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ust Winner 澳洲长风论坛

[俞伟远]

村头的八棵香樟



以八个不同方向、不同的姿态生长。以八个不同的方向孕育希望或等待。

村里老人说，一棵曾被砍伐的树桩上，他们八棵树自然而然地长出来，年龄一定比我大。

我一直把他们看作一个标志。

回家的路上，大老远就能望见众多的树叶和枝叉拥在一起。

童年时我与伙伴们聚居在树下，听着风轻轻摇动树叶，闻着风里飘荡的特别的馨香。

晴朗的日子，也许我们会爬到树上，遥望远处海宁硖石的山，当然能望到的机会机会微乎其微；而更多的时候，望一下相对较近的史桥小镇，想像一下走在石板街上，各种各样诱人的气味和色彩，在我们周围晃来晃去，并且幻想什么时候有八分或一毛钱，肯定会结伴去买一本小人书。

夏天，这里是最热闹的，白天我们在这里玩，夜晚我们更喜欢在这里玩，还可以乘凉，听大人们南天头北亩头地讲故事。
尤其是少年时，除了已经可以上树小心翼翼看看空空的鸟窝。还可以享受众多众多枝的庀荫，可以在树荫下的河边，用土制的渔具钓鱼，可以把裤衩挂的树枝上，跳进河里爽一些时间，胆大的还可以从树荫下的打铁桥上纵身而下，我想这不亚于如今的蹦极带来的刺激，况且回家时神不知鬼不觉，家长根本不晓得我们曾经大玩特玩了一场。

现在，这八棵香樟依然以八个不同方向、不同的姿态生长，那座古老的打铁桥也依然在他们的枝叉下面，边上又多了一座水泥桥，但每次经过时，总要望一望那石板桥，它仿佛很孤独地在沉思什么；水依然在桥下似流非流，而此水已非彼水，再也见不着游泳的少年或者垂钓的人。

每次回家，依然大老远就能望见众多的树叶和枝叉拥在一起，而且更加的生机勃勃，只是少了多年前的喊叫声笑声。

这八棵香樟见证了我的童年和少年，见证了我唯一次因饥饿难耐而偷了一只黄瓜，在他们的树荫下紧张地啃着；也见证了我有一次与妹妹在河边玩一道落水，差一点被淹，亏得村里挑河泥的关忠爷爷及时救起，多少年来，我看到他们也让我想起我的救命恩人，让我渐渐懂得感恩；他们当然也看到我第一次出远门，与大人们一道，摇一只装满了菜坛子的水泥船到湖州去卖咸菜；也见证了我第二年接到大学录取通知书后，心情激动地从拨草的小桑树地里直起身子却默默地与面带微笑的已故的爷爷走回家的情形．．．．．．

虽然我在离家不算太远的单位工作，但回家的日子越来越少。闲下来时总是要不小心想到他们。有一次，我还特意写到他们：



根连着根枝挽着枝

八棵香樟树站在桥头

守着村庄入口

它们站立的姿态

越过涌动的人群车流

割开炎热的喧嚣与飞翔的尘

牵制我时常的凝望


我的童年趴在其中一个枝叉

满怀矛盾忧郁望我

桥下的水停在从前

鱼在记忆里游得飞快


桥无语伴着小河

伴着八棵香樟树

八棵香樟树无语

八位熟悉的老人

慈祥而天真

高举树叶充满柔情

多少年了

在那里仿佛等着谁


那些树叶的沙沙声

怎么听就像我哪个梦里的话语



真希望能够往日重现！在静静的夜色中，在喧闹的白昼，我不可能把他们忘记。祝愿我曾经的伙伴们工作生活如意，有时间大家常回家看看；祝愿曾经在水里拉我一把的恩人身体健康、万事如意；祝愿这八棵香樟树继续好好地生长下去，更粗壮更葳蕤、永葆勃勃生机；祝愿我的老家我的村庄越来越美。

[墨竹淡香]

散文诗的味道很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