写吧，所有纵情的诗人们！你们不要怪我。我是我嘛，你是你。文学，应该守住自己的那块心灵圣地。

而我依然会守着我自己心中的那块审美圣地，哪怕你们都悖我而去。说我没入诗门也无妨，呵呵。


［灰色的悲怆］


我多么希望和你们一样，喜欢鲜艳的红色，绿色，蓝色，黄色……一切鲜活的色调。我多么希望和你一样浅薄和单纯，而我也不见得深沉的。在我人生的某段时光，我曾幻想过一段鲜艳的生活。慢慢地，落迦山上的风，吹来某个素雅女子灰色的大衣，吹动着她秀美的长发，黑色的那种。是８０时代审美的那种。我被灰色占据着：河流，夕阳里的暮色，树木，袈裟，寺庙的木门，石阶，远山的雾与梦……

其实，死亡不是灰色的，只有死的时刻才是灰色的。那么红黑对比强烈的棺木，摆在厅堂门前，我亲手用毛笔蘸着浓浓的的黑墨和朱漆画过。我记得那个福字和寿字，被死亡时的灰色覆盖着。村中的娃们在棺木边嬉闹，死亡其实是鲜艳的！

当我们从墓地归来，天空多么明亮，田野仿佛跟洗过一样，大地恢复了生气。这个时候我是写了首俳句的：


　　　　　　　　　葬礼啊多么辽阔！

　　　　　　　　　亲人奔向远方。

　　　　　　　　　厅堂格外宁静！



［爱的旅行］



现在的时刻，你是第几次？如果你背起了行囊，你肯定不是第一次。当我们看见某个人，开始行走，那他肯定不是第一次了。因为，在所有的路上你会孕育爱！把爱带回来吧，用你的心灵。

在你的身边，群山和天空永远跟随着你。无数湿润的风，携带着你的歌唱，向着你的目标飘去。夜色袭来，你会听到爱的回声。每一幢风雨侵蚀的房子的墙壁，都安放着蓑衣的灵魂。爱的旅行有时非常简单：夜晚提前俘获我们的手势，让我们各自更加安定。当我们疲惫的心灵渐渐靠近，我们的爱已经在心灵之路上启程。

远山被夕阳和夜色笼罩，是一场异乡的暴雨，把你我放逐到一起。木屋，床，椅和墙壁上上一个旅者留下的心路：

亲爱，

我实在不忍心吵醒你，

当你醒来，我已离去。


一切都是因为那场雨，

我们终将相聚又别离。


……


他们的故事结束了，他们的故事刚开始。某一次生命中的律动，众鸟飞过之际，你我一起降临在梦里。——爱的旅行在延续！



[波浪]

桥是没事的
废弃的运河边的竹子是没事的
从你身边呼啸而过的摩托上的长发是没事的
公路上运干草的拖拉机是没事的
广告牌上美女的笑容是没事的
早点摊上包子的腾腾热气是没事的
立在公司门口的花岗岩是没事的
船舶是没事的
水草是没事的
小偷是没事的
早晨是没事的

波浪从未停息


[夜色]

那些远山进入旅者的眼睛，一万张网。深秋而来，忧伤抵达雨水，它们在那里分辨城市的节奏和它们自己的心思。它们在抱怨没有虹，只有树木伸向海边。

回不去了，回不去了，只有半轮月色沐着露水中的草叶。许多植物苍老于夜色，少有人来看你；只有父亲的坟茔在那里,静静地立着。



[距离]



谈到可以歇息的水边，夜色中无望的爱，爵士绕过非洲的嘴唇;还有死亡和不能前来凭吊的人们。

大海静卧在暮色中，像女人温柔的臂弯，我坐在那张安放于山巅的榧木椅子上，眺望远处的船舶。夕阳中的船停靠在故事中的港湾。想起悲伤的命运和未来，那个穿蓝布粗衣的瘸子那已故的夫人和林中的网。网，不尽的苦难。

距离美好的月亮有多远，距离多情的花朵有多远，距离母亲的目光有多远？

洪水泛滥之际，我看见耶和华坐在水边为王。

伊的心思，一片茫然。



2008.9.

[卧听苍松画黄土]

看似灵散，却给读者一个宽的空间，每一章节都有弹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