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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泥]

（申明：小说中的法国城市、泰国村庄、所有人物纯属虚构）


***** 夜鸮*****
作者：雪泥

岁月西落东升
谁疗我饥馑？
夜鸮歌唱着风雨的毒
在腐尸上醉眼酩酊
……


一

雾，越起越浓，就一个小时的功夫，裹住了整座城市。这是古老的鲁尔本，雨、雪、雾轮流伺候着冬这位老人，人们想方设法呆在有暖气的房间里，而费斐此时此刻不得不站在火车站前面的一栋高楼的阴影下，双手插腰，左右转动着她那戴着红色长假发的蓬头，一辆黑色小轿车停了下来，“50，50……”，费斐右手五个指头合拢，弯下腰，对着车里的洋男人比划着，左手掠过额前的头发，露出玫瑰色的面颊，蓝色的弯睫毛，褐发男子双眼瞟向费斐坦荡无垠的酥胸，说，远不远？“拐两个弯就到，几分钟。”费斐跺了跺脚，“先生，车就泊在路旁，我等你哦。”
鲁尔本的娼妓都是领了政府的许可证，正常交易。褐发男子可能是惯于此道了，熄了火，揽了费斐的腰肢，叫了声可人，两人像情侣般依偎着走进了费斐的单身寓所。
房间的中央摆放着一架古铜色的大床，粉红色的纱帐落在地毯上，墙角灯光也正好合了这粉红的色调，暗暗的，暖暖的，撒下肉欲的挑逗，还有一点精神的牵引。男人赤裸地趴在床上，打着呼噜。这是第几个回合？该死的猪！费斐摸了摸热刺刺的前胸，嘘了一声，像刀刃划破表皮，她轻轻挪开男人搭拉在她胸上的毛茸茸的手臂，“呸！”做了个揍人的姿势，手撑着腰坐了起来，顺手取下床架上的淡紫色睡衣，披上，慢慢踱步到前面的梳妆台旁，缓缓坐在了木凳上，拧亮台灯。镜子里，散发着愤懑的眼光似要射透墙壁，冲向夜空。这是我吗？还能感到良心上的痛？那女人也老了啊，眼角都耷拉下来了。抽一口，莉莉不是说，抽烟是干这行必须会的吗？苦辣辣的，有什么好抽？再抽，把心窝都要抽空了，看烟岚冉冉上升，飘到天花板，散去，刺痛眼球，倒也是解闷的法子。爹就是这样抽烟的，手薰得黑黄，娘哪一天不说他，“买米的钱都没有，你还抽，抽死的了。”爹在坝子里编渔网，嘿嘿嘿傻笑。
爹是中国人，中国是啥样啊，有石头砌的房子，砖铺的巷路？老下雨，要不爹怎说，雨里撑把油纸伞是江南的风光。他为什么逃难来泰国，看来中国也不是活命的地方。爹捕鱼的本事还不如娘，所以常挨骂。费斐转过头，看了一眼酣睡中的男子，她似乎觉得床上躺着的是一个会说话的冷血动物，其实，她从来没把睡过的男人当人，都他妈一群猪！费斐爱说猪，她是最怕，最恨猪的。娘不让她上学了，说读了几年书，不是睁眼的瞎子就够了，10岁的女子是家里的好把手，去，割一篓猪草，猪仔是全家的命哪。费斐背上竹篓，一把泪，一把鼻涕，恨不得一镰刀坎死那几头沾满黄土的肥猪。
故乡，噢，我的故乡……